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佟昕喊了一聲。

        她轉了身，就見衛姍姍雙腿跪坐在地上，低著頭，兩只手手指并攏捂著臉頰。兩側的劉海受重力影響，分散著垂下，遮住了她的面部情況。

        忽然，“咣當”一聲響，一把扁長的水果刀落在了地上，銀燦燦的刀身，淡紅色的刀刃，刀柄處沒有沾著鐵水，但是有金屬性的自然之力……

        “我的眼睛！”衛姍姍大喊道，她抬起了頭，在指縫處以及手腕的地方，有紅色的液體依稀流出，“我的眼睛……”

        此刻，任誰也看明白了，那把水果刀，劃傷了衛姍姍的雙眼。

        佟昕反應迅速的跑了過去，她聽著衛姍姍的啜泣，試圖想掰開她的雙手為她檢查傷勢。

        “救護車能到這嗎？”她看著受傷的人，話問的是別人。

        當沈志同說了能時，段煜辰立刻拿了手機撥號。

        “昕昕，我的眼睛……”佟昕換了個姿勢，她坐在姍姍旁邊，雙腿甩向一側，摟著姍姍，慢慢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并勸慰道：“不怕，沒事的。”

        佟宇見此情景便開始肆意的翻找著止血的東西以及紗布。

        “昕昕，你看看我眉毛之間是不是染上血了，好癢……”衛姍姍還是不肯把手從臉上拿開，指縫間流出的血液已經淌過了手背，正往胳膊上流。

        佟昕偏頭看了看，她發現姍姍額頭處不知何時青了一塊：“什么也沒有，很癢嗎？”

        衛姍姍不信，她終是松開了一只捂著眼睛的手，去摸雙眉處。

        佟昕趁此間隙，看見了姍姍的傷口，不過，具體傷處看不太清，眼睛周圍都已經被染紅了，有一處皮肉似乎在若有若無的冒著鮮血。

        “我找到了云北白藥膠囊，能止血，”佟宇端了杯水，走過去，讓佟昕喂她吃下。

        “姍姍，不哭了，一會兒會有救護車來。”佟昕繼續把衛姍姍抱在懷里，相互依偎。

        佟昕能感覺到衛姍姍顫抖的背部，她將掌心撫了上去。

        “疼……”她低聲喃語。

        佟昕也在她耳畔說：“不怕，我陪著你。”

        “癢……”

        另一邊，

        “哥！”段煜辰拍了拍佟宇的肩膀，他背對著門，卻準確的用拇指指著門的方向，“我們把門踹開。”

        佟宇一點頭：“嗯。”

        兩個大男孩拼勁全身的力氣，弄壞了被施了術法的門鎖。

        大約十五分鐘左右，異聯會旗下的救護車來了，由于跟隨的人數量有限，佟昕和佟宇上了車。

        把姍姍弄到擔架上后，醫生們開始耐心的引導她把雙手松開，并且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

        受傷的部位由于云北白藥的緣故，血漬已經干涸了，可依然觸目驚心。

        醫院內，

        手術室外，佟昕拿著衛姍姍的手機，正猶豫著該如何給她的父母打電話，畢竟他們的孩子是因為跟她來才受傷的。

        她內心十分自責。

        但是衛姍姍似乎不想讓她這么做，她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和她要跟來的理由一樣：我爸媽正鬧離婚呢，因為我。

        所以，他們應該也不想見到我。

        再三斟酌，佟昕還是撥了出去。

        她打的是姍姍媽媽的電話，起初，對面的女人說話的聲音很溫柔。

        當佟昕說了“姍姍正在醫院進行治療”時，她就聽見她媽媽急切的聲音：“在哪？位置發我。”掛斷電話之前，她還聽見了重重的關門聲。

        一個小時左右，段煜辰來了，衛姍姍也從手術室里被推了出來。

        “怎么樣？！”她十分緊張，以至于沒控制好音量。

        一旁的護士舉著病例薄，說道：“需要報警嗎？病人的雙眼及眼眶以下的位置有大約七厘米的劃傷，傷口的深度為三到四毫米。”

        佟宇面不改色的回答：“報了。”

        幾人被安置在一間病房里，姍姍正睡著。

        其實也不是麻藥的作用，而是在手術室時，姍姍太激動了，醫生們迫不得已給她打了鎮定劑。

        病房里很安靜，佟昕搬了個椅子坐在衛姍姍的病床旁守著，另外兩位男生坐在了另一張病床上。

        “沈前輩呢？”佟昕想問沈志同前輩去了哪里，她記得從救護車到的時候，就沒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了。

        “追沈東昇去了，”段煜辰說，“他讓我先來。”

        “姍姍的額頭怎么回事，怎么越來越青了，青里還泛著黑。”

        兩個男生看了看，一起搖頭。佟宇又湊上前，仔細盯了一會兒，然后說：“似曾相識。”

        “嗯？”佟昕抬頭看著他哥緊蹙的雙眉。

        他哥若有所思道：“不過應該不是，我見過三眼族開眼的全過程，他是個還不到一周歲的小孩，他的腦門當時就是這樣又青又黑的。”

        佟昕“哦”了一聲，表示在聽。

        確實，她家姍姍怎么可能是三眼族呢。

        “叫醫生來看看嗎？”

        佟宇搖了搖頭，又坐回了床上：“不必了，開的藥估計都是活血化瘀的。”

        ＊＊

        衛姍姍這一覺睡的很長，鎮定劑的藥效過了，她還沒醒。

        晚上，兩個男生在附近訂了賓館，佟昕選擇和姍姍住一起，這間病房里剛好有空余的病床。

        天未名，佟昕被手機震動聲吵醒，那是衛姍姍的手機。

        她接通了——

        “在幾層，我和她爸到醫院了。”

        是衛姍姍的父母來了。

        佟昕報了樓層及房間號。

        掛斷之后，她又給她哥和段煜辰發了消息。

        佟昕穿好衣服在門外等候，等待著姍姍父母的到來。

        住院部內的樓道內幽暗寂靜，

        佟昕清咳了一聲，一排的聲控燈敏感的“嘎嘣、嘎嘣”亮了起來。

        當然，除了樓梯拐角處和電梯前的燈不是聲控燈以外。

        姍姍的父母是乘著電梯上來了，高跟鞋的聲音在瓷磚上被踩的噼噼啪啪地響。

        佟昕看見男人身穿黑色西裝，女人穿的是一套女士黑色西裝。

        “叔叔、阿姨好。”

        女人看著病房號，推開了佟昕直接進去，男人在經過佟昕時，看了她一眼，然后點了點頭，也跟著進去了。

        她不知道衛姍姍現在醒了沒，但一想到她的父母既然都來到她身邊了，也就識趣的沒在跟進去。

        一刻鐘過后，段煜辰和佟宇也來了，他們手里分別拿著一杯小米粥和一屜小籠包，袋裝。

        佟宇拿了兩份。

        他給了佟昕以后，三人就坐在了樓道內的長椅上。

        暑夏，清晨的光照來的快。

        沒一會兒，昏暗的燈光就被日光所替代，隨后逐漸變亮。

        病房內卻不合時宜的傳出了“啪”的一聲，之后是男人的怒吼：“不要臉的賤人！”

        病房外，三人面面相覷。

        接著，他們都站了起來，打算進去看看情況。

        剛要打開病房的門，房門卻提前開了，他們看見衛姍姍的父親正要往外走，而她的母親，坐在地上拽著男人的褲腳。

        許是這一幕的狼狽被人看見了，為挽回男人的自尊心，男人變本加厲惡語相向道：“死女人！還說沒出軌！那小雜種的腦門上是什么！嗯？你我可都不是異人！”

        女人也顧不上什么尊嚴問題，她當著外人的面，依舊不松手，口中不停地呢喃著：“沒有、沒有！”

        淚水充盈著眼眶，浸滿了，也倔強的沒有流出來。

        饒是再非局中人，三人也看明白了這是個什么情況。

        佟昕見此，更明白了姍姍之前說過的話，因為她，她爸媽正鬧離婚呢。

        段煜辰對于此事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看著佟宇用胳膊肘戳了戳佟昕的肩膀，之后兩人竟心意相通的一個勸說男人，一個扶起女人。

        “阿姨，有什么事起來再說。”佟昕挽起姍姍母親的胳膊，可她都目光卻一直在滯留在的面前男人的身上。

        好在，段煜辰從呆滯中及時反應過來，他來到佟昕旁邊幫她把姍姍的母親拉起來。

        而佟宇，因為住院部需要安靜的環境，他考慮到把姍姍的父親往回請，他讓姍姍父親坐在了一個能做的位置上后，轉頭去看衛姍姍的情況。

        見到此時姍姍的模樣之后，佟宇才恍然大悟——他沒想到她竟然也是三眼族的。

        他只見過小孩開眼，并且認為只有兒童時期才是三眼異人開眼的時期。

        “老公！”

        姍姍母親聲淚俱下地朝著男人身上撲。

        男人給了她一個巴掌。

        “……我錯了。”

        佟宇對于女人的認錯有些意外，剛才還一副死不承認的模樣，沒想到現在就認了。

        “離婚。”男人果斷的說了一句。

        女人跪在他的膝前，雙手扶著他的膝蓋，無語凝噎、斷斷續續道：“小、小景是你的、孩子……”她好像在做最后的掙扎。

        男人不予會她的意思，順著她的話反其道而行：“兒子歸我。”

        一句話，讓女人霎時丟盔棄甲：“可是我還愛你啊，為了兒子，我們不離……行嗎？”

        男人沒有說話，房間里只有女人的哽咽。

        “離吧。”

        突如其來的話，回蕩在整間屋子里。

        是衛姍姍的聲音。

        她的母親聞聲，精神突然高漲起來，她也站了起來，忙手忙腳的跑了過去。

        佟昕也想過去的，但是段煜辰拉住了她。

        “寶貝兒，你醒了？”她哭著拿起姍姍的手，貼在臉上。

        濕潤的眼淚沾濕了她的手背，姍姍沒有縮回去，而是說道：“早醒了，只不過睜不開眼，也不想睜眼。”

        屋里的人都聽出了她的意思，睜不開眼是指那雙受了傷的眼，不想睜眼是不想睜開那只意外睜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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