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謹澤當時看江祈，沒什么挑釁的意思，他手插在褲兜里，其實是想給江祈掏一條帕子。

        因為他看江祈嘴角受傷了。

        但是江祈好像并不愿領他的情。

        或許是因為陸謹澤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并不像在對江祈釋放好意。

        后來陸謹澤被沈元琛拉走了。

        沈元琛對陸謹澤道：“你別招惹那小子，那就是個刺頭。”

        后來刺頭江祈就在陸謹澤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或許是因為他們有著相似的經歷，卻又有著不同的際遇，從那以后陸謹澤就對江祈產生了深深的好奇。

        那時候的陸謹澤其實還沒有現在這般穩重，他和江祈一樣也有青春期，只是沒有表現得那么明顯。

        有時候陸謹澤夜里躺在床上，想起江家那個冒冒失失和別人打架，有著一雙漂亮桃花眼的少年，會有些惡劣地想，讓他和對方的際遇互換，他們二人會變成什么樣？

        最后的結論是無法想象。

        陸謹澤是陸謹澤，江祈是江祈，他們終究無法交換彼此的人生。

        不過從那以后，陸謹澤就開始留意起了江祈。

        他知道江祈來自藺城，和他念一個學校，是他的學弟。

        偶爾陸謹澤會找借口來到初中部，就是為了碰碰運氣，看有沒有機會見到江祈。

        有那么一兩次，他運氣比較好，路過操場時發現江祈那個班正在上體育課，他就裝作在等人，站在操場邊看他。

        他看得光明正大，卻沒有一個人懷疑或發現陸謹澤看的人是江祈。

        期間有不少人過來和陸謹澤搭訕，也有人懷疑陸謹澤是不是看上了誰，或者根本就是在等他的女朋友。

        再后來，陸謹澤忙著學習，空余時間被母親和陸氏的瑣事折騰得精疲力竭。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他已經站在這個位置上，就只能快一點，再快一點，盡力往前走。

        直到后來，他掌控了陸氏，江老爺子找上他，告訴他江家和陸家很久以前有一個婚約，是老一輩定下的，問陸謹澤有什么意向。

        陸謹澤當時心中有一瞬間的竊喜。

        他忽然覺得，自己眼下做的最值得的事情，好像就是用盡全力奪下陸氏，成為那個有資格與江祈有婚約的人。

        然而事實上，江祈不喜歡他。

        不但不喜歡他，好像還對他有什么誤解。

        正當陸謹澤下定決心找到江祈，想跟他把話說開的時候，他又隱約得知江祈好像有一個喜歡的人，似乎還是因為他把他們拆散了。

        陸謹澤為此一連失眠了好幾個晚上，最終還是決定，他放不下江祈，如果江祈真的對他心中有氣，那陸謹澤不如先離開他身邊，消失一段時間，等下次再回來，說不定就愿意接受他了。

        其實他心里面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感情需要經營，有些話需要敞開來說。

        但陸謹澤面對著江祈就是會本能的失語。

        那種失語不僅是心理上的，還有生理上的，每當他做好準備想找江祈說幾句的時候，他的額心就會冒出冷汗，仿佛一個什么話也說不出口的啞巴。

        可能是因為太害怕失去，亦或者是與那位歇斯底里的母親長時間的相處中給他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精神壓力，總之陸謹澤像個懦夫般飛快地買了一張去往Y國的機票。

        現在的陸謹澤有時候會想。

        真的是幸好。

        幸好讓江祈能聽到他的心聲。

        否則江祈可能到現在都不會了解自己喜歡他的那種心情。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上天讓你聽到了我的心聲，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陸謹澤道。

        “失語？你說你會失語？”江祈的臉頰兩側因醉酒而透出一股異樣的緋紅，他伸出手，輕緩地碰了一下陸謹澤的嘴唇，“真的有那么難說出口嗎？”

        “不是難，是害怕，”陸謹澤握住江祈的手指，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那時候是害怕失去你，畢竟對我來說，生命中重要的人只有幾個……不過現在不會了。”

        “因為你確定不會失去我嗎？”江祈笑了。

        “還不確定，不過我會繼續努力。”陸謹澤輕輕地伸手摟住他。

        “那我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嗎？”江祈故意問。

        “現在不只是重要，是最重要。”

        “油嘴滑舌。”江祈開玩笑。

        “不是油嘴滑舌，是甜言蜜語。”

        “你厲害，我說不過你，”江祈沖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既然這樣，我允許你嘴上少說幾句，每天至少在心里對著我想一遍‘我愛你’，我要檢查！一直到我腦袋里的腫塊消失，再也聽不到你心里的聲音。”

        “好。”陸謹澤答應得很快。

        他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江祈。

        兩人都喝了酒，嘴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江祈迷迷糊糊間，聽見陸謹澤在心里想：【祈祈，張嘴。】

        【放松，不要咬我。】

        江祈被他親得暈乎乎的，心想，自己這讀心的功能，屬實是被陸謹澤給玩明白了。

        在與陸謹澤商量好之后，江祈決定去一趟江宅，把自己的決定提前知會江盛華一聲。

        不管江盛華同不同意，他這一步棋都必須要走。

        目前江祈就兩個訴求：一是盡快拿回至沁，二是消除黎明月長期詆毀母親造成的名譽影響。

        江盛華自然是不同意，當即與江祈大吵一架。

        這一趟江宅之行，果然還是鬧得不怎么愉快。

        不過第二天一早，江盛華就打了個電話給江祈，告訴他至沁的事情可以商量，但他要告黎明月卻大可不必。

        江祈問他為什么。

        江盛華當然還是那個理由。

        他將江家的名聲看得何其重要，怎么可能允許這種事情被鬧到臺面上。

        不僅如此，要是江祈真的與黎明月走上法庭，不出月余，這件事情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江家出了這種丑事。

        “既然你知道這是丑事，那當初她到處告訴別人我媽是小三，我是小三的兒子的時候你怎么不出來幫我和我媽說幾句？”

        “我給你的難道還不夠多嗎？”江盛華問，“我何曾虧待過你？江祈，你捫心自問，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從我這兒拿去的？”

        “這么說我還要感激你了？”江祈忍不住笑了，“江盛華，你果然不愧是商人，什么都要算得那么清楚明白。好，那我就跟你算，當初我媽帶著至沁來找你，是不是和你提過條件？她把至沁交給你，說以后等我能夠獨立，要讓我帶著至沁離開，那時候的至沁和現在是否能同日而語？我欠你的無非就是那么一筆撫養費，為了這當時我媽也已經與你算得清清楚楚了，而這么多年我在江家是怎么過來的你會不知道嗎？我只是想做一件當初你答應過我媽的事情，為什么你就是不同意？”

        “我現在不是同意了嗎？”江盛華把語氣放緩，已不像一開始那樣言辭激烈，“你想要至沁你就拿去，我沒說不給你。只是你要告黎明月這件事，希望你再想想。”

        “為什么要想？”江祈冷笑一聲，“成年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江祈！”江盛華怒了，提高聲音道，“你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私生子？”

        江祈靠在辦公室的椅背上，扶了下額頭：“江盛華，我明白了，你一直不說，但我知道你心里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對吧？那就是我媽當時為什么要生下我？”

        “如果不生下我，你就可以和黎明月還有你另一個兒子做和睦的一家人，你在外人眼中會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這種在外面養女人，甚至多了一個私生子的傳聞也不會一直困擾著你，說不定你和黎明月在外人面前多演幾次，你們江氏的股價還能再往上漲一漲，哪像現在，你得費勁巴拉地思考，怎么才能阻止我和黎明月打官司，給你帶來一屁股麻煩，對吧？”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媽其實是因為愛你呢？”

        “你當時拋下她，選擇和另一個女人結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大可以不用這么在乎你的名聲，我媽沒有比黎明月差到哪里去，她對你來說并不是一無是處，如果你愿意選擇和她多走一段路，今天的這么多事情也一樣是不會發生的？”

        江祈長嘆了一口氣：“江盛華，你知道我媽為什么會得那個病，為什么會死嗎？”

        “醫生說她長期情緒低落，郁結于心，氣結于胸，她從前總是不告訴我，現在我明白了，會看上你，愿意為你生孩子這種事情，她根本在我面前都羞于啟齒！”

        “江祈！你！”江盛華氣得不得了，一時間覺得自己倒不過氣來，他扶了扶胸口，正想再呵斥幾句，卻聽見電話那邊傳來“哐當”地一聲響，之后便聽不到其他聲音。

        “江祈？”江盛華試著叫了一聲，卻只能聽見手機的電流聲和一些噪音。

        江祈沒有掛電話，但為什么忽然不出聲了？

        江盛華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一瞬間緊張起來。

        另一邊，江祈摔倒在地，手機掉在一旁，短暫失去意識，幸好小于及時推門進來，看見倒在地上的江祈嚇了一跳。

        “江總？江總？”小于見叫不醒江祈，忙掏出手機打了120。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23000966”，“==”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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