姜晚本來在車上昏昏沉沉想睡覺，猛一下車被海風這么一吹，整個人清醒過來。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海洋，頭頂是湛藍湛藍的天空，連空氣都新鮮的不行。

沈確看姜晚這享受的小貓一樣的表情，就知道她對這次的安排很滿意。

海邊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坐著閑聊，整個海灘喧鬧又和諧。

“先走走？”

姜晚點頭，跟沈確一起沿著海岸線慢慢地走，往日的那些陰霾仿佛都消失不見，心情也放松許多。

“姜晚，不要打掉孩子。”

沈確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說出來。

“嗯？”

姜晚眨眨眼疑惑地看著他。

“我說，孩子還是不要打掉了。我也為之前對你的冷落抱歉。”

其實我不過是怕自己陰暗的心思被你發現……

還有句話藏在心里卻不能宣之于口，于是沈確鄭重地又說了一遍。

“我也是自己考慮過了，這是他的孩子，即便我也舍不得，可是你覺得我有留下孩子的必要嗎？”

語氣里充滿苦澀，姜晚自然不是單單因為沈確的態度不要孩子，只是，這畢竟是周澤衡的孩子，不像之前的姜元元，沒人知道，她生也就生了，甚至如果周澤衡沒有發現是他的孩子，她可以一直一直帶著姜元元。

可肚子里的這個，只怕是一生下來就要被周家人抱走吧？

“孩子是軟肋，我已經把元元搭進去了，我不想這個孩子也……”

“不會發生這種事。”

沈確斬釘截鐵，“周澤衡他不會這樣做。”

“你拿什么保證？”

姜晚繼續往前走，明白沈確不過是在安慰她罷了。

“我說過，如果周澤衡不要你，這個孩子我可以當做是自己的。”

沈確一邊說一邊看姜晚的反應，這話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說，但這次卻是真心實意的在替姜晚打算。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周澤衡跟姜晚爭奪這個孩子，他會站在姜晚這邊，也會給姜晚和孩子一個家。

對此，姜晚只是笑笑。

兩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姜晚忽然問，

“你到這邊有跟你家里人說嗎？”

“嗯。”沈確點頭，“集團不需要我，而且我這些年一直在國外，他們，也都習慣了。”

其實沈家也是實實在在的生意人，醫藥這塊只能算是他們家很小的一部分，占比不大。

也正如沈確所說，沈家也是個大家族，他這一輩男孩女孩有八個，他排行第四，等他長大成人了，家族生意早就被瓜分完了，也因此家族中確實也沒有太多他的位置。

“就連聯姻，也是大哥替我挑選的，就是溫意然，你知道。”

沈確也笑著，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大哥說，只要我娶了她，就給我投資一家醫院，讓我自己經營，或者一家醫藥公司，都隨我便，只要我娶她。”

“那你現在這樣，他們會不高興吧？”

姜晚沒有點明，但兩人都知道是在指他倆的關系，即便兩個人自己知道兩人之間什么都沒有，但如果被別人知道，無論是誰都會多想。

“我本來就不靠他們，高興不高興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沈確說著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遠遠地扔到海水里。

“知道我跟周澤衡怎么認識的嗎？”

姜晚老實地搖搖頭，“沒聽說過。”

“那時候他剛被接回周家，周家老爺子搞了個認祖歸宗的儀式，我們家跟他家算是世交，也被邀請過去。”

沈確說到這些，估計是想起小時候的事，眉眼也不經意溫柔起來。

“他那會個子又矮又小，一雙眼睛倔強的要命。可我呢，我一看他那樣，就想欺負他。但老爺子一直拉著他認識這個認識那個，后面終于給我逮到機會，我發現他自己從宴席溜走，于是我也跟去了。

我跟著他去了后山，我本來是想嚇唬他的，撿了條蛇，誰知道那蛇直接咬了我一口，他也知道是我做的，但卻沒有說什么，只是用眼睛盯著我。我怕被大人知道，就讓他救我，央求他不要告訴大人。”

沈確看著遠處海天交匯處，陷入沉思。

“后來呢？”

姜晚聽得有些入神，她還不知道周澤衡小時候竟然是這樣，不過想也知道，長大了這么固執霸道的周澤衡，小時候估摸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后來，他直接走了，沒有救我。等我一瘸一拐到了宴席上，我說是周澤衡把蛇扔到我身上的，于是他被揍了一頓，還被罰跪祠堂。”

沈確苦笑了一下，對于自己從小做過的錯事有一絲后悔。

“也就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表面的那些什么認祖歸宗，什么寵愛都是假的。他們家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他，辱罵他。就連傭人都不待見他，甚至他媽都罵他不成器沒出息。”

“也就是后來他自己爭氣，被老爺子培養，不然……”

不然怎么樣，姜晚沒有問，沈確也沒有說。

兩人都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海水發呆，

“所以，你知道周澤衡為什么這么執著于一件東西了吧？因為他擁有的一切都隨時可以被收回，沒有什么是他一直可以擁有的。”

沈確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相對于他，至少他的父母是疼愛他的，他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但周澤衡呢？想要什么都是靠自己去爭取的。

“就連你，也是一樣，當初為什么會不顧所有人反對娶你，韓桑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姜家門楣小，是可以掌控在手里的。”

姜晚心中一滯，這些原因其實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但聽沈確這么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心生黯然。

周澤衡是這樣的人，那被掌控在他手里的她豈不是更可憐嗎？

“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多了解他一些，其實周澤衡并不壞，他也很愛你，可能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很愛很愛你了。”

姜晚聽完，忍不住嗤笑一聲，

“愛？”

說出來自己都不信吧？

沈確不知道姜晚心中在想什么，他可以感覺到周澤衡是喜歡姜晚的，但最近周澤衡做的事，也確實讓他擔心自己想錯了，因此，說出這些話，不只是安慰姜晚，也是在為周澤衡找理由。

即便他心里更希望能光明正大站在姜晚身邊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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