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護軍留在京都只會礙事，將中護軍送出去平亂，動用的便不是他的人，待到大局已定，中護軍若是得勝，便派去鎮(zhèn)壓其他的戰(zhàn)亂。若是戰(zhàn)敗，還省了他力氣。

        至于中護軍投向君辭，君辭是戴罪之身，她若敢公然號令中護軍，整個北朝都無她立足之地！

        無論如何，當下緊要是確保皇子誕生，拿下京師。

        秦嘯比任何人都早知道元猷要將他們送出京師，他暗中已經(jīng)做好準備。

        曾經(jīng)，秦嘯對元猷也沒有骨子里的尊敬，更多的還是同情與憐憫，甚至一度認為君辭為元猷殫精竭慮不值。

        此刻作別，看著面容蒼白，清瘦到宛如一陣風便能吹倒的元猷，想到元猷的安排，秦嘯既為曾經(jīng)的自己羞愧，又對元猷心生無盡敬意。

        “把此物交給她。”元猷鄭重將一個匣子遞給秦嘯，“你們京中至親，朕已做好安排，你們盡管去，莫回頭。這天下日后如何，都由你們來爭取。

        替我告訴她，日后她若能做主，為我獨遷一墳。不入皇陵，不建陵寢，將我埋在能見到她親手攻下的山河之巔，我愿化作英魂，守衛(wèi)她的天下。”

        “陛下！”秦嘯眼眶附著一層薄紅，他震驚看著元猷。

        元猷的話是何意？

        秦嘯自然是臣服君辭，也愿意隨著君辭征戰(zhàn)沙場，只為拼出一方安寧。

        他從未想過君辭會參與爭霸，元猷對君辭的期許竟然是一統(tǒng)山河！

        “你以為她不配亦或是不能？”元猷淡淡一笑。

        秦嘯下意識搖頭，他不覺得君辭無能或是無德，亦不是覺著君辭是女郎，過于驚世駭俗。

        只是從未想過那般長遠。

        “她沒有退路，日后你們要以此為目的，襄助她戰(zhàn)到最后。”元猷是故意點出來。

        他要讓秦嘯這些君辭日后的左膀右臂心中有數(shù)，他們才會真正明白要如何去跟隨君辭。

        “諾！”秦嘯沉聲應(yīng)下。

        中護軍接到旨意，翌日便整軍，兩日后出發(fā)。

        此事元猷沒有提前告知她，她一直忙碌著，等她接到消息時，已經(jīng)是中護軍出發(fā)第三日，新一年第五日。

        她孤身前往統(tǒng)萬城，赫連躍的確發(fā)生了兵變，他是出其不意出兵，從統(tǒng)萬城來時，直逼長安，一路上的城池都飄揚著赫連軍的旗子。

        但她還是輕易見到了赫連躍，赫連躍似乎在書房等著她。

        “女郎來晚了。”赫連躍等君辭等了好幾日了。

        “這幾日在山中，未曾與外間往來。”君辭帶著幾個看好之人特殊訓練，錯過知道赫連躍起兵的第一時間，“將軍……高義。”

        一時間君辭都不知要如何來形容赫連躍，他起兵或許有被周榮壓制太狠，統(tǒng)萬城無糧的緣由。

        她心里清楚，這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真正目的是讓中護軍能順理成章在京師大亂之前，離開是非之地，與她匯合。

        哪怕她來北鎮(zhèn)也有快一年，元猷仍舊擔憂她短短一年培養(yǎng)出來的人壓制不住北鎮(zhèn)。

        畢竟他無力給君辭提供錢財，一切都靠自己拼搏。

        故而，元猷把中護軍送來了。

        只是要送中護軍走，要周榮放人，絕非易事。

        赫連躍大抵是元猷唯一信得過還有兵權(quán)在手之人，為了成全君辭，他讓赫連躍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滿門忠烈蒙上污名，成為謀逆之臣。

        “是非功過，自在人心。”赫連躍錚錚鐵骨，磊落颯爽，“日后我今日之舉是功是過，我赫連氏是功臣名將流芳百世，亦或是叛臣賊子遺臭萬年，尚且不能定論，盡系女郎之身。”

        這一局，君辭贏了，他就是居功至偉。

        若非陛下密信曉以利弊，極力推舉君辭，他又實在不愿意淪為周氏爪牙，只得放手一搏，赫連躍也不會做出這么大的犧牲。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今日不起兵，周榮若贏了，他遲早也是要起兵。

        那時只怕處境更為艱難，陛下想得深遠，只是生不逢時，否則也必是一代賢君。

        “必不負將軍期許。”君辭端正抱手，鄭重其事。

        “女郎若信我，這三秦大地交由我便是。”赫連躍道。

        他起兵還有一個用意，就是在亂起之前，占據(jù)整個雍州，穩(wěn)住此地。

        他與陛下達成協(xié)議，若君辭能夠拿下北鎮(zhèn)，解決完北鎮(zhèn)之外死灰復(fù)燃的柔然，再一路攻打到雍州，他赫連氏便心悅誠服認下這個新主。

        若君辭沒有這份能耐，他只得帶著赫連氏在亂世之中固守雍州，直到遇見那個他認可之人。

        至于逐鹿天下，他沒有這個野心，赫連氏的底子也過于薄弱。

        他不忍心讓赫連氏一脈葬送在他的權(quán)欲之路上，如此他必將愧對先烈！

        “一切，有勞將軍！”赫連躍的言外之意，君辭明白了，她沒有多言，迅速離開。

        回到武川鎮(zhèn)，君辭將手下新訓練出來的人召集。

        從今日起，他們有了名——鎮(zhèn)北軍。

        分為左右兩翼，左翼為兒郎，右翼為女郎。

        右翼目下最高將領(lǐng)是云如意，左翼是他陳腯。

        至于孟三娘與胥靖夫妻，他們自在慣了，不愿長留軍中，完成訓練之后，君辭仍舊將她們派去與藺知桓聯(lián)絡(luò)。

        中護軍啟程出發(fā)第五日，一月初七，秦嘯幾人一身風霜出現(xiàn)在君辭面前。

        時隔近一年，再見面，秦嘯眉宇間的少年氣息完全消失，他更穩(wěn)重與內(nèi)斂。

        其他人經(jīng)歷君辭被發(fā)配北鎮(zhèn)之后，也變了不少。

        這大半年他們絲毫不敢懈怠，比之以往更賣力苦練武藝，個個身強體壯。

        “將軍！”巫錚最先奔上前，聲音透著哽咽。

        “你們怎么離軍前來……”君辭皺眉。

        “大軍殿后，軍師與柳大哥在。”巫錚忙解釋，“我們憂心將軍手下無人可使喚……”

        說著還忍不住瞟了瞟君辭身后幾個身材高大結(jié)實的男子。

        一看他們筆直若白楊，目光犀利凝神，就知道這是君辭栽培的新人，眼神不由幽怨起來。

        秦嘯覺著丟人，邁步上前：“我們?nèi)肓肆褐莘椒珠_，接下來應(yīng)是不會有變故，末將對柔然心有所向，還望將軍成全！”

        君辭今日要先攻打柔然，必須速戰(zhàn)速決，三日之內(nèi)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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