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拉卡寨，

    摩逸島東北岸，綠島海峽東端，這里原是潘拉卡族最大的一個部落寨子，人口上千。

    本地特產(chǎn)椰干、蕉麻，附近山區(qū)有金礦。

    海風(fēng)吹拂，椰林如廊。

    寨子已經(jīng)陷落，

    長老帶著寨中十六個家族進攻唐人土堡，幾百青壯出征，一去不回，他們沒盼回凱旋的族人，卻反而等來了乘勝殺來的呂宋軍。

    一輪箭雨，就射翻了不少族人，也將他們最后的抵抗意志射潰，而隨后他們的長老、族長們被帶到寨前，親自勸降。

    這個島上最大部族的最大寨子，就這么降了。

    武懷玉進駐村寨。

    這個寨子很簡陋，

    瀕海沿江，風(fēng)景倒是不錯。

    雨后初晴，藍天白云，椰廊如夢。

    土人村寨雜亂且擁擠，他們的房屋都十分低矮，就地取材，用椰樹等搭建而成。

    這里的人會種地，也捕漁，還會進山挖礦淘金，村里還利用一種長的跟芭蕉樹很像的蕉麻，取其纖維做成漁網(wǎng)、纜繩，編織席子、地毯，并做成麻織衣物，

    對于土人來說，蕉麻樹除了果肉不可食，簡直渾身是寶，這個村子甚至形成了一個不小的蕉麻加工產(chǎn)業(yè)，

    蕉麻漁網(wǎng)，蕉麻纜繩，蕉麻地毯，蕉麻席子，蕉麻衣服，

    村里還有造船的匠人，制造本地的螃蟹船，這種船細長，兩頭尖尖，船的兩側(cè)還有延伸出去如同螃蟹爪子的，這里沿海臨江，土人出行主要乘這種螃蟹船，

    呂宋軍在摩逸堡江邊，就繳獲了好幾百條這種簡陋的小船。

    村寨里最大的一座建筑，也是一座草屋，只是相對更大些。

    雨打風(fēng)吹下，屋頂鋪的草也都枯黑黯淡無色，跟村外美麗的風(fēng)景相比，這村寨里到處是土，還有這一塊塊黯淡的草房，像是一塊瘡疤。

    寨子最大那建筑，草屋頂下與眾不同處，是屋里鋪了木地板，墻壁也都是用較齊整的木板建的，比起其它村民的房屋要高檔不少。

    這樣有木地板、木墻板的大草屋，村里有十來座，

    俘虜說最大的那是長老家的，他也是本村最大的族長，其余十幾座木屋，是其它十五位族長的。

    到處都是椰樹、芭蕉、蕉麻等樹，

    村子里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往南邊看，能看到遠處高大的阿爾孔山。

    潘拉卡族占據(jù)著摩逸島上最大的這塊平原地區(qū)，

    可他們的生活依然很簡單，甚至是窮困，大塊平原并沒有怎么利用起來，其農(nóng)業(yè)種植非常簡便，說粗放耕種，廣種薄收都有過稱贊了，他們就是很隨意的播撒種子，然后基本上沒什么管理可言，卻也能靠著眾多土地和沒有冬天一年可三熟的氣候收獲自給。

    再捕漁、采集、狩獵，

    除了天氣炎熱些，島上蚊蟲多，瘧疾多，這些土人的生活世世代代如此，與世隔絕，也年復(fù)一年的沒變化。

    但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武懷玉坐在原屬于長老的那大草屋里，

    木地板居然用的還是很堅硬美麗的呂宋烏木，這種帶著條紋的黑色木材，質(zhì)地細膩且光滑，并且非常致密，紋理交錯，是制作家具和樂器的好木材，后來也被稱為呂宋黑檀。

    這么好的木材拿來做地板、墻板，還真是奢侈，或者說是浪費了。

    這些木材在這里一錢不值，就跟普通木材沒啥區(qū)別，雖然紋理漂亮、質(zhì)地緊密，光滑細膩等特點，但沒有買賣就沒有價值。

    “可以在這邊設(shè)個木材場，砍伐這種烏木回來加工，然后運到呂宋港出口。”

    不管叫呂宋烏木還是呂宋黑檀，運到廣州等中原內(nèi)地大港，肯定還是有不少商業(yè)價值的，島上的資源，還是當(dāng)開發(fā)利用的，不能跟這里潘拉卡土人一樣，守著這么好的資源，卻過著如此原始的生活。

    “阿郎，潘拉卡長老們想見阿郎。”

    草屋，二樓木地板上鋪著蕉麻席子，武懷玉席地而坐，

    此次出征的幕僚和將校們分列左右，

    這里也曾是潘拉卡長老們遇大事聚議之所，烏木地板被屋里人的奴婢擦的锃亮，蕉麻席子也是部落里女人手工編織的，不算很精美，但也算較有特色。

    后勤營做了糯米飯送來，

    糯米飯搭配著蝦仁海魚湯，還是很不錯的，米飯很糯，魚湯很鮮。

    “沒什么可見的，”武懷玉端著椰殼碗喝著海鮮湯，對于潘拉卡族，出兵之前武懷玉已經(jīng)做了決定，他們將被抹除。

    他不是那種做事反反復(fù)復(fù)的人，

    既然有了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更改。

    李克用等軍官們大口的吃飯喝湯，如風(fēng)卷殘云，這些武人們吃東西速度很快，當(dāng)兵的就講究個效率，吃飯也得有效率。

    “晚上宰幾頭小水牛來吃，”李克用三下五除二吃完，跟倒進去一樣，拍了拍肚皮，感覺有些意猶未盡。

    “那些小水牛誰也別亂動，這玩意就這島上有，屬于珍貴的土特產(chǎn)，以后我們拿來送人，或是當(dāng)成珍奇異獸賣到其它地方去，拿來吃肉太暴殄天物了。”

    “要吃肉，晚上殺豬。”

    李克用對角落里后勤營的人道，“給我再來碗飯，再添碗湯，多舀點魚蝦肉啊，這玩意湯湯水水的，總感覺吃不飽不扛餓。”

    說完，他轉(zhuǎn)頭對武懷玉道，“義父，這本地土人養(yǎng)的那豬，那能叫豬嗎，都是小豬崽子，這就沒有大豬嗎？”

    “這些黑乎乎的小豬，就是島上的本地豬品種，長大了也有四五十斤，體型偏小些，就叫小黑豬。”

    據(jù)說這種豬是摩逸野豬的一個馴化品種，而摩逸野豬個頭也不大，一般母豬也就是四五十斤到六七十斤，公豬七八十斤，最大的也就百來斤。

    “這島上真是樣樣?xùn)|西都個頭較小啊，包括這些土人也普遍較矮小。”李克用接過添的碗，幾下就又吃完了。

    武懷玉覺得這可能就是這島封閉太久，物種退化，跟島上小水牛一樣。

    這島上野豬也很有個性，頭頂有一簇深紅棕毛，這簇毛加上它們那對彎曲的獠牙，顯得極具特色，跟個殺馬特似的，彰顯桀驁不馴。

    而土人養(yǎng)的這種小黑豬，頭頂?shù)倪@簇毛就變成黑色的，且擴展成長的鬃毛，從前額延伸到了臀部，但個頭卻又比野豬要小很多，最大也才能長到四五十斤。

    跟野豬還有一個很大區(qū)別，就是野豬只有三對乳，而這些土人養(yǎng)的小黑豬，卻有四對。

    “我們應(yīng)當(dāng)從中原運一些豬種來，”石守信建議，他這些年一直跟在武懷玉身邊，很清楚武家在中原諸多產(chǎn)業(yè)中就有養(yǎng)殖業(yè)，養(yǎng)豬養(yǎng)羊養(yǎng)牛，養(yǎng)雞鴨鵝，這養(yǎng)豬的產(chǎn)業(yè)還很大，

    長安城現(xiàn)在每天都要屠宰萬頭生豬，以滿足龐大的肉食需求。

    一天一萬頭，天天萬頭，這還是屠宰的生豬，而武家就是現(xiàn)在長安最大的生豬供應(yīng)商，每天為長安提供超七千頭生豬，

    在京畿，武家有許多養(yǎng)豬場，

    武家豬場多，而且還有許多母豬，培養(yǎng)豬種和賣豬崽，都做的規(guī)模很大。

    除了京畿，武家在天下許多地方都有做這買賣，可以說當(dāng)今大唐，養(yǎng)豬這塊，韋家都只能算老二。

    而豬種，武家擁有最多。天地海北，各種各樣的豬品種，誰也沒有武家擁有的多。

    白的黑的花的，各式各樣的都有。

    武懷玉喝著湯，笑道，“運些豬牛羊等新品種來養(yǎng)殖是可以的，但島上的這些本土品種的豬牛等，也要保存下來，

    這小水牛天下獨此一份，

    島上小黑豬也挺有特色的，應(yīng)當(dāng)保留下來。”

    李克用疑惑，“這么小的黑豬，留著啥用，養(yǎng)一年，也才四五十斤，不劃算啊，要是用義父家的改良豬種不好嗎，那種一年就能長成三四百斤的大豬，出肉多高啊，那養(yǎng)著才劃算啊。”

    “這小黑豬肉質(zhì)也是不錯的，市場也還是有需求的。”

    大家在長老屋中，

    吃飯喝湯，聊著小水牛聊著小黑豬，也自然聊到土人。在一眾人眼里，那些個頭矮小黑瘦的土人，跟小水牛小黑豬也沒啥區(qū)別。

    有幾位幕職身為文人，一時有些仁慈泛濫，向武懷玉提出了對戰(zhàn)敗投降的潘拉卡族網(wǎng)開一面，

    只要他們臣服，愿意編戶齊民，繳稅服役就行了。

    但武懷玉拒絕了。

    以后其它土人若是被擊敗后臣服，可以考慮編戶齊民繳稅服役便留下。

    但這次不行。

    之前呂宋跟一些土人也有沖突，

    但這次全面戰(zhàn)爭，卻還是頭一次，無數(shù)人在看著，

    武懷玉當(dāng)然要借此機會，表明呂宋的強硬和強大，這第一板斧必須得砍下去，且毫不拖泥帶水。

    至于說這一刀下去，幾萬人的潘拉卡族因此抹除，無數(shù)人成為奴隸，這也沒有什么可多說的，

    時代就是如此，

    現(xiàn)在是弱肉強食的時代，是黑暗森林法則，生存是第一需要。

    臣服，可以融入，但對抗，不會有同情。

    “把潘拉卡三十三個大家屋的長老，還有總共三百二十族的族長，全都送到呂宋城，暫時關(guān)押，找翻譯，讓他們把各自部族的歷史交待清楚，”

    “其余潘拉卡青壯男子，就拉到摩逸山里的金礦、銅礦去采礦，跟他們說，表現(xiàn)好，干滿十年，獲得足夠的工分后，就可以轉(zhuǎn)到農(nóng)場干活，那里會輕松些。

    在農(nóng)場滿十年，且攢夠工分后，可以獲得客戶身份，能夠成為呂宋官田的佃戶，”

    “潘拉卡族年滿五十的男女，不用去礦山，分送其它農(nóng)場干活。”

    “而年滿十五，三十以下的女子，送到呂宋新建的織造局做事，表現(xiàn)好的，安排與新移民相親，分配給新移民做妾。”

    武懷玉提醒，這些潘拉卡女子，只能做妾，她們在織造局是奴婢，給新移民做妾后，可放免為良，但仍只能為妾。

    “十五歲以下的男女，送去呂宋教化，半工半讀，等他們學(xué)會漢話，再分配到各個工坊等，”

    對于這些土著里的孩童少年，武懷玉算是網(wǎng)開一面，沒送去礦山，而是帶有幾分改造教化的打算，讓他們到城鎮(zhèn)學(xué)習(xí)漢文化，接受漢家思想，學(xué)習(xí)一些工匠技藝，以后進入各作坊等，為呂宋建設(shè)添磚加瓦，

    他們現(xiàn)在還小，武懷玉覺得把他們帶離族群后，接受全新的思想文明，那么久了后，他們就會不一樣，不說立馬變成一個大唐人，

    起碼有很大的概率，能為呂宋武家所用。

    他們能融入?yún)嗡沃髁鳎�甚至以后他們的子孫，通過漢夷通婚加上漢化教育，那么就能成為新呂宋人。

    “明天，我跟三郎返回呂宋，潘拉卡會留些人，繼續(xù)肅清殘余，”

    武懷玉目光透過窗子看往外面的村子，

    “這里，可以改造一下，建個鄉(xiāng)鎮(zhèn)，成為這一帶的中心，”

    潘拉卡寨，瀕海臨江，水陸交通便利，這周邊大片平原，附近還有金礦，發(fā)展?jié)摿�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周邊是現(xiàn)在的許多潘拉卡人的村寨，有不少田地，

    移民直接送過來，都不用再開墾荒地，建造房屋，直接來了就有地居住，有田可耕，甚至有現(xiàn)成的碼頭等。

    西有摩逸港，東有潘拉卡。

    “阿郎，請給此地賜新名字。”一名幕僚道。

    武懷玉本來想直接沿用潘拉卡名，但這名字過于蠻夷之氣，幕僚們紛紛建言新名字，

    不外乎都是帶有懷、撫、綏、靖、鎮(zhèn)、寧、平、安等字，比如說懷字，懷來懷遠懷安懷化懷柔，這些地名里，都體現(xiàn)了中原王朝對待邊疆蠻夷的態(tài)度，

    征服邊疆蠻夷后，統(tǒng)治這些地方，帶有懷柔安撫綏靖的政策，

    也正因歷代以來的傳統(tǒng)，所以中國地名里帶這些詞的地名重名率很高，武懷玉也懶得去費這心思了，

    “這島上特產(chǎn)小水牛，不如這里以后就叫水牛鄉(xiāng)，這座寨子，以后就叫水牛港，”

    以后這里肯定會發(fā)展成摩逸島上第二大港鎮(zhèn)，大家沒想到武公卻取了這么個名字。

    水牛鄉(xiāng)，水牛港。

    叫撫順、綏化、靖邊、昌平、鎮(zhèn)南、寧遠等不好么？

    水牛港，太俗了，充滿鄉(xiāng)下田舍味。

    李克用第一個擊掌叫好，“水牛港，這名字好，一聽就能記住，絕不容易混淆。”

    眾幕僚們也反應(yīng)過來了，紛紛跟著叫好，

    水牛港再俗，那也是武公親賜名字，而且確實蝎子拉屎獨一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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