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在這片水域，有一位善固惑人心的海底鮫人。”

        “她落淚成珠，但一般不會輕易出現。只有當午夜，月亮變成滿圓，她才會踏著波浪出現在江面。為相愛的戀人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她講得頗為動情，很多年紀小的女孩子都聽得入了迷。

        只有胤禵，在一旁很是認真地詢問道：“姻緣不是月老才應該管的事嗎？”

        守衛一走，他就將繩索掙開來。

        現在將鮮血淋漓的雙手，藏在了衣袍下，等待合適的時機出手。

        佳玉最討厭人家在講神話故事的時候，有胤禵這種人在旁邊刨根問底地追問。

        她翻了一個大白眼，非常不滿：“在這個故事里，管姻緣的就是鮫人，行不行？不想聽你可以走開。”

        胤禵被她狠狠呲了一下，終于閉上了嘴。

        知道姑娘們都驚慌地睡不著覺，佳玉繼續輸出故事：“在遙遠的一個國家，有一位肌膚雪白，頭發烏黑的公主。她是這個王國里最受寵的女孩。”

        被鞭打得滿身是傷的女孩子們，就靠著佳玉的講述，熬過這漫漫長夜。

        “……”

        佳玉繼續聲情并茂地講著故事的結局，“那位太子吻了公主一下后，時間繼續流轉，枯萎的鮮花重新盛開。太子將公主帶回了他的國家，兩人一起幸福地生活著。”

        胤禵抓耳撓腮，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迫于佳玉的淫威，硬是不敢開口。

        比如這位太子難道只有一位妻子嗎？那他的妾室在哪里？

        又比如一個人怎么會通過親吻另一個人，就讓萬事萬物違背規律，再次生長？

        凡此種種，數不勝數。

        胤禵已經被憋出了內傷，但是怕惹毛這只母老虎，他還是暫時壓制住了心中的好奇。

        這些被囚禁的人，晚飯就是一些餿掉的饅頭，和人販子們中午余下的剩菜剩飯。

        但每個人都默默地將這些爛東西，狼吞虎咽地吃下。

        她們都知道，如果還想繼續活命，就必須先保存體力。

        船板上，那些人販子們還在尋歡作樂。

        佳玉抬頭，看著從縫隙中漏下來的盈盈燭光，帶給黑暗中的人們，一點幸存的慰藉。

        她握緊了拳頭，像只蟄伏的野獸。等獵物喪失警惕性時，就會發出致命的一擊。

        歡樂聲漸漸小了下來，甚至有好幾個酒壇子倒在了地上。

        醇香的美酒順著縫隙，一滴一滴地落到底層的船艙里。

        燭光漸漸變小，到最后只剩下了清冷的月光。

        萬籟俱寂，只聽得到江風吹過水面的呼嘯聲。

        胤禵摩拳擦掌，佳玉預估著時間發出指令。

        據他們下午觀察，這里的守衛至少要有七八人。

        再加上好幾個人販子，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有十幾個之多。

        佳玉悄聲和胤禵商量著戰術：“硬碰硬肯定不行，你一個人打十幾個人，不一定能保證肯定得手吧？”

        胤禵現在很會如實進行匯報：“敵眾我寡，我們只能搞聲東擊西和偷襲那套。要是硬碰硬，就是一個敗字。”

        完全同意胤禵的看法，佳玉也在偷覷著樓上的動靜，希望能夠一次成功。

        終于上面的人沒有了一點聲響，樓上的腳步聲已經停了。

        寂靜的船艙中，只有滴滴美酒，滴落的聲音。

        逃過下午的那次搜查，這幫人販子都很興奮。

        晚上吃了不少好酒好菜，佳玉他們被關在下面，都能聞到烤肉的香味和飯菜的清香。

        今日他們“善心”大發，一邊在船上胡吃海喝，一邊隨手從縫中扔下些骨頭的殘骸。

        胤禵沒有像往常一樣爭著食用，主要是被人家吃過的骨頭，他總覺得下不了嘴。

        想著那一幫五大三粗，個人衛生情況極其糟糕的人販子們，嗦過這個肉骨頭。

        說不得還有口水留在上面，他就下不了嘴。

        時光靜靜流逝……

        底層船艙里的人們鬧了一天，都已經心力憔悴，慢慢陷入沉睡。

        佳玉和胤禵反而聚精會神盯著上方，明亮的燭光已經漸漸息弱，最后一點燈芯燃盡。

        透過木板的縫隙，前方是無盡的黑暗。

        兩人穩住心神，仔細地聽著船艙外的動靜。

        腳步聲很有規律的響起，佳玉暗暗地數著數字。發現大概每隔半個時辰，便有幾個健壯的男人繞著船艙走一遍。

        胤禵當雙手被解放之后，就一直在解自己腳上的繩子。

        他一開始還著急地想幫佳玉解開繩索，但她攔住了那雙溫厚的大手。

        “你先確保你自己能夠安全，像我這種拖后腿的，解開了繩子反而沒用。”

        防止別人聽到引起恐慌，佳玉依偎在胤禵的胸膛里，靠著他的耳邊，小小聲說著話。

        胤禵知道這是一個很兇險的時刻，任何心軟都會導致自己受到殘酷的傷害。

        他晃晃腦袋，努力讓自己的神志集中。

        他低下頭，兩人的嘴唇幾乎觸碰在一起。

        “佳玉，你不是拖后腿！你是我命中的福星，是我的定海神針。”說著最甜的情話，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這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佳玉向他露出了最溫婉的笑容，輕輕地點了點頭，將滾燙的臉龐貼在他的胸口。

        兩人的肢體交纏，向彼此傳遞著心靈里最熾熱的情感。

        再威猛的獅子，也有打瞌睡的時候。

        月凌半空，時間一分一秒流失，就連守夜的人也打起了瞌睡。

        腳步聲的節奏，不再有規律。反而是稀稀落落，零零散散的幾聲。

        胤禵用下巴磕了磕佳玉的頭頂，佳玉會意，坐直了身體，雙眼陰鷙地盯著那扇破敗的木門。

        船艙里的人們都還在沉睡，只有娟子倏然睜開了眼睛。

        她面帶悲苦，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們要走了嗎？”

        佳玉沒辦法張開手安慰她，只能用自己的腦袋碰了碰她的頭。

        “他會回來救我們的！”

        沒想到娟子語出驚人：“沒關系，如果帶著我很難逃走，那就別管我。”

        她面露兇光，“多殺幾個人販子，就算是為我報仇了！”

        佳玉詫異地看向她，想不到飽受囚禁的一位弱女子，會說出這么決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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