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冰轉頭，自信滿滿，“你這小丫頭可真是會說話，話里話外就是說我們云纓抄你的話是吧，我告訴你，這次還真是云纓自己算出來的。我是她媽媽，她會騙我嗎？”
云纓近乎絕望，指尖用力地掐著掌心，恨不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幻覺。
其實她什么都沒算出來，昨天晚上對杜冰說的那些話都是復述云柒的而已。
當然，憑她的本事是可以化解白虎煞的，只是發生在自家親人身上，尤其是自己媽媽身上的，她確實看不出來。
說到底她還是會受到血脈的影響。
“伯母，云纓姐姐有沒有騙你，你問她不就知道了。”
云柒說完，又爬回到高腳椅子里，晃悠著兩條小腿，撅起小嘴朝風車吹風。
這風車怎么不動，怕是個假的吧。
小嘴撅的更高了，心中哼哼。
杜冰一怔，轉過頭看向女兒。
玄門眾人看了那么長時間的戲，也忍不住議論起來。
“按理說玄門中人是不能算親近的，古往今來能突破這條禁忌的總共也沒有幾人，所以云纓小姐是修煉了什么秘術能做到這一點的呢？”
“是呀，要是云纓小姐發現了獨特的修行之法，可不能藏私呀。”
……
大家都笑呵呵地問，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
“我……”迎著眾人殷切的目光，云纓艱難開口，“可能是在山上清修的時候偶然突破的，不過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道淡涼的眼神從下面看向她，淡定沉穩的鳳眸中流露出異樣的情緒。云柒失望地搖搖頭。
云纓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愛慕虛榮，貪圖虛名，無法真正地認清自己。
對于玄門中人來說，這是很大的忌諱。
前段時間的沈從就是因為這樣才走上絕路。
而要想徹底根除這個毛病，須得釜底抽薪，逼迫她認清現實。
思及此，云柒又從高腳椅子上跳下來，邁著小步伐，鎮定地走向云纓。
“云纓姐姐，既然你能看出伯母中了白虎煞，那么你為什么沒看出，她被妖怪附身了呢？”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大家的注意力瞬間從云纓轉移到杜冰身上。
云秋策騰地站起來，看看杜冰，再看看云柒，“小柒你開玩笑吧，你說大嫂她……被妖怪附身？？？”
“小朋友，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脾氣，但是話可不能亂說。我們這么多人都看著你，你伯母她……”
方大師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因為他順勢抬頭看了杜冰一眼，冷不丁地和一雙金黃眼眸對上。
其他玄門同行也都看到了杜冰的異常，震驚地站起來，偌大的客廳里都是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杜冰，你這是……”常道姑警惕地把拂塵一擺，做出隨時可以出手的準備。
杜冰的脖子忽然詭異地歪向一邊，像是被人擰斷了一樣，接著她張開嘴，喉嚨深處發出的竟然是低沉男人的聲音，粗糙沙啞，聽起來毛骨悚然。
“小丫頭，你倒是有幾分本事，竟然能感應到我的存在。你們海州玄門，從今天開始，將不復存在。”
云纓捂著嘴，震驚地后退。“媽……”
杜冰脖子扭轉180°，看向云纓，金黃雙眸中倒映出云纓惶恐的面容。
“就先從你，從云家開始，將海州玄門連根拔去。”
話音落地，杜冰伸長胳膊，身形驟然飛起，手屈成爪狀，一把扣住云纓的脖子，手指殘忍地收攏。
云纓毫無防備，被她整個人拎起，腳尖慢慢離地，雙手無力地拍打著那雙鐵鉗般的利爪。
“媽，媽……我是云纓啊，我是……你女兒！”
玄門眾人震驚地后退，竟然一時間想不出解救云纓的方法。
云柒視線一抬，奶音清脆地厲喝：“云纓姐姐，看上面，傀儡線！”
云纓艱難地掀掀眼皮，看到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兩條半透明絲線，正纏在媽媽的脖子上。
而媽媽所有的動作，都是被這兩條透明絲線所操控的。
于是，她艱難地捻出兩道符咒，心念一動，符咒嗖嗖飛出去，貼著透明絲線上，烞烞火光刺啦啦燃燒起來，將絲線燒斷。
杜冰身體猛然一軟，癱倒在地。
云纓也從她的利爪中掉落下來，捂著脖子，劇烈地喘氣。
云秋策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手拖著大嫂，一手拽著云纓，把他們拽到安全的地方。
而此時，絲線上的火苗向上猛躥，天花板上傳來一聲怒吼，接著一道黑色身影幻化出來，裹挾巨大的風勢飛到屋外。
客廳里的玄門眾人都被這巨大的氣息沖擊得東倒西歪，云柒不動如山，率先追出去。
小小的身體擋在最前面。
***
暮色四合，天邊浸染著一層淡漠的灰黑，滾滾云層中還殘留著幾絲朝霞的余燼。
濃烈的黑和熾熱的紅交織，勾勒出一副唯美又殘忍的畫面。
彌天大霧，讓人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幻境。
黑色身影在半空中翻滾攪動，巨大的身軀裹挾著強風，猛烈的喘息喚醒了人類內心對猛獸最原始的恐懼。
“那是……龍？”一個玄門同行的臉都白了，聲音都不像他自己的。
“好像是龍。”另一個顫抖地回答。
“可是，龍位列神籍，怎么會有妖氣呢？剛才小柒明明說杜冰是被妖附身！”
夜色下龍頭、龍身、龍尾清晰可見，翻滾的身軀上寸寸黑色鱗片反射著寒光，猶如殘忍嗜血的鐵甲。
“不是龍，”軟甜的奶音中和了空氣中的殘忍暴戾，給驚恐的眾人一針撫慰劑，“一條蛟而已。”
——蛟？
——而已？
玄門眾人心情復雜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蛟，本是龍的前身，是水中猛獸修煉而成，修成蛟后再過五百年才能化成龍，而這個過程是異常艱辛的，要經歷雷劫，歷劫成功才能吞珠成龍。
不成功，要么在雷劫中被當場劈死，要么身受重傷摔入人間，等到傷勢愈合，就會落地成妖，成為一地妖王。
所以這種等級的大妖，絕對不是用“而已”可以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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