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玉心里正將此事翻來覆去地回想，聽見完顏夫人喋喋不休的追問，稍顯煩躁。

        “若皇上真想追究，咱們家此時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席吃酒嗎？”

        得到了女兒肯定的回復，完顏夫人終于松了口氣：“你也別怪為娘啰嗦，只是我心里總有些不踏實。這段時間老爺的書房人來人往，有許多我沒有見過的人，也來家里做客。”

        完顏夫人時常跟著完顏羅察出去應酬交際。京里的官員和貴夫人，只要不是品級太高，身份太尊貴，她都能認個臉熟。

        連她都說，是一些不清不楚的生面孔，佳玉立刻就提高了警覺。

        “這話怎么說？爹爹往常最愛和那些官員在府外喝酒聽曲，怎么會把人帶回家里來？”

        其實完顏夫人早就覺得不妥當，但苦于家里沒人聽她傾訴。完顏一族的那些老爺太太們也是一雙勢利眼，滿心朝權看。

        她曾經和一些妯娌想要討論此事，但卻都被她們給制止，還暗暗警告她不要出去亂說。

        現在女兒回府，而且還說老爺犯了皇上的忌諱。

        完顏夫人很是驚懼，一五一十地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部向佳玉說出。

        “女兒你看，現在弄成了這個樣子，咱們怎么辦呢？如今家里地位也有了，銀錢也有了。”

        “我看安安分分地過小日子極好，又何必參與這些動不動就要犯砍頭之罪的大事里。”

        佳玉頗為心驚，但還是強撐著安撫住完顏夫人。

        不過她敏銳地判斷到，這應該與太子無關，不過這渣爹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他和這些京外的官員交往甚密，到底是為了什么事？

        因為過度擔憂，佳玉晚飯只簡單吃了幾口，懨懨地躺在床上。

        胤禵被完顏羅察灌了不少烈酒，回來時整個人都腳步虛浮，口齒含糊。

        “沒沒想到你爹還挺能喝的。”胤禵大著舌頭，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你爹原來的官職怎么不高？我看他談天論地，對一些事情頗有見解，不像是趨于人下的庸官俗吏。”

        佳玉忙著幫他脫去衣物，打水洗臉：“你和他都聊了些什么？”

        胤禵晃晃頭，想要把腦中的混沌感給晃去。

        “左不過是一些京外的風土人情，官場名聲什么的。”胤禵一口喝下佳玉遞來的涼茶，方才感到胃里舒服了一些。

        “你放心和朝堂的事情無關，不過是聊些江南的事罷了。”

        渣爹的官場生涯和江南八竿子打不著，而且本家親族都在北方，怎么會突然提起江南的事？

        佳玉越想越不對勁，劇烈地搖晃著胤禵：“你快去用涼水沖沖臉，坐起來和我慢慢說。”

        胤禵本來喝了一肚子酒就難受，現在被她不斷地搖晃，感覺一陣不適感即將沖破喉嚨。

        “你再晃我，我真要吐出來。”胤禵捂著嘴不停干嘔。

        佳玉直接把痰盂端到了床前，一雙粉拳毫無節奏地在胤禵背上亂錘。

        “那你快點吐，吐出來，你就清醒了。”她已經把痰盂湊到了胤禵的面前。

        在她的不斷助攻下，胤禵成功地“哇”的一聲全部嘔了出來。

        “你別說，吐出來還真好多了。”佳玉把打濕的手帕遞給他，胤禵蓋在了臉上，吸收著絲絲涼氣。

        不怪佳玉陰謀論，實在是渣爹的種種騷操作令人防不勝防。

        “你不覺得我爹很奇怪嗎？我就不相信他不知道楊之林家族的事情，還是說有別的什么原因，讓我爹甘愿鋌而走險的提拔他。”

        看佳玉作為完顏羅察的親閨女，都這么較真，胤禵也不好再隨便糊弄。

        “這個楊之林是嘉定的縣令，那地方天高皇帝遠，也是個富庶州縣，能有什么事兒呢？”佳玉喃喃自語，硬是沒想通其中的關鍵。

        胤禵覺得她已經有點魔怔，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無奈：“只要你爹不參與到太子事件中，我相信皇上不會拿他怎么樣。”

        抿抿嘴唇，佳玉還是不死心。她必須得親自去找渣爹，再說個清楚。

        喚來丫鬟和小廝，為胤禵準備梳洗之物。

        她親自監督著，將胤禵收拾地清清爽爽，才讓他躺在了自己床上。

        “你先睡，我還得再去找他問問。”佳玉神情堅定，她可不想留著一個禍害，絕不能讓他影響自己的安穩人生。

        胤禵阻攔了幾次都沒成功，也只得隨她去了。

        佳玉先是風風火火地跑到了內院，但發現渣爹和便宜娘都不在。

        問了問婢女才知道，他們兩個人都去了書房。

        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兩個人不在房間里面歇著，跑去書房能干什么？

        佳玉越想越不對勁，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一個人順著花園里的小徑，偷偷摸摸地摸到了書房門口。

        黑夜已至，四下里萬籟俱靜，只有書房里還燈火通明。

        門口站著幾個侍女和小廝守崗，佳玉便繞了個圈子，躲在書房的墻角下偷聽。

        完顏羅察特意將胤禵灌醉，為的就是讓他回房后，女兒能夠沒有閑暇，衣不解帶地照料他。

        他也沒想到佳玉能夠另辟蹊徑，一頓老拳讓胤禵清醒。

        所以說話都沒顧著旁人，根本想不到佳玉覺不睡，跑來書房聽墻角。

        “看他們的口氣，明天應該就回去了。你千萬防著，別被人發現。”完顏羅察仔細地教著完顏夫人，如何避免說漏嘴。

        “老爺，可是我已經將家里常有外人來往的事，告訴了女兒。”完顏夫人十分懊悔，也埋怨丈夫為什么不早些將事情告訴她。

        自己就不會這么心驚膽戰，病急亂投醫。

        完顏羅察穩了穩心神，輕聲安慰道：“這也無妨，咱們只說是交際往來，她又能怎么樣。”

        佳玉聽他們說的云里霧里，為了聽得清楚些，又往前走了幾步。

        直接貓到了窗戶下，聽著兩人竊竊私語。

        “老爺也太大膽，雖然和太子無關，但畢竟也是事關民生的大案子。怎么能如此草率呢？”完顏夫人一個勁地埋怨丈夫。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的枕邊人野心這么大，還想謀求更高的官職和更大的榮耀。

        “你們婦道人家懂什么？我已和幾位兄弟商量過，此事就這么辦。”

        “等我成了一品要員，我就為你請個誥命夫人的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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