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殺雞焉用牛刀

　　    向來自詡清廉的魏征，跟人李大亮一比，都相差甚遠啊。

　　    跟秦瓊很是感嘆了一番后，武懷玉倒也沒忘記今天來的正事，他還帶了馮智戴和龐孝泰以及許敬宗來呢。

　　    “龐刺史過完年不打算回嶺南了，希望能夠留在京中侍奉天子，我想舉薦他為中郎將，”

　　    秦瓊看了龐孝泰幾眼，他最近也聽說了關(guān)于這家伙跟懷玉的一些傳聞，堂堂賜紫刺史，整天給武懷玉充當車夫招搖過市，這家伙確實臉皮挺厚的。

　　    “中郎將為各府衛(wèi)的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十分重要，擔任者不僅要有足夠資歷、軍功，更要絕對的忠心。”

　　    秦瓊提醒懷玉。

　　    中郎將雖僅正四品下職，但在長安城里很特殊，其雖在各衛(wèi)府大將軍、將軍之下，但大唐制度，平時諸衛(wèi)大將軍、將軍們基本上是虛銜，在京并不直接統(tǒng)兵。

　　    諸衛(wèi)府入京番上的禁衛(wèi)，加上諸翊府，都是由中郎將們在實際統(tǒng)領(lǐng)，所以中郎將在長安，實際上比大將軍、將軍們更特殊，是真正統(tǒng)長安之兵的武將。

　　    大將軍、將軍們則多是在出征的時候，點選為總管，統(tǒng)兵征戰(zhàn)，在京城實際不直接統(tǒng)兵。

　　    朝廷十二衛(wèi)四府，其中左右衛(wèi)，下面各有親勛翊三衛(wèi)五府，每府一個中郎將，這兩衛(wèi)就有十個中郎將。

　　    而其余左右驍衛(wèi)等十衛(wèi)，則只各有一個翊府，也就是各一個中郎將。

　　    南衙十二衛(wèi)，便是實際二十個中郎將，統(tǒng)領(lǐng)著在京番上的府兵，還有其翊衛(wèi)。

　　    當然，還有北門的禁軍，北門原是左右屯衛(wèi)名下，但直接歸皇帝統(tǒng)領(lǐng)的天子元從禁軍，玄武門宮變后，調(diào)整很大，從左右屯營，再到百騎營、千騎營，然后神機營，又有飛騎營，之后各分左右，實際禁軍有八營，各有中郎將。

　　    長安城現(xiàn)在總共有二十個中郎將，

　　    每一個都統(tǒng)領(lǐng)著一支禁衛(wèi)。

　　    龐孝泰向秦瓊叉手，“秦相，就算給我一個禁軍校尉，小的也愿意，只想留在長安侍奉天子�！�

　　    “真要留下？”

　　    “請秦相成全。”

　　    秦瓊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本相便向陛下舉薦，你切記要忠心勤勉�！�

　　    馮智戴則表達了他們馮家對朝廷的忠心不二，也說如今與談殿馮暄的互相攻擊，皆因他們之前叛唐，后來雖投降，可一直桀驁不馴，不是真心效忠朝廷，甚至還聯(lián)手越界侵犯，馮盎也只是被迫反擊。

　　    “家父讓下官奏報天子，請朝廷發(fā)兵圍剿不臣之馮暄、談殿等，馮家愿為前鋒�！�

　　    秦瓊沒直接回他。

　　    其實如今武懷玉跟秦瓊對嶺南這些年的亂象也已經(jīng)了解的差不多，說白了就是大唐朝廷這幾年對嶺南有些鞭長莫及，一直沒能實現(xiàn)有效控制，基本上就是這些嶺南豪強向大唐宣布臣服，朝廷也就授封他們總管、刺史等職，讓他們做為帝國在嶺南的代理人。

　　    這些大大小小的代理人，一直在爭地盤，各種矛盾，當然也有朝廷的暗中推波助瀾挑撥離間在內(nèi)。

　　    朝廷這幾年在嶺南干的事不多，也就是努力在維持幾個核心地區(qū)的控制，諸如廣桂交，其余地方則是暫時顧不過來，只要這些地方豪強不試圖染指這幾個核心區(qū)，朝廷也就對他們很寬容。

　　    甚至一直給他們南選特權(quán)，他們可以自己征辟州縣官吏，最后給朝廷上報就行。

　　    甚至他們的兵馬，那也都還是私兵。

　　    別看現(xiàn)在朝廷喊打喊殺，那股子要發(fā)兵嶺南的聲音越來越響，可實際中樞廷議上，對此事也討論過幾次了，總的來說，皇帝和宰相們都保持了足夠的冷靜和克制。

　　    只要嶺南的這些土皇帝們沒有越過那條紅線，也就是公開叛唐，那么朝廷并不會立馬出兵。

　　    徐徐圖之，

　　    先北后南，

　　    這是如今貞觀朝的基本國策。

　　    如今的廣州都督馮立，以前是建成心腹，后歸附李世民，突厥臨渭水，在秦瓊麾下也是與突厥大戰(zhàn)，立下戰(zhàn)功，也受傷不輕，皇帝直接拜他為廣州都督。

　　    既可看做是將他從朝中踢到邊疆，也同樣可以看做是使功不如使過，看中他的驍勇和清廉。

　　    從南朝開始，廣州一直是嶺南中心，但一直以來，廣州都很難太平，經(jīng)常發(fā)生激烈的貍獠蠻越叛亂，對廣州的圍攻等，說到底一是天高皇帝遠，那些出任廣州的官員，受到的監(jiān)管力度小，加之廣州又是重要的貿(mào)易港口，所以這里油水大，容易被腐蝕。

　　    而漢越矛盾，一直是這里千百年來的最核心問題之一，不管誰去都要面臨這樣的矛盾，如果處置稍有不當，就容易激化，最終引發(fā)叛亂，越是想要干出一番事業(yè)的，那必然越容易觸及本地豪強酋長們的利益，也越容易爆發(fā)沖突叛亂。

　　    比如楊師道妻子桂陽公主，她前夫趙慈景的父親趙訥，曾是隋朝開皇時廣州總管，他在任時就引發(fā)了嶺南大叛亂，后來楊堅為平息叛亂，也以安撫為主，最后定趙訥贓賄罪，還特旨加封了冼夫人為譙國夫人。

　　    趙訥贓賄案本質(zhì)上其實還是中央與嶺南地方的權(quán)力爭奪，趙訥也只是事情失控后的一個替罪羊而已。

　　    馮立在廣州都督任上已經(jīng)一年多，他表現(xiàn)還不錯，很努力小心的維持著平衡，他自己不事產(chǎn)業(yè)不經(jīng)營，就是不插手廣州原本的利益分配，不激化矛盾。

　　    馮立不愧是建成曾經(jīng)的心腹，差點攻進玄武門的男人，他在廣州看似什么都沒干，實際卻慢慢的把廣州控制的很牢，而且他的表面無為，實則是在刻意讓馮盎兄弟放開攻伐。

　　    他表面一直在調(diào)停，實際暗里兩邊煽風點火，甚至大力支持嶺南第三大豪族瀧州陳氏的陳龍樹對貍獠蠻設(shè)州置縣，

　　    從武德六年馮暄反唐，到武德八年他們投降，然后馮暄又與談殿聯(lián)手，跟兄弟馮盎繼續(xù)大戰(zhàn)，打了四五年沒停過，嶺南的這些豪強都損失不小。

　　    馮盎也是個老狐貍，畢竟去中原當過官，還跟隨楊廣征過高句麗，哪看不出馮立那點心思，可問題是他那個兄長馮暄一直一根筋，兄弟倆早年為爭奪馮家的繼承權(quán)也是明爭暗斗。

　　    馮太夫人死后，兄弟倆也再無顧忌。

　　    馮盎有時還會顧全大局，可馮暄卻完全是有你沒我，不死不休的態(tài)度，馮盎想保全實力，想兄弟休兵談和，可馮暄不肯啊，還拉著談殿這蠻酋聯(lián)手進攻。

　　    碰到這種腦殘，馮盎有什么辦法，看破馮立計謀也不敢說破啊，反而還得繼續(xù)背靠大唐朝廷，對廣州都督十分恭敬，否則馮立可能就要聯(lián)合馮暄他們先滅了他。

　　    本來馮冼兩家一體，占據(jù)嶺南三分之一天下，但在馮暄和冼寶徹這些傻缺的執(zhí)拗下，硬是把兩王四個二的天牌，打爛了，盡剩下些小單牌。

　　    現(xiàn)在隨著大唐中原一統(tǒng)，連突厥都已經(jīng)不敢再犯，那嶺南也就徹底失去任何割據(jù)自立等的可能性，甚至想維持聽調(diào)不聽宣的這種局面都不可能了。

　　    馮盎也只能是順應(yīng)時勢，識時務(wù)為俊杰了。

　　    他現(xiàn)在也別無請求，只希望天子能夠聽他解釋，能相信他對朝廷忠心耿耿就好，如果朝廷要出兵嶺南，他馮盎愿為先鋒，幫朝廷剿平馮暄談殿這些逆賊，甚至助朝廷編戶齊民，駐軍屯田。

　　    他也豁出去了，再這樣下去，老馮家的那點本錢真要打光了。

　　    馮智戴是次子，卻是馮盎嫡長，在馮家諸子中，他戰(zhàn)功赫赫，威鎮(zhèn)嶺南，甚至這小子還會作詩，也會占卜，挺全才的，當年也是在隋煬帝身邊統(tǒng)領(lǐng)著本部禁軍侍衛(wèi)，混過宮廷的。

　　    他這次來，也沒打算回去。

　　    馮智戴也想當個中郎將。

　　    當然，若是能尚個公主就更好了，可惜他年紀不小，太上皇的公主和皇帝的公主，都還太年幼，他兒子尚公主還差不多，可惜他兒子遠遠不夠格。

　　    就是他這個馮盎嫡長子，都有些不夠格。

　　    別管他們在嶺南如何呼風喚雨，但在長安，在那些勛戚權(quán)貴眼中，他們始終就是南越的土鱉而已。

　　    秦瓊爺倆沒給馮智戴什么承諾。

　　    但第二天爺倆進宮面圣的時候，特意跟皇帝詳細稟奏了嶺南的事務(wù)，還提了不少建議，武懷玉舉薦龐孝泰留京做個中郎將什么的，白州刺史由其兄弟接任。

　　    “朝中不少人請求派李靖做嶺南道安撫大使，從江南山南等地調(diào)一支大軍入嶺南，把馮暄談殿馮盎等私兵整編，并重新授職，調(diào)任異地，如果他們不順從，就發(fā)兵滅了他們�！�

　　    “陛下，時機未到，等朝廷積聚實力，滅了突厥頡利可汗再用兵嶺南不遲�！睉延駝裾f。

　　    李世民笑笑，“還有人說殺雞用不著牛刀，不用派李靖，直接派他的學生武懷玉出馬就行，甚至有說給你兩萬兵馬，伱就能掃平嶺南的�！�

　　    “臣沒這本事，嶺南的問題，不是表面上兵馬可定的，主要還是嶺南的漢移民豪強和當?shù)刎傗餐林�的問題，”

　　    李世民點頭，“你說的沒錯，急也沒用，不過先前讓遂安縣公李壽出任交州都督，可到任后貪贓不法，深失朕望。

　　    渤�？h公李奉慈出任桂州都督，在桂州置姬妾數(shù)百，夜夜笙歌驕奢無比，不問政事。

　　    唯有馮立出任廣州都督表現(xiàn)不錯。”

　　    李世民說的李壽本名李世壽，皇族兄弟，而渤海公李奉慈，更是李淵二哥的次子。

　　    李淵兄弟四個，三個都早死，唯有二哥留下兩個兒子，李奉慈更是從小被李淵在身邊親自撫養(yǎng)長大的，兄弟倆長大后，不學無術(shù)驕奢淫逸，一直充當著建成的小跟班。

　　    之前兄弟也皆封王，李世民即位后也沒給他們面子，都降為縣公，去年，哥倆都出任地方都督。

　　    李世民本來想著諸子年幼，先讓宗室里族親，出任各地都督，將來再換自己兒子，誰知道這些家伙沒幾個爭氣的，也就李道彥在岷州還算表現(xiàn)不錯。

　　    現(xiàn)在李世民都懷疑自己的想法了，用皇族宗室取代功臣出鎮(zhèn)都督，讓功臣大將做副手，效果并不太好，約束不了那些皇族。

　　    “與其發(fā)大兵深入嶺南，倒不如換幾個都督刺史，朕打算讓李襲志重新出任桂州都督，交州都督人選還沒合適人選，你們說若調(diào)馮盎任交州都督如何？”

　　    秦瓊直接搖頭，“馮盎與馮暄、談殿相互攻伐不斷，這個時候陛下調(diào)他去任交州都督，他肯定會心生不滿，認為朝廷拉偏架，何況交州要地，怎么能給馮盎�！�

　　    “再讓李大亮回去做交州都督呢？”

　　    “李大亮之前治交州有功，征召入朝拜太府卿，現(xiàn)在時隔一年又回交州，也不太合適。”

　　    “丘行則呢，他原是冀州都督，他父親丘和久鎮(zhèn)交趾，在當?shù)睾苡型�望。�?br />
　　    “丘行則比較跋扈，讓他去交州，只怕也處理不好南越諸蠻關(guān)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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