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這天下我亦能爭一爭
君辭牽著阿塵迎著夕陽的黃昏去了尚書府——她的避難所。
今日阿耶看著她把應(yīng)無臣丟在高高的榕樹上,應(yīng)無臣是客人,她這般做實在是有些失禮,她若留在府中,一頓家法鐵定免不了,還好她還有個舅舅。
“阿辭?”
君辭一到尚書府,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口,應(yīng)該是剛剛歸府的舅舅張黎。
張黎年過五旬,兩鬢已經(jīng)飛灰,黑瘦的臉上透著些許疲憊,這些疲憊就像愁云一般,在見到君辭,一掃而空,露出了春日暖陽般和煦的笑容。
“舅父。”君辭大步走來。
張黎仔細打量外甥女,也看了眼她牽著的阿塵,并未覺得磕磣,也沒有露出異色或是嫌惡:“又闖禍了?”
“舅父,你怎地與表兄一般如此想我?”雖然這是事實,但她堅決不承認,“我明日便要去軍營,只怕接下來事務(wù)繁瑣,不能來探望你與表兄,故而臨行前,來與舅父和表兄親近親近。”
張黎虛點著手指頭笑了笑,沒有拆穿說謊眼睛都不眨的外甥女:“走吧,舅父命人備些你喜歡的吃食。”
君辭開開心心與張黎入了府,一路上張黎都在關(guān)心她,問她一些生活瑣事,不提一字關(guān)于她入朝為官之事。
舅父是個文人,有著書香門第的恪守禮制,她一直以為他會對她入軍營,成日與兒郎為伍有微詞。
“舅父,沒有旁的話叮囑我么?”君辭忍不住問。
她的親人不多,這些年四處戰(zhàn)亂,除了像應(yīng)氏那樣的大家族,其實很多門庭都開始子嗣單薄起來。因為至親不多,她更在意每一個。
張黎端正跪坐在矮幾前,親自倒茶給君辭,他輕輕笑著:“阿辭,日月之輝,始終難掩。你自小我便看出你不凡,你的路無人能夠去替你擇選。我既不能知曉哪一條路適合你,更不能確保我為你挑選的路能保你一世無憂,便無權(quán)去約束與苛責(zé)你。”
君辭一怔。
遞給君辭一杯茶水,張黎自己也端起一杯,淺飲一口:“阿辭,這世道不由人,唯有強者能存,舅父極是欣慰你當(dāng)年堅持己見,習(xí)得一身好本事……”
說到這里,張黎有些惋惜,若十幾年前他能夠看到今日,勢必也會押著兒子去君家習(xí)武,筆墨是盛世的華章,刀槍才是亂世的依仗。
若連活著都難以保障,那些琴棋書畫就成了負累。
“舅父,阿辭很歡喜。”君辭展顏一笑,罕見有少女的嬌憨。
張黎也很高興,轉(zhuǎn)而問道:“你與九郎君如何?”
君辭笑容一斂,那些不敢與父親說的話,對張黎卻毫不隱瞞:“舅父,應(yīng)家九郎君,是個天縱之才,城府極深,心思詭譎,不是良配。”
評價完應(yīng)無臣,君辭就把應(yīng)無臣去秦樓之后發(fā)生的事情都告知張黎,只不過對應(yīng)無臣身份的猜疑,她沒有提及。
“應(yīng)氏……”張黎聽后面色凝重,提了兩個字卻未有下文,只是沉沉嘆了口氣,后又問君辭,“你如何看待陛下?”
這個問題……
君辭抿了抿唇,握著杯子的指尖動了動:“舅父,陛下是個有心之君,卻生不逢時……”
元猷敢破釜沉舟領(lǐng)兵殺向東胡,明知是周榮設(shè)得死局,沒有膽怯,也沒有選擇妥協(xié),他的英勇與膽氣都值得贊揚,且截殺東胡,也做了最好的安排,雖然若無君辭橫空出世,他的計劃或許還是會落敗,但從他的部署可以看得出,他是有手腕與能耐之人。
若是生在盛世,不說盛世,哪怕是皇室勢重的時候,也大有可為。
然而眼下,君辭雖然忠于陛下,也有心幫助陛下搏一搏,但她卻并不看好陛下能夠扳倒周榮。
對于外甥女的推心置腹,以及驚醒敏銳,張黎很欣慰:“你說的沒錯,朝廷現(xiàn)下不過是在茍延殘喘……待到那一日,誰出頭都一樣,比起周氏,應(yīng)氏更好不是么?”
至少應(yīng)氏底蘊深厚,禮教尚未崩壞,百年士族的名聲,使得他們不會出暴君,亦不會輔佐暴君。
應(yīng)氏自己肯定是不會有圖謀天下的野心,他們是玩弄政治之人,手上也沒有強健的軍隊,張黎猜測應(yīng)氏九郎此次借著與君辭有婚約之名回京師,是來擇賢君輔佐的。
“你今日故意拿周四郎之事試探他,無非是想確定他們選中的不是周氏。”張黎笑著道。
原本君辭是這個打算,看一看應(yīng)氏到底是和周榮唱雙簧,還是徹底與周氏不對付。
應(yīng)氏這樣百年士族是不可能有為君之心,他們不屑。
君辭就怕他們挑選了周氏,不過今日聽到了子一脫口而出的稱呼,君辭到覺著她的試探有些多余了,應(yīng)氏早就選好了良主,還給他安排了應(yīng)氏郎君的身份來迷惑世人。
“我不過杞人憂天罷了。”君辭有些自嘲。
似應(yīng)氏那樣的家族,怎會看上周氏那樣暴虐的粗鄙之人?
當(dāng)真投向了周氏,哪怕日后周氏真成了事兒,只怕應(yīng)氏也要在世家之中落入末流。
“阿辭,無論應(yīng)氏如何抉擇,你與九郎君婚事若成,百利無一害。”張黎提醒道。
在張黎看來,應(yīng)氏必然是最后的勝利者,他們傾力選擇的君主一定能夠笑到最后,無論他們選擇誰,只要君辭與應(yīng)氏嫡出兒郎成了婚,就立于不敗之地。
既然外甥女是個成大事之人,張黎就不會與她講什么相夫教子,亦或是舉案齊眉,更不可能講什么兩情相悅。
成大事之人,不會兒女情長,婚姻一道,利益至上。
君辭張了張嘴,她卻仍舊沒有把應(yīng)無臣不是應(yīng)家兒郎,而是應(yīng)氏選擇的君主這話說出口。
若只是單純的應(yīng)氏兒郎,是值得一嫁。應(yīng)氏已經(jīng)徹底離開朝堂,可它的底蘊和門楣在,無論這個世道多么亂,除非是那種完全沒有眼力勁的土匪,但凡有些野心的人,對應(yīng)氏都只會是敬如上賓。
然而,應(yīng)無臣不是。
嫁給君主和嫁給賢臣是兩回事兒。
“舅父何必想這些,阿辭不需要依附旁人。”君辭嘴上沒有個正形,“若當(dāng)真有那一日,這天下我亦能爭一爭。”
咚!
張黎茶杯從手中掉落,手還維持著握著杯子的模樣,驚得僵化。
------題外話------
今天也只有一章,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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