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劉奶奶的壽宴終于開席了，豐富而美味的酒菜被擺上桌，在劉老大說完致詞后,  賓客們便有說有笑的開始吃喝,  不多時,  席面就沸騰起來。

        碗筷頻繁碰撞的響聲伴隨著大家七嘴八舌的夸贊聲此起彼伏，所有人吃得熱血沸騰，有的甚至已經(jīng)出了汗，開始脫外套,  整個劉家的上方都籠罩著騰騰熱氣,  驅(qū)散了四周的寒意。

        “這道梅菜扣肉真是絕了，我以前吃席的時候也沒少吃梅菜扣肉，可以前吃的都比不過今天的。”

        “小雞燉蘑菇好吃，雞肉嫩滑，一點也不柴,  蘑菇香甜可口,  連湯也鮮美無比,  太好吃了。”

        “這道什么酸菜魚好吃，又酸又辣，好開胃,  我今天能吃三大碗飯。”

        “我還是第一次吃這樣做法的魚，原來魚和酸菜煮這么好吃呀？”

        “是啊是啊，一點也不腥呢！”

        “以前的席面也好吃,  但今天的特別好吃,  這三道肉菜是誰做的，怎么做得這么好呢？”

        “聽說是榮家老大做的。”

        “榮家老大？原來是他，他可是去鎮(zhèn)上學過手藝的。”

        “哦喲,  學過手藝的人就是不一樣，做出來的菜也太好吃了。”

        “他是鎮(zhèn)上旭東酒樓的二把手，當然有本事嘍！”

        “對對，沒本事哪能當上大酒樓的二把手？”

        “這孩子出息了，做得這樣一手好菜。”

        “這么多好菜，哥幾個走一個。”

        “好菜下酒，越喝越有，干了！”

        “說得是，干了干了！”

        “哈哈哈……”

        席面上笑聲不絕于耳，榮冬麥姐弟三人也一臉是笑，但更多的是驕傲自豪，讓所有人都夸贊的人是他們的大哥，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面子過。

        “大丫頭，你家大郎這手藝沒白學，好！”同桌的一個中年男人朝冬麥豎起了大拇指。

        其它人也都忍不住夸贊起來。

        “冬麥，你家大郎好本事。”

        “大郎這樣好的手藝，還怕賺不到大錢嗎？你們姐弟幾個以后有好日子過嘍！”

        “我以前瞧大郎就是個出息的，冬麥你可得加把勁，把你男人栓住嘍！”

        “哈哈哈，阿牛嬸說得對，這么出息的小伙子，指不定多少姑娘家相中，冬麥你要是不抓緊，就被旁人給搶走了。”

        冬麥被大家你一嘴我一嘴說得面紅耳赤，這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樣難為情的話，她簡直羞憤難耐，也不敢答話，低下頭慢慢吃著飯。

        “咱們冬麥也不差，劉奶奶那對護膝做得好好，我看大郎和冬麥是絕配。”

        “劉奶奶那對護膝我也看了，確實好，冬麥，我小姑子馬上要出嫁了，我想給她做個圍脖，圍脖你會做嗎？”

        冬麥見又來生意了，趕緊答道：“會的。”

        “那幫我做個圍脖，我付你工錢。”

        “嬸子，沒問題。”冬麥笑著應(yīng)下，心里更高興了。

        “老大，再給我夾塊肉。”另一邊，劉奶奶意猶未盡的朝大兒子道。

        劉老大道：“娘，您已經(jīng)吃了三塊了，您年紀大了，腸胃又不好，大夫說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還是別吃肉了，吃點菜吧。”

        “我就要吃肉，今天是我的壽辰，你不給我吃肉，你就是不孝。”劉奶奶平日挺慈和的一個老人，今天也被肉讒得有了脾氣，她板起臉，一副你不給我吃肉我就不依的神情。

        劉老大哪敢不依，這個時代孝字大于天，一個不孝壓下來他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他的兒孫也都抬不起頭做人了，但老娘的身體又確實不能多吃油膩的東西，他和幾個弟弟對視一眼，機靈的劉老二笑著出聲了。

        “娘，扣肉雖然好吃，但吃多了也會膩，這還有好多好菜呢，都是為了慶賀您的壽辰置辦的，您嘗嘗這道魚，又酸又辣，最是解膩了。”劉老二夾了塊魚，在碗里挑了刺后才放進老娘碗中。

        劉奶奶年紀大了，牙口不是太好，兒子最先給她夾的就是扣肉，她覺得好吃，一口氣吃了三塊，還想再吃，其它的菜還沒來得及吃，這會子聽二兒子說魚也好吃，就想著也不能只吃一道菜，得試試別的，便夾起魚嘗了嘗。

        不嘗還好，這一嘗又停不下來了，剛剛吃了幾塊肉確實有點膩，如今吃了酸辣可口的魚肉，果然解了膩味，她笑瞇了眼道：“還要吃魚，好吃。”

        劉老大兄弟幾個都松了口氣，紛紛表孝心幫老娘夾魚肉挑魚刺。

        劉奶奶看著兒子們的動作，心里說不出的滿意，這輩子沒什么大出息，但養(yǎng)了幾個孝順兒子，也沒有白活了。

        “娘，魚肉有些辣，喝碗雞湯解解辣吧。”劉老大見老娘魚吃得差不多了，又趕緊舀了碗雞湯分散她的注意力。

        魚肉好吃，但放了辣椒，老人家吃多了對身子不好。

        劉奶奶接過湯喝了一口，忍不住夸道：“這湯好喝，是小雞燉蘑菇嗎？”

        “是呢，奶您最愛吃的小雞燉蘑菇。”劉二奎笑著答道。

        他朝席面上看了一眼，見所有人吃得一臉享受，心里對榮楚又多了幾分敬佩，榮楚哥真厲害呀，有這么好的手藝，這輩子是不愁吃穿了。

        劉奶奶直搖頭，“比我以前吃的小雞燉蘑菇要好吃多了，我活一把年紀，還沒喝過這么鮮美的湯，這些都是榮家大小子做的嗎？”

        “對，娘，都是榮家大郎做的。”劉老大笑答道。

        劉奶奶立即道：“榮家大小子這菜做得好，老大，你們兄弟幾個可不能虧待了人家。”

        “娘，您就放心吧，我們一定給他包個大紅包。”劉老大豪氣道。

        劉老二兄弟幾個也都贊同，做出這么讓他們長臉的席面，自是要多給點工錢的。

        “姑，你們家請的這個做席的廚子是你們本村的嗎？過幾天我娘家兄弟娶兒媳婦，我也想請他過去辦席面。”之前請冬麥做護膝的婦人一邊吃一邊朝劉奶奶問道。

        劉奶奶答道：“是呢，就是冬麥丫頭的兄長，榮家大郎。”

        “是那丫頭的兄長啊？這兄妹兩個都是有本事的人喲。”婦人忍不住夸道。

        劉奶奶直點頭，“沒錯呢，你請大郎去做席一定錯不了。”

        “姑都這么說那肯定錯不了，等會兒散了席我就去找他定下這事兒。”

        “我也想請他做席，過半個月我爹過六十大壽，我想好好熱鬧熱鬧，要是我家也能做出這么好的席面，我家多有面子？”

        “對對，以后我家做席面也請大郎了。”

        一個中年男人提著托盤回到廚房朝正在吃飯的榮楚笑道：“大郎，大家都在夸你的菜做得好呢，不少人想請你做席面。”

        他是負責上菜的人，這會子最后一道菜上完，他聽到大家的夸贊忍不住跑進來告訴榮楚。

        榮楚已經(jīng)聽到了前頭的熱鬧，達到了預(yù)想的效果，他很滿意，也很高興，笑道：“大家喜歡吃就好，趙叔，別忙活了，你也坐下吃吧。”

        “行，這么好的菜，又是這么好的日子，必須喝一個。”

        整個劉家熱鬧非凡，不少人都夸劉家人的席面辦得好，說劉家的子孫孝順，劉奶奶有福氣云云。

        劉家人聽到這些夸贊心里別提多美了，暗想這次請榮楚來辦席面真是做得最對的決定。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娘的壽宴，我們兄弟幾個敬大家一杯，大家吃好喝好，一定要盡興。”劉老大帶著弟弟們朝大伙敬了一杯酒。

        正喝著，稀嘩啦一聲響，一個人連著凳子和碗筷全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響動驚得眾人齊齊看了過去，見摔在地上的人是孫家小子，不由得都擰了眉。

        “你敢推我？”孫家小子指著旁邊一個與高高壯壯的少年怒喝。

        那高壯少年道：“這是劉奶奶家的席面，不是你家飯桌，你所有的菜都去抓一手，你讓我們怎么吃？”

        孫家小子扯著嗓子大叫，“我愛抓就抓你管得著嗎？”

        “你要是在你孫家我肯定不管，但這是在外面，我非管不可。”少年血氣方剛，一身正義道。

        “小猢猻，你敢推我兒子！”旁邊一個中年男人見兒子被欺負，站起身就要打少年。

        少年躲開他，卻沒想到中年男人又朝他撲了過來，他一時間沒躲開被撲倒在地，孫家小子這時也爬起來，對著少年一頓胖揍。

        少年被父子二人按在地上打，驚壞了眾人，大家趕緊走過去拉架，孫家父子下手狠，不過片刻功夫，那少年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劉老大帶著人走過去，朝還想掙脫出去打人的孫家父子喝道：“孫狗剩，你們父子倆這是做什么？想咂了我家的席面嗎？”

        “是、是這猢猻先動的手。”叫孫狗剩的中年男人指了指少年答道。

        父子兩個再橫在主家面前還是收斂了不少，畢竟得罪了主家這頓席就沒得吃了。

        少年氣道：“劉大伯，是孫土根用手抓碗里的菜，搞得我們都沒辦法吃，讓他別抓他不聽，我才氣不過推了他一下。”

        “對對，阿強說得不錯，孫土根這樣做太不厚道了。”

        “他那手多黑啊，每個碗里抓一把，我們都不敢吃了。”

        “孫土根就是故意不讓我們吃的，他太缺德了。”

        同桌的村民也都紛紛出聲證實少年的話沒錯。

        席面上搶菜的事不是沒有，今天的席面做得又好，大家肯定會搶著吃，但像孫家父子這樣惡心人的做法卻極少，劉老大臉色很不好看。

        “爹，我剛剛看了一下禮冊，他們沒隨禮。”劉大奎湊到他爹耳邊說道。

        劉大奎雖然是湊到他爹耳邊說的，但聲音并不小，旁邊的人都聽到了，頓時都鄙夷的看著孫家父子。

        “孫狗剩，你們不隨禮還有臉來吃席？”

        “咱們村子也只有你們父子臉皮這么厚了。”

        “不隨禮也就罷了，還做這樣的缺德事，真倒霉，和這樣的人坐一桌。”

        “可不是，挨著他們都倒霉！”

        見大伙都罵起來，孫家父子卻一點也不羞愧，反而坐下來抓起桌上的菜往嘴里塞，兩人吃得飛快，一下子就把菜都吃完了，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父子二人還順走了旁邊桌子的一盤壽包，然后大搖大擺的走了。

        眾人氣了個倒仰，世上怎么會有臉皮這么厚的人？

        但人已經(jīng)走了，總不能把人抓回來再罵一頓，而且孫家父子那樣的二皮臉，就算罵得再狠他們也不介意，氣的反而是自己，他們走了反而清靜了。

        劉老大本來大好的心情被孫家父子破壞了個干凈，他喉嚨里像卡了個蒼蠅一樣惡心，但今天是老娘壽辰，他又不好發(fā)作，只得忍下這口氣，把和孫家父子一桌的人安排到其它的桌子去。

        “阿強，沒事吧？”劉老大看了看少年的傷，擔心問。

        少年姓林，單名一個強字，大家都叫他阿強。

        林家人今天去鎮(zhèn)上參加娘家的婚宴了，所以派了林強作為代表來參加劉奶奶的壽宴。

        林強搖搖頭，“大伯，我沒事。”

        “是我沒安排好，就不該讓那父子倆來席面……這樣吧，你跟大奎去屋里擦點藥，這傷還挺重的。”劉老大道。

        林強點了點頭，跟著劉大奎走了。

        劉老大向大家伙道了歉意，然后回去繼續(xù)吃，大家伙也都繼續(xù)吃席，但桌面上大家都議論起孫家父子的事情來。

        “冬麥，以后你找人家可得看仔細了，像孫家這樣的人家是萬萬去不得的。”一個婦人好心提醒道。

        冬麥被剛剛那一幕嚇著了，生怕他們打起來傷到了弟弟妹妹，畢竟他們這桌和孫家父子那桌離得不太遠，她腿腳不便，要是真打過來她保護不了弟妹。

        聽婦人這樣一說，她趕緊點頭，“嬸子，我知道。”

        “說起來孫家和你們家一樣是外地人，可看看孫家再看看你們家，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可不是，孫家那樣的人家，又懶又讒還一肚子壞水，誰要與他們搭上勾，準沒好事兒。”

        “有手有腳的整天不干活，就在村里混吃混合，真是討人嫌。”

        “長得牛高馬大的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賴子，看著他們就晦氣！”

        另一邊，劉奶奶見大兒子回來，也有些生氣道：“這孫家父子以后別讓他們來咱家的席面了。”

        她向來是寬容的性子，但對孫家父子也是忍無可忍了。

        劉老大連連應(yīng)下，“娘，我知道，以后絕不讓他踏進咱們家。”

        這樣大好的日子，全村人都和和氣氣的，就怕壞了他們家的好事，偏孫家父子要鬧這么一出，簡直就是個攪屎棍。

        想到如果孫家父子是攪屎棍，那他們就是攪的那啥，劉老大又晃了晃腦袋，孫家父子就是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

        榮楚在后面也聽到了前院的動靜，出去看了看，見冬麥姐弟三個沒事，這才回了廚房。

        說到這孫家父子原主是有些印象的，孫家和榮家一樣也是外地人，好像都是逃難過來的，說來說去，桃源村對外地人的偏見和不信任都是因為孫家人。

        孫家人剛來桃源村的時候，村民對他們很好，幫他們度過了最難的日子，不知道是孫家人嘗到了被人幫助的甜頭還是本性就是懶讒，他們整日也不干活，就等著村民接濟。

        孫家兩口子懶讒就算了，還教著唯一的兒子孫狗剩也又懶又讒處處占人便宜，那時候?qū)O家人的壞名聲還沒這么厲害，孫狗剩是在當?shù)厝⒘藗�媳婦的，但那媳婦卻活生生被孫家人給搓磨死了，從此以后再沒有人敢將閨女嫁到孫家。

        孫家二老過世后，孫狗剩帶著唯一的兒子孫土根每天東家吃西家喝，時不時還偷雞摸狗，名聲壞透了。

        時間一長，大家就對外地人生了怨氣和芥蒂。

        有孫家人惡名在前，連帶著其它的外地人也在本地娶不上媳婦，原主的爹要不是因為運氣好，遇到了逃難來的原主娘，估計現(xiàn)在還是光棍一個。

        孫狗剩都快四十的人了，孫土根也二十多歲了，父子二人長得高高大大，比村里好多人都長得結(jié)實高大，但卻游手好閑，偷摸爬竊過日子，但凡哪家有席面，他們從來不隨禮，厚著臉皮去吃，吃了不說還要帶走，村子上下對父子二人滿是怨氣，但又奈何不得。

        不管哪個地方都有這種偷懶耍滑，想不勞而獲的人，榮楚見多了，倒也不奇怪。

        散了席，冬麥本來是想等榮楚一起回去的，但想到榮楚肯定沒那么快回家，她便帶著弟妹和鄰居大嫂一起走了。

        “冬麥，我扶你進去吧。”到了家門口，鄰居大嫂道。

        冬麥搖頭拒絕了，“阿旺嫂子，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你能行嗎？”阿旺嫂子不放心問。

        冬麥笑道：“沒事，還有小安小娟在呢，你放心吧。”

        “那行，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就叫我。”阿旺嫂子說完，帶著自家孩子回了屋。

        “大姐我們來扶你。”榮安、榮娟左右扶住她道。

        冬麥笑看了弟弟妹妹一眼，在弟妹的攙扶下準備進屋，這時，從暗處跳出一個人來，嚇了姐弟三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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