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由衷
坎坎手里抱著書包,坐在副駕駛,一句話也不敢說,但還是忍不住,悄悄轉動著眼珠看喬易周。
她還以為對方沒發現,卻瞥見喬易周的嘴角越咧越上去,車外光怪陸離的燈光將他的臉打得忽明忽暗,似是變幻莫測,眼神卻顯得十分幽深。不知是衣服還是喬易周自己的骨架,那一刻,突然背脊被撐得老高,嘴角突然上揚到一個詭異的角度而莫名不動。
坎坎心下有些害怕,立刻抱著書包的手緊了緊,喉嚨下意識上下滑動,吞咽口水。
喬易周突然往她身上看了一眼,表情再正常不過,但后者還是害怕得全身一激靈,仿佛是被惡魔的恐怖之眼詛咒般,全身顫抖的幅度變得更快,拼命想要抑制住嗓子里嚶嚶的的聲音。坎坎把眼睛睜得老大,大得都要讓人懷疑,是否下一秒那雙好看的眼睛就快要掉出眼眶了。
喬易周仿佛就是刻意想要嚇唬她一般,突然幽幽地開腔:“你是在害怕我嗎,我有這么可怕嗎?”
天哪,誰知道坎坎快被嚇得就要喪失理智了!腦子空虛游離在崩潰的邊緣了,她已經天馬行空到一系列吃小孩的案子,還有拋尸案。但她已沒有發聲的力氣了,原本靈活機敏的眼珠,此刻卻仿佛生了銹般卡在眼眶里動彈不得,手腳在陰暗而窄小的空間發著顫,身體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只能腦子帶著頭,機械地點著頭,又搖搖頭。
“你怎么這么害怕啊?”喬易周無奈地嘆了口氣,發出了類似消弭電波的聲音,隨后快速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起來像是想活躍一下氣氛。他的手輕柔得好像都沒有碰到她的腦袋,只是被壓到的頭發,牽連著的頭皮有些些發麻。
“是你家的蘇牧哥哥打電話叫我來接你的,你還記得嗎?你應該相信我,我是蘇牧的朋友,不是什么奇怪的,嗯,叔叔。”喬易周雙眼目視前方,只是嘴角微微揚起,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自在地收緊,透露出他無奈卻又緊張的念頭。
“真,真的嗎?”
“是真的。你看啊,這條路熟不熟悉?”喬易周用頭朝前方努了努,牽動著裸露處脖子上的青筋,展現出優美流暢的線條。
聽他這么一說,他們走的這條路的確很熟悉。
“你啊,從一開始上車就害怕得不敢說話,但這條路就是去蘇牧家的方向。所以啊,我知道怎么去蘇牧家,那能不能證明我和蘇牧哥哥確實是朋友呀?”
“這樣啊,好,好吧。”坎坎感到有些面熱,心虛地全身耷拉下來。
“那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喬易周稍稍側身,營造一種拙劣的神秘感,“我其實是一名警察。”
“哇,真的嗎?”頓時撲騰了起來,連她以為兇神惡煞,都被看成是震懾壞人的武器,她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雙眼瞬間明亮。
“嗯,是真的哦。”
坎坎本身就是一個自來熟的女孩,內心也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說什么才是她本來的性格。警察,對于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是一種朦朧且充滿神圣感的職業。
于是乎,坎坎嘰嘰喳喳,充滿了好奇,纏著喬易周問東問西的。等都已經到了目的地,她還是一副興味之至的樣子,好奇心完全被調動了起來,怎樣都不饜足。
蘇牧之前也打電話告知了小區門衛,小區門衛也恰好認識坎坎,所以喬易周就直接帶人到房間門口。臨了,坎坎還悻悻地想要邀請他進門,繼續講他的警察故事。
“不了,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快點睡覺吧,等蘇牧知道你不老實,也不聽話,怪不怪你說不定,但我一定會被他數落到頭也抬不起來了。”
“蘇牧哥哥會生氣嗎?”坎坎好奇地睜大眼睛,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會啊,他經常生我的氣,可兇了。”
坎坎嘟了嘟嘴,不以為然,“反正我沒見過。”
“反正遭殃的是我。”喬易周用食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腦袋瓜,笑得極盡溫柔,“好了,下次我我就主動拜訪了。快休息吧,晚安。”
“晚安。”
喬易周穿著警服,就這么直直地站在他面前,斜挑著眉看他氣息不穩的樣子,頗有些揶揄的意味。
在他的印象中,喬易周很少穿警服,連在辦公室的大多數時間里,他也是穿著便服工作。可能對于他們這些經常需要出外務的警察來說,穿便服更為方便些,以至于蘇牧會以為喬易周“懶散”到不穿警服,畢竟他這人自在隨性慣了,還以為警察這個身份束不住他。
蘇牧呼吸有點重,這個他自己知道,盡管已經盡量壓低了。
他被喬易周盯得有些發憷,穿著警服的喬易周看起來比平常更有威嚴些,尤其是他的眼睛,眼尾上調,眉頭微皺,儼然一副審視犯人的模樣,實在是不知道怎樣應對他。
看著喬易周仍是不懷好意地打量著自己,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滑動著有些緊澀的喉嚨,微微上揚著下巴,悄無聲息地為自己壯著膽:“你,你怎么來了?我這里是八樓,離案發現場有些遠了吧。”
喬易周卻失聲笑了一下,完全忽略了蘇牧自帶挑釁的表情。他眼睛望向里面,下巴抬了抬:“不是案件的事,單純是來找你的。請問蘇先生,可以容許我進去嗎?”
蘇牧似是有些驚訝,眨了下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腳步也頓了頓,才為他讓開了一條路,“那,你進來吧。”
“穿這雙鞋吧。”
“好。”
等喬易周往周圍稍稍看了下,便直接走向沙發了,蘇牧才看到他帶著一袋水果來,看起來像是蘋果。
蘇牧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放在茶幾的水果,倒是愣了愣,不由得撲哧笑出了聲來,“你是來探病的嗎,這蘋果不會是你順路買的嗎?”
喬易周聞言怔了怔,也錯愕地朝水果方向看去,難得見他有些傻乎乎的樣子。
喬易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是有那么一些好笑,不由得露出了他標志性的笑容,還是那么具有迷惑性,“是我,問題在我。”
恍惚間,蘇牧像回到了自己還在病房的那段時間。那時,喬易周捧花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兩人都已經這么熟絡了。這樣一想,他覺得喬易周還不如再捧一束桔梗來,現在這樣時不時稍稍有些敷衍了?
“你吃飯了嗎?”
“嗯,還沒。李洲他們呢?”
“已經回局里了,你就住這兒,我想著就過來看看。這水果雖然少點誠意,但確實也并不順路。”喬易周插著科打著諢。
“我可沒說。”蘇牧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他。
“是嗎?那你的表情確實是出賣了你,言不由衷了啊。”
蘇牧被他這么言表不一的幽默著實擊中了。看著他嘴角的笑意,自己也不自覺地揚起了,心里慢慢涌上一股暖意。盡管自己再清楚不過,這人之前曾將他半路扔下車,但無法否認的是,他對于喬易周的行為有著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的包容,對這人一再容忍,是他未曾想過的。他會因為喬易周舉動里散發的善意,而感動,會因為他低劣的玩笑,而開心。
雖然這么說,但蘇牧心里還是在等他一句解釋,和一個機會。
蘇牧尚未開口,喬易周就站起身來,他有些驚訝,有些迷茫地抬頭望他:“你要走了嗎?”
“沒有。聽李洲說你去超市買食物了,買了什么,在哪?”
蘇牧雙手有些無措地搭在膝上,無意識地摩挲著大腿,不知道喬易周要干些什么,“食材都放在冰箱里了。”
喬易周便徑直走向冰箱,看著里面的食材,隨手翻了翻,轉過身來對蘇牧說:“怎么都是些鹵味啊,吃多了身體不好,少吃些。”
蘇牧下意識點了點頭,應承著他。見他面色嚴肅,宛若老師訓斥著貪吃的小孩,便立即開口:“下面冰凍層有肉,之前停電了嘛,我也沒辦法,只能就簡單吃吃好了。”這肉是上次自制火鍋的時候買的,放得有些久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吃,這話他可不敢說。
語氣里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撒嬌意味,喬易周卻感受真切,但也打算就這么放過他。“是啊,你有理。這就是胃疼的原因,還不知道改。”
喬易周話畢,蘇牧下意識朝茶幾桌上看。果不其然,胃藥就這么大喇喇地擺放在上面。他語塞,只好悻悻地拿起藥,把它放進抽屜里,是打算銷毀證據的表現了。
喬易周無意繼續與他理論,拿起牛肉湊到鼻子跟前,輕輕嗅了嗅,沒說什么。看樣子這肉沒什么問題,就直接進了廚房。
說實在,蘇牧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他是主人,哪有客人來訪,反而主人被招待的道理?想到這個,他隱隱約約感覺肚子又疼了起來,加上心焦,雙重難受是讓他有些如置火烤了。喬易周是絲毫不見外,但蘇牧卻過意不去了。他放在大腿上的手,開始用力地搓了起來。
當陣陣香味從廚房里飄出來,他似是按捺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迅速走向廚房。
廚房那人并不知道這位蘇先生經歷怎樣的心理周折,仍一心一意地烹調著食物,令它散發出愈加濃郁的香味,令蘇牧不由得晃了一下神。
不合時宜的,他竟然響起了那晚旖旎的夢!好像那時的蘇牧也是這么站在廚房門口,眼巴巴地望向里面那人,眼睛帶著前所也有的迷戀和依存。他霎時間打了個激靈,恨不得立馬把腦子里污穢的念頭給拋出腦外,看向喬易周的眼神便充滿了歉意。
蘇牧有些氣急敗壞,又不敢弄出什么響聲,只能咬牙切齒、輕輕錘了錘門框,腳步往右一劃,讓身子不再倚著門框,強制不讓自己再遐想聯翩。
他脖子漫上一股緋紅,卻又像是粘人的小動物低著頭,始終在喬易周身側晃悠,嘴里細聲呢喃著,討要一份事情來做。
喬易周當他這個時候恰好小孩子心性發作,想要爭著表現,討著要糖吃。便讓蘇牧好說歹說,才分給他一個洗菜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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