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開這間擁有他們幼年回憶的屋子，陳凌也沒有告訴溫玉皎他的秘密是什么。

兩人剛離開屋子將門重新鎖好，一轉身就碰見一位手中拿著蒲扇的老大爺。

“哎呦喂，嚇了我一跳。”老大爺口中這么說，表情卻很鎮定。

他晃悠了兩下蒲扇，上下打量了兩人一會兒，了然地說，“是游客吧？走進來迷路了？”

溫玉皎頓了頓，還沒解釋，老大爺就一揮手，“走，跟著我，我帶你們出去。”

溫玉皎和陳凌對視一眼，沒有拒絕，默默跟上老大爺。

老大爺邊走邊說，“這些日子總有像你們這樣找不著出去路的游客，唉，我都要成導游了。”

“你們倆是情侶吧？你這小伙子以后別打腫臉充胖子帶著你女朋友瞎跑，現在走不出去了吧，要不是遇到我，你還不得在你女朋友面前丟面兒？”

陳凌笑了笑，沒有反駁，“您說的是。”

溫玉皎想了想沒有做聲，靜靜地聽著。

老大爺非常熱心腸地送他們到巷口外的地鐵站口，才晃著蒲扇離開。

等他走遠了，溫玉皎扭頭和陳凌對視一眼，兩人沒忍住，相視一笑。

“唉，好久沒聽到這么純正的京腔了。”溫玉皎抿嘴憋笑。

陳凌笑完有些悵然，“剛剛見面，大爺都不認識我了。”

溫玉皎看了看他，抬起手，曲指輕輕彈了他額頭一下，“你都十幾年沒回來了，人家不記得你不是很正常？”

陳凌悵然瞬間散去，笑著說，“你說得對。好吧，其實我也記不清大爺是誰了。”

溫玉皎點了點他手中的餅干盒，“別惆悵了，導游先生。”

“我現在比較想知道，今天的行程就只有這些嗎？”

“懷舊行程這才剛開始。”

陳凌領著她到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水，將餅干盒上的灰擦干凈，又放到袋子里裝好。

陳凌看了看地圖上的行程時長，被每段路口都是通紅情況給搞得十分無奈，“如果開車過去，可能會在路上浪費不少時間。”

溫玉皎看了眼，“那我們坐地鐵吧，正好大爺都帶我們到地鐵口了。”

兩人平時都很少坐地鐵，卻不是完全沒坐過。

乘電梯進入地鐵站，他們要乘坐的地鐵恰好剛剛到站。

順著擁擠的人群進入地鐵內，溫玉皎耳邊充斥著人們抱怨的嘟噥。

陳凌小心地護著溫玉皎，擠進人群后站在角落里。

溫玉皎背對著陳凌，握著手機看了眼剛才在胡同巷拍的照片。

翻到排排趴貓咪的照片，溫玉皎眼前一亮，“陳凌你看這張，領頭這只貓是不是特別像大黃？”

她握著手機扭頭，發現自己和陳凌現在的距離，有些過分近了。

陳凌身高腿長，手臂伸長，小心翼翼地護著，將周圍的人和溫玉皎隔絕開來，不讓人擠到她。

聽到她的詢問，陳凌低下頭，冷然的眉眼因為擁擠而變得更冷酷。

可他低下頭看溫玉皎，冰冷的眼神瞬間融化，笑著回應，“確實很像，說不定是父子。”

溫玉皎感覺到他的吐息輕輕拍在自己頭頂，睫毛垂下顫抖了兩下。

她嗯了一聲，還算淡定轉回身，“如果是父子就太巧了，我下次也帶淺淺過來看看，她以前最喜歡大黃了。”

陳凌剛想說記得喊他一起來，卻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出國，眼眸一黯。

他垂眸看向車廂的玻璃窗。

玻璃窗被擦得十分光潔明亮，清晰地倒映著溫玉皎的樣子。

可能是他沉默太久，溫玉皎抬眸，同樣將視線放到玻璃窗上。

兩人的目光在玻璃窗交匯。

陳凌心臟猛然一跳，喉結上下滾動了幾番。

他率先敗下陣來，慌不擇路地移開視線。

可他移開視線后，又忍不住將視線重新放回玻璃窗。

陳凌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卻忍不住去追尋溫玉皎的目光。

兩人的目光第二次在玻璃窗上交匯。

溫玉皎杏眸清澈水潤，看起來沒有因為相交的視線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波瀾。

陳凌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移開又轉回來。

不管他視線躲閃幾次，都會在玻璃窗上與溫玉皎重新四目相對。

而溫玉皎明明察覺到了，卻一次都沒躲避過，坦蕩而溫柔。

陳凌高高飄到云端的心臟驟然墜落。

他不知道為什么眼眶一熱，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他在這場只有一個人的對弈中，輸得一敗涂地。

胸口好像被人刨開，地鐵強制冷風呼呼地灌入他胸口，將里面糾成一團亂麻的毛線吹得無比凌亂。

陳凌不知道該怎么整理這團堵得慌的毛線團，垂眸呆愣。

提著塑料袋的手指攥緊，發出‘窸窣’塑料摩擦聲。

直到地鐵站響起前方到站的提醒。

溫玉皎才過轉身，捏住塑料袋的一頭，拉著陳凌擠開人群，從地鐵離開。

景山公園位于故宮的正北方。

每逢周五與周六的晚上，故宮會亮起燈。

而只要站在景山公園最高處的萬春亭上，就可以將故宮全景都收入眼中。

溫玉皎踩著臺階向上走時，身邊有許許多多的游客。

他們有一些人同樣是為了故宮亮燈而來，有一些人是來觀賞景山五亭，以及景山公園的風景。

從地鐵站離開后，陳凌就一直沉默著。

溫玉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偶爾在爬樓梯的間隙開口和他搭話。

陳凌會認真地回應她，可卻沒有主動提起話題，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走到一半，溫玉皎停下腳步，“陳凌。”

陳凌低下腦袋，有些迷茫地問，“怎么了？皎皎走累了嗎？”

他沒等溫玉皎回答，就幾步走到臺階下，背朝溫玉皎的方向蹲下，“我背你上去。”

他的舉動太快，溫玉皎沒來得及攔住。

周圍的游客路人們看到陳凌朝溫玉皎蹲下，紛紛側目看來，露出了然的調侃目光。

溫玉皎臉尷尬一紅，連忙去拉陳凌，“不是，我不累，你先站起來。”

陳凌站起身，“累了就和我說，我背得動。”

溫玉皎無奈又好笑，“我怎么覺得你很期待？”

陳凌一頓，語氣微啞，“確實有些期待。”

他們停留太久，導致路人們要避開他們才能繼續朝前走。

溫玉皎連忙拉著他繼續走，“我剛才只是想問你，你在想什么，一直不說話？”

陳凌回神，“剛才……我想到我們小時候，也像現在這樣一起逛過景山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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