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怎么不想。

她做夢都想。

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可她現在是個廢人，什么都做不了。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還能做什么！

沈云靈恨。

她好恨。

濃烈的恨意從她眼睛里迸發出來，溫九書看的通透。

她給沈云瑤使了個眼神，沈云瑤心領神會，上前將二姐從床上扶起，靠在床頭，還往她背后塞了個枕頭。

這次，二姐倒是沒再抗拒的推開她。

僅是如此，沈云瑤便感動的哭了。

說明嫂嫂的話，二姐聽進去了。

溫九書摸了摸沈云靈的手，將她胳膊微抬，然后將崽崽塞到了她懷里。

“既然恨，就該好好活著，然后親眼看著他們下地獄。”溫九書聲音沉靜。

沈云靈手抖了一下，“親眼看著他們下地獄。”

她喃喃的重復。

“你也可以親手送他們下地獄。”溫九書說。

沈云靈怔愣。

溫九書安撫道，“云靈，你可以不相信我，難道你也不相信你大哥嗎。”

沈云靈抿唇。

“你受此委屈，你大哥必會為你討個公道。”溫九書說出了沈肆的心里話。

沈肆平時話不多，也不太會表達關心之情，但他心里，是極愛護兄妹的。

柳清致，如今已被罷官，在京都茍延殘喘。

緣何？

未嘗不是沈肆的手筆。

想讓皇上罷免一個柳清致，對沈肆來說，并非難事。

沈肆嘴上不說，卻是在為云瑤討公道。

沈云靈的事，他不會坐視不管。

一滴淚從沈云靈眼眶落下，她抬起霧蒙蒙的眼睛，看向沈肆。

對上大哥幽深堅定的眼眸，沈云靈心底，仿佛有了一絲生的希望。

崽崽蠕動了一下，嚇得沈云靈趕忙低頭。

小侄兒又軟又小，沈云靈生怕摔著他，只好僵硬又緊張的抱緊了孩子。

崽崽本來在睡覺，似是有所感應般，到了沈云靈臂彎里，崽崽就睜開了眼睛。

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沈云靈，小小的嘴里還在吐泡泡。

這孩子，真可愛。

沈云靈心軟了下來，忍不住眼眶泛紅，酸的厲害，喉嚨亦是哽咽，“他叫什么名字。”

“沈閻，小名叫崽崽。”溫九書笑了笑。

然后她們看到，沈云靈露出了一絲清淺的笑意，“崽崽，我是姑姑。”

崽崽似是聽懂了，伸出軟軟的小手，抓住了沈云靈的手指頭。

沈云靈從脖子里，扯下一個長命鎖，讓崽崽小手抓著，“這是姑姑小時候，你祖母給我打的長命鎖，姑姑送給你，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健康的長大。”

說著，她眼神空寂的看向溫九書，“長嫂，你別嫌晦氣。”

溫九書與沈肆對視一眼，她說，“怎么會，這是母親留給你的念想，又是你的護身符，你把這么珍貴的東西送給崽崽，是對他的疼愛。”

這個長命鎖對沈云靈來說，就是護身符。

這是沈云靈的一片心意。

也是她的一點寄托。

沈云靈肯正常開口說話，就已經很好了。

這兩天，她誰也不搭理，無比抵觸有人靠近她，只有失禁時，情緒會崩潰。

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的時候，與行尸走肉無異。

如今總算有了點活氣。

“云靈，我給你把把脈吧。”溫九書適當開口。

沈云靈略有遲疑，卻不再抗拒，她抱著崽崽，伸出手給溫九書搭脈。

溫九書把脈之后便知。

【長期營養不良，遭受虐待，身子確實虧空的厲害，不過只要沈云靈肯配合，悉心調養，還是能養回來的。】

【最麻煩的是雙腿。】

沈云靈面帶驚愕。

她確定，她聽到了長嫂的聲音。

但是，長嫂并未開口？

【不過以我的醫術與道術，癱了也能讓她站起來！】

沈云靈眼眸一顫。

她驚顫的目光，驚疑不定的望向大哥。

卻見大哥氣定神閑，微微對她點了點頭。

沈云靈心中狂跳，她是聽到了長嫂的心聲么？

再看云瑤一臉淡定，習以為常的神色，沈云靈悟了。

她們都能聽到。

而溫九書認真把脈，并未注意到沈家兄妹之間的小動作，把脈之后，她盡量釋放出自己最大的親和力，“云靈，我能摸摸你的腿么？你別怕，我不做別的，只是摸一摸，不疼的。”

她像哄孩子那樣。

沈云靈點點頭。

溫九書便在她膝蓋骨上下輕輕摸了圈。

【還好，骨頭沒碎，只是斷了，還能治。】

溫九書輕聲問，“你的腿傷了多長時間，你還記得嗎？”

怎么可能忘。

沈云靈含著淚光，“半年了。”

“半年之久，高家竟也不找人為你醫治！”

沈云瑤在心里大罵高家畜生！

沈云靈冷嘲，“他們巴不得我癱在床上。”

【因為拖了這么長時間，錯過了最好的治療周期，再加上沈云靈無法走動，若再拖上個一年半載的，腿上肌肉萎縮，就真不好治了。】

【所幸，現在還不算晚。】

溫九書安撫她，“云靈，你的腿并非沒有治愈的希望，但首先你自己不能放棄，你要不要試著相信我，我來為你醫治。”

沈云靈眼睛里燃起了一絲光，“嫂嫂，我的腿，真的還能治好嗎？”

溫九書微笑，語氣沉穩而堅定，“只要你堅持治療，堅持復健，我保證，你能重新站起來。”

沈云靈心跳如鼓雷。

她真的還能再站起來嗎？

可是很快，她眼睛里的光又要滅了，“可我……不能自理。”

“那是因為你的身體沒有調理好，治好腿，調養好身子之后，就不會了。”

崽崽對著沈云靈，竟露出一點笑意來，按理說，2-3個月的嬰兒，才會笑，但崽崽出生才半個月多，竟是會笑了。

“你瞧，崽崽笑了，他也為姑姑的堅強感到高興呢。”溫九書說。

沈云靈似是終于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和自卑，“我信嫂嫂，我聽嫂嫂的話，我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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