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
桑桃隨口一句話, 是真的動了念頭,覺得甜甜的女兒會很不錯,反正也不用自己生。
但她很快想到, 不行。
血脈不純凈的龍族孩子會自帶詛咒,十年發作一次, 她曾親眼見過, 那太痛苦了, 而要破除這種詛咒, 卻需要將孩子的詛咒轉移到謝辭淵身上。
桑桃絕對不允許。
“也就是說, 十年發作一次的詛咒, 疊在一起,不就成了五年發作一次?”
桑桃一想到就有些崩潰。
謝辭淵那副“無所謂,老子是真男人從來不怕疼”的態度更讓她心梗。
何況五年一次, 他蘇醒時間未知,有可能要四年才蘇醒,然后又發作……她豈不是成寡婦了?
“誰說五年發作一次,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看書?”謝辭淵冷睨著她,他讓桑桃靠在他身上,用手給她梳頭發, 這是這位退休自閉老大爺的最新愛好。
而桑桃,自從和謝辭淵一起退休,歸隱赤血谷底后,她的心態就徹底咸魚了, 看書是什么?修煉是什么?不存在的。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桑桃扭過頭,仰著小臉看他, 語氣軟軟地帶點撒嬌。
果然, 謝辭淵很快露出無語的表情, 他停下折騰她頭發的手,轉而捏住她的臉,像是懲罰,又像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桑桃:嘿嘿,我早就看穿了,輕松拿捏住大魔頭,撒嬌桃桃最好命!
“不是五年一次,詛咒的咒力會加重,我重塑神魂需要更長時間。”謝辭淵平靜地說道。
桑桃:“……”
也就是說蘇醒需要更長時間。
那跟五年一次有區別嗎?
她朝謝辭淵眨眨眼,一把將蓮蓮抱進懷里,捏著他的軟臉蛋,真誠發問:“我現在帶著崽離婚改嫁還來得及嗎?”
不等謝辭淵發火,蓮蓮立刻睜開眼睛,高興地說:“來得及的!外面好多人喜歡桃桃的!”
“逆子。”謝辭淵一指頭戳過來,似乎又要把他拎起來扔掉。
哼,不敢兇桃桃就會兇他。
現在蓮蓮有經驗了,他機靈,反應又快,趕在謝辭淵出手前趕緊溜了溜了,等桃桃哄好他再回來。
望著臭兒子風一般逃竄的身影,桑桃驚呆了。
他還光著屁股呢!
雖然這赤血谷底沒有外人,就她和謝辭淵,黑背和啾啾鳥,還有謝珩偶爾出現,也不能這么放飛自我吧?
好好的崽子,給養成了野孩子……
家門不幸。
一圈陰影覆上來,謝辭淵傾身過來,壓在她頭頂,面色陰晴不定,手指輕輕點在她嘴唇上,“離婚?改嫁?”
桑桃琥珀色的眼珠骨碌碌一轉,抓住他的手指,嚴肅道:“現在這不是重點。”
“那是?”
“崽子竟敢對你不敬,必須把他抓回來打一頓。”桑桃內心毫無愧疚,崽子嘛,反正早就被大魔頭揍習慣了,多一次也……沒關系?
謝辭淵面無表情看著她,看得她心里有些毛毛的,忍不住想,接下來是該撒嬌還是□□,還是學崽子找機會逃跑?
謝辭淵忽然低下頭,埋在她頸窩,一動不動的。
要不是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她還以為他被氣暈了。
不止如此,他還蹭了兩下,動作很輕,像是一只獸類在尋找舒服的位置。
桑桃一臉懵。
狗男人臉皮夠厚,竟然先行撒嬌,讓她無嬌可撒。
“本尊不會有事,小崽子也不會有事。”他語氣低沉,不自覺就讓人放松。
桑桃皺眉:“可是詛咒……”
“已經解除了。”謝辭淵發出一聲低嗤,有些嘲弄地道,“還多虧了那老東西……”
桑桃不解地睜大了眼睛。
蓮蓮正式出生一個月左右,他的龍身和蓮花分離,然后吸收了蓮花的形態,只有在攻擊狀態下,才會出現黑蓮花。
從那時,謝辭淵就發現他身上的詛咒消失了。
在他神府內找不到詛咒存在的痕跡。
謝辭淵想過,如果不是這崽子血脈清奇,從生出來就不帶詛咒之力,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是謝無淵,他在把全部靈力給了崽子,同時也帶走了他身上的詛咒。
桑桃聽得愣住了,“這算什么?人之將死,所以一心向善,還是在彌補?”
謝辭淵搖頭,表情懨懨的,深邃的眼眸滿不在乎,“是怎么樣都好,重點是,崽子沒事,我以后也不用沉睡,你想拋夫棄子,下輩子吧。”
桑桃:“嗯嗯,下輩子吧……嗯?”
她睜大了眼睛,杏眸里滿是驚訝。
崽子沒事她知道了,可是大魔頭他……的詛咒,也消失了嗎?
謝辭淵眼神涼颼颼的:“聽說自己不能改嫁,你好像很失望?”
桑桃看出他眼中的不悅,立刻坐起來,正色道:“不是,不敢。”
“是不是還是不敢?”
桑桃想了想才說:“不敢 。”
她說完,等著謝辭淵發脾氣,沒想到這廝卻翻過身,仰面看著她,手墊在后腦勺,一雙深黑的眼睛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故意激怒我,想讓我生氣,今晚不睡床,然后你好跟崽子一起睡?”
桑桃:“……”
不,只是單純想激怒你,然后看你對我生氣,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大魔頭の寵妃必備調情小游戲。
謝辭淵手欠,非得把她扒拉下來,和他一起躺平,還非得躺在他身上不可,說:“想得美,本尊偏不讓你如意,本尊不生氣。”
桑桃看著他臭屁又驕傲的表情,心想,行吧,你開心就好。
“你身上的詛咒是消失了?”謝辭淵這么說,桑桃有些懷疑,不知他是不是怕她擔心,或是怕她改嫁故意這么說。
她忍不住好奇,手從他的衣襟伸進去,放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的心跳。
很好,平穩中開始加速,不像是在撒謊。
謝辭淵深深地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她胡作非為的手,他懶得動,于是默默忍了。
“沒錯。”
其實,謝辭淵身上的詛咒沒有消失。
從小崽子的秘境出來后,謝辭淵發了瘋一般的修煉,近乎兇殘地折騰自己,終于,他自行領悟了一套秘法。
將他的元神分出一小部分,然后將他的詛咒轉移過去,依然是十年發作一次,但這一切 ……桑桃都不會知道。
她也不必知道。
謝辭淵摟住她,氣息鋪灑在她的發間,她能感覺到到他閉上眼睛,用很輕松的表情說道:“我不會再沉睡,你也不會有事,我們會這樣生活很久很久。”
桑桃捂住了臉。
她一顆直女心,注定與浪漫無緣,脫口而出:“那豈不是變成兩個老妖怪?”
她算過了,以她和謝辭淵現在的修為,少說活個上千年,一般七年就該癢了,一千年,那得相看兩厭吧。
……算了,應該不可能。
桑桃想,她自己不是戀愛腦,覺得談戀愛這事挺麻煩的,何況她還是個顏控,習慣了謝辭淵這小模樣,她很難移情別戀。
至于他,那更別提,日常只想和她生活在赤血谷底,妥妥的自閉宅男。
她想起來,有一天晚上,她拖著謝辭淵出去逛街。
在魔域里有一條著名的花街,許多漂亮姐姐和漂亮小哥哥,女孩兒們顏值都很高,有幾個合歡宗的,很熱情地招呼謝辭淵,問他要不要一起修煉。
每個都熱情如火,穿得非常清涼,桑桃看得都快流鼻血了。
謝辭淵這個不解風情的,他臉色陰沉,直接放一把火,把人家的工作場所給燒了。
要不是桑桃哄著,他得把那幫人也給燒了。
這種破壞力核級的兇獸,只適合關在家里,反正……就這么一起宅著也挺好。
蓮蓮獨自一人,無處可去,他來到自己的秘境里發呆,準備等老爹氣消了再回去。
他直到現在還叫蓮蓮,因為桃桃喜歡這么叫他。
外面的人都管他叫龍太子,濃濃的中二氣息,他很不喜歡。
謝辭淵沒給他取正式名字,說是讓他以后長大了自己取,想叫什么叫什么。
蓮蓮想了想,他決定就叫蓮蓮。
聽起來就像是桃桃的親親乖寶貝。
如今,他脫離了黑蓮花,一只龍長得很大,如果不縮小,他都沒法躺在桃桃身邊。
而且臭爹爹也不準他一起睡。
蓮蓮見過爹爹變原形,他真的是好大一只龍,盤在森林里,能壓垮一大片參天大樹。
和他比起來,他實在太弱小了。
哪怕得到了那個老頭子的修為,他也和爹爹差一大截。
蓮蓮一歲生日時,他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
等到他十歲的時候,他要帶桃桃暫時離開爹爹,不讓她再被爹爹欺負了。
雖然每次桃桃都說,那不是在欺負,等他長大以后就懂了。
“要長到多大才懂?”蓮蓮歪著腦袋發問 。
“唔……按照你們龍族的標準,應該是五百歲。”桑桃看一眼謝辭淵,壓低聲音悄悄說, “別學你爹,一千多歲才開竅。”
蓮蓮眼神迷茫。
蓮蓮表示聽不懂。
要等到五百歲,那也太久了吧!
蓮蓮非常苦惱。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接受壞人真的是他親爹,他們一樣都是青色的龍,可是當他變成人類幼崽,模樣卻更像桑桃。
他們都是琥珀色眼珠,杏仁眼,奶油白的皮膚,笑起來有酒窩,鼻子旁邊還會泛起可愛的小褶皺。
蓮蓮相信,他一定是桃桃的孩子。
從一開始,他就長在她的神府內,沐浴在她純凈香甜的靈力中,他一早就是在她身邊長大的。
可是爹爹……
蓮蓮想不通,他為什么是他爹爹呢?他又不是長在他神府里。
“爹爹為什么是我爹爹?蓮蓮是從哪里來的?”有一天,他這樣問桑桃。
桑桃睜大眼睛,露出為難的表情。
可怕的兒童生理衛生課終于來了。
大概每個家長,不可避免都會面對這種問題。
“我是哪里來的?”
“我為什么會出生在世界上?”
“爸爸媽媽是怎么把我生出來的?”
好在桑桃早有準備。
她提前咨詢過學霸謝辭淵,從他那里抄過答案。
蓮蓮的出生一直就是個謎,從他們真正結合之前,蓮蓮就已經存在了。
他到底是哪兒來的?
桑桃一直都很好奇。
謝無淵死之前,曾留給了幼崽一個秘境,那里有許多龍族的秘書古籍,謝辭淵在里面找到了答案。
靈族作為龍族的宿敵,血脈獨特,龍族這樣好戰,而且錙銖必較的一族,對自己的對手不可能全無了解。
從龍族成神之初,他們就仔細調查過靈族的底細,還專門寫成了一本書,里面全是記載的有關靈族的秘密。
謝無淵之前說過,靈族分為天靈和人靈,只有天靈族,才擁有最純粹的靈族血脈。
謝辭淵想過,為什么謝無淵非得要桑桃的元神?只有這樣他才能復活。
天靈族的元神,到底特殊在哪里?
在那本書里寫得很清楚。
天靈族人的元神,能讓人起死回生,同時,也能孕生出一道新的元神。
并不是所有天靈族人都能做到,需要強大到分神期的修為,所以最初謝無淵帶走年幼的桑桃,得到她一部分元神,那時候桑桃還太小,太弱,他必須等待她變得更強。
而最初那朵黑蓮花,其實是桑桃自身的元神孕育而成。
那時,謝辭淵認為黑蓮花就是小龍崽,也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他自身的靈力氣息。
其實那是他的血。
龍族的血脈霸道強悍,桑桃曾吃過幾次他的血,從此便與她的元神融為一體,所以……他才會誤會。
直到那一次真正結合,才真的有了小龍崽。
龍生于黑蓮之上,最后龍又吸收了黑蓮的元神。
這樣解釋起來太復雜了。
桑桃冥思苦想片刻,最后告訴小幼崽:“這種問題,問你爹去!”
小崽子是男孩子嘛。
男孩子的x教育就應該由他爹來負責,很合理啊!
被親媽推給親爹的小幼崽,非常倔強,非常有骨氣,他吧嗒吧嗒跑到謝辭淵面前,很耿直地問:“爹爹,我問你幾個問題。”
“說。”
“我是從哪里來的?”
“你真的是我親爹嗎?”
“你會不會是自己弄錯啦?”
天真的幼崽,用最懵懂的表情,問出最死亡的三連問,然后承受最無情的暴打。
那天,幼崽屁股被打腫了。
他永遠都會記得這份屈辱。
此刻,蓮蓮獨自一人,他委屈地揉了揉小屁屁,變出小黑蓮,他躺上去,花瓣包住自己,準備睡一覺。
他最近發現,他擁有一個奇妙的能力。
每次睡覺時,只要用黑蓮花包住自己,他一定會做夢,那時的夢特別真實,就像真實發生的一樣。
一開始,這個夢只能維持半個時辰。
隨著他吸收黑蓮花的靈力,勤奮修煉,漸漸地,他能維持更久。
一個時辰,一天,三天……
甚至他開始能操控夢境,雖然還不熟練。
蓮蓮相信,早晚有一天,他能在夢境里打敗爹爹,把他曾經挨過的打,受過的屈辱,全都百倍還回去!
哼,他還記得頭上被打過幾個包!
他數過的!一百零八個!
睡覺,做夢,做美美的夢,在夢里全部報復回來……
蓮蓮說睡就睡,他很快墜入黑甜的夢境。
蓮蓮睜開眼睛。
他被包裹在一塊柔軟的毛毯中,觸感輕柔舒適,有女子的聲音在一旁溫柔地哼唱著童謠,還有人為他打著扇。
“哎呀,小皇子醒了,”穿淡粉色宮裝的侍女將他抱起來,“現在才是未時一刻,還不到上課的時候,皇子要再睡會兒嗎?”
蓮蓮自己坐穩,搖了搖頭:“我母親呢?”
侍女:“陛下正在處理國務,您晚上可以同陛下一起用膳。”
“我要見母親,帶我去母親那里。”他非常堅決,自顧自地跳下了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跑。
侍女焦急地在身后追。
沒辦法,他們的蓮蓮小殿下真的太驕縱任性了,他誰的面子都不給,只在陛下面前最乖巧,整天都要纏著母親。
而女皇陛下,對這幼子也極其寵溺,可以說是無有不應。
說起這孩子的來歷,也是非常神奇。
洛溟皇朝距今已有六百年,經歷了十多位帝王,現在這位女帝是前朝皇帝皇后的小女兒,她還有一位兄長,但他一心沉迷劍道,對當皇帝沒興趣,現在自己創辦了一個劍宗門派,閑云野鶴。
這位女帝名叫桑桃,她繼承帝位有五年了,這五年,她每日都忙著處理朝政,從來不去后宮。
因為她的后宮空無一人。
宮里給她安排過許多次后宮大選,全是全國各地獻上來的美男子,各有特色,但是女帝一個都看不上。
女皇評價:“都不行,都太丑了。”
大臣和內官們:“……”
那些美男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隨便哪一個,走在街上都會被人追著搭訕,坐馬車可以帶回吃不完的水果,女帝竟一個都看不上。
大臣們很著急。
皇朝得延續下去,就得有小皇子小皇女,陛下到底喜歡什么樣的男子啊!
終于,在一次宴會上,女皇喝了些酒,同幾個心腹大臣輕松聊天,有人大膽地問起,女皇想了想說:“要那種長得好看,還能自帶孩子的。”
大臣們:“……”
長得好看就算了。
還要自帶孩子。
可……沒有皇室血脈的孩子,將來也不能繼承大統啊!
這簡直是千古難題。
女皇不如直接說她不婚不育得了!
于是眾大臣換了思路,不再一門心思給她選美人充后宮,開始尋找那些早些年遺落民間的皇室血脈,哪怕是再遠再淡的血脈都行,找來給女皇做干兒子。
還有一撥人,跑去深山里騷擾隱居多年的青霄王,要他回來娶妻生子,直接被他一把劍給轟了出來。
青霄王非常生氣,跑來找女皇妹妹告了一狀,氣憤又委屈,非要她狠狠發落那幫大臣。
女皇勸說無果,最后直接給了他一塊玄石。
哄得青霄王眉開眼笑,二話不說就回去了,據宮人說,出宮那一路上青霄王都在傻笑。
這玄石是女皇本人的寶貝,據說她及笄那天的夜里,做了個夢,夢見一個人給了她一處寶藏,里頭有許多珍貴的藏品,數之不盡的珍寶,其中以玄石最為貴重。
蓮蓮也是在那一晚出現的。
女皇第二天醒來,發現她宮殿外的菱紗湖里,滿湖蓮花盛放,其中竟然長出了一朵黑色蓮花。
宮人們都嚇壞了,媽呀,黑色蓮花,從來沒見過!該不會是什么兇兆吧?
女皇卻覺得有趣,她讓人把黑蓮花移植到她宮殿內,專門養在水里,日日欣賞。
三年之后的某個夜里,她親眼見到黑蓮花消失,然后水中長出了一個奶娃娃。
真的跟剛出生的嬰兒那么大,卻不是皺巴巴紅通通的丑猴子模樣,他生得粉雕玉琢,兩只小手握成拳頭,咯咯笑著,沖著桑桃咿咿呀呀地奶聲叫喚。
很快,皇宮上下都知道了這件奇事,更奇的是,女皇十分喜歡這個孩子,盡管他來路不明,身份古怪,女皇就是一意孤行,非要收他做兒子,還直接將他立為皇太子。
本來有很多大臣反對此事。
可偏偏巧了,自從這孩子出現后,國家風調雨順,就連西邊連續三年的大旱都突然結束了,邊關戰事連連告捷,就連女皇本人氣色也更好了!
這孩子,是給這個國家帶來福氣的天賜之子啊!
從此,蓮蓮就成了洛溟皇朝的小太子,他才六歲,生得古靈精怪,又十分聰明,簡直有一百個心眼子,宮人們常被他耍得暈頭轉向,滿皇宮里追著小太子跑。
這會兒,小太子憑著底盤優勢,和高超的捉迷藏本領,成功繞過幾座大殿,一頭撲進了那座守衛森嚴的大殿里。
“母親!”蓮蓮方才還矯健靈活,一見到女皇,他突然間跌跌撞撞,紅著眼睛,委屈巴巴地湊上去。
桑桃摸摸他圓滾滾的后腦勺:“怎么了 ?”
“蓮蓮做噩夢了,害怕,想見母親。”他聲音奶乎乎的,幼崽的眼神充滿了依戀和信賴,不顧有眾多朝臣在場,撒嬌著往女皇懷里鉆。
而眼前這一幕,大臣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小太子年幼聰慧,功課上從不讓人擔心,就是太過依賴女皇。
想來是因為這皇宮里就他一個小孩,他沒有玩伴,畢竟年紀還太小,就只能纏著和他最親近的女皇。
女皇也只有他一個孩子,難免溺愛一些,性子就養得越來越驕縱。
桑桃揮了揮手,示意眾大臣先行退下。
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顯然不適合讓幼崽參與。
剛才,一位姓劉的女官長史進言,女皇后宮空虛,讓朝臣和天下臣民心中不安,尤其現在有了小太子,更應該選一位品性端正的皇后,陪伴教導太子。
簡單地說,日經了,就是讓她選男人。
日復一日地為這件事跟朝臣起爭執,桑桃也煩了,算了算了,那就找一個男人,省得他們整天關心她的私生活。
桑桃抱起幼崽,在他柔軟的臉蛋上親了親,“給你找一個皇后爹爹怎么樣?”
蓮蓮一聽,立馬精神了。
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皇后!不要爹爹!”有桃桃就夠了,不要男媽媽!
桑桃一笑,把小太子抱在懷里面對著朝臣,無奈道:“看,不是朕不肯,是小太子不想要爹爹。”
周太傅哂笑道:“太子年幼,還不懂得這些,陛下怎么能隨著小太子的性子?”
“是啊,陛下,您至少得立一個皇后,為您操持后宮啊。”
“周太傅言之有理,臣等都是為了陛下好,請陛下三思!”
“如果陛下實在嫌麻煩,就讓宮中女官挑選幾位妃嬪進宮,等陛下有空再慢慢過目。”
桑桃:“……行吧,依你們,都依你們。”只要以后別拿這事再來煩她。
她即位五年,畢竟還年輕,許多事都得依賴這些老臣,不好一再拂他們的面子……何況他們提出的要求,不算太過分。
不就是給她后宮里安排幾個美男嗎?
她就當宮里是多出了幾只漂亮花瓶,不管能不能用上,賞心悅目也行。
晚上,蓮蓮靠著桑桃睡覺,他習慣性玩著母親的頭發,不高興地咕噥道:“真的要給蓮蓮找爹爹嗎?”
他真的不想要。
桑桃想了想,說:“不是爹爹,你就把他們當成身邊的宮人,不喜歡就別搭理,喜歡就讓他們陪你玩。”
蓮蓮掰著手指頭:“好叭……”
反正,這只是個夢而已。
他突然想到,要是壞爹爹知道桃桃在他的夢里擁有三宮六院,每天都有人想方設法給桃桃送男人,哇塞!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氣暈過去的!
幼崽心中一陣暗爽。
他躺在桃桃香香軟軟的懷抱里,霸占另一半枕頭,再也不擔心會被壞爹爹扔下床了。
蓮蓮閉著眼睛,沒有真的睡著。
他擔心自己一醒來,這個夢也跟著醒了。
在夢里 ,他可以操控時間流速,蓮蓮很好奇 ,會有哪些漂亮男人來做他的新爹爹,干脆直接快進到新人進宮的那一天。
那些男人全都是宮里的女官選的,從一千個男子中選出了十個,容貌體態樣樣完美,全是官宦世家的公子,精通詩詞歌賦,不少人能文能武,擅長樂器,能在宮里組一支小型樂隊。
這十個人,被安排住在女皇的宮殿隔壁,一個叫作沁月閣的地方,那里能看見最美的月色。
因為女皇還沒有安排位份,所以他們依然保持“公子”的稱呼,除非哪天女皇看上其中哪一個了,不然過一段時間,就會全部放出宮去。
比起女皇,有一個人對他們更好奇。
皇太子,這皇宮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幼崽,十個公子入住沁月閣的那晚,他悄悄溜了進去,打算一探究竟。
桃桃沒時間,那就由他來幫麻麻選男朋友!
既然是做夢,就要過足癮,在夢里氣死壞爹爹!
沁月閣外面有守衛,還有侍女,蓮蓮想繞過他們太容易了,畢竟這是在他的夢里。
沁月閣一共三層,一層住著普通官員家的公子,二層安排給三品以上官員的公子,而三層……據說沒有安排,因為女皇偶爾會來三層賞月,因此不讓人住。
“憑什么!他憑什么可以住在三層!”
“噓——小點聲,他可是謝太師家的小公子,地位非同一般。”
“嘁,什么太師小公主,就是個庶出,你們不知道吧?他娘親就是個外室,連正經名分都沒有!卑微下賤的出身……”
忽然“錚”地一聲,一道銀色冷光一閃而過,方才口出狂言的白面公子捂緊喉嚨,兩顆眼珠瞪得快要脫框而出。
他喉嚨上插著一把柳葉小刀,血汨汨地冒出來,直接倒在地上 ,嚇得周圍人一哄而散。
還有人嚇得尿了褲子。
“誰?是誰?”
“有刺客啊!!!快來人啊!!!”
大聲喊叫中,嗖嗖地又飛來幾只小刀,釘在墻上,只差幾寸距離就會再死幾個人。
沁月閣內點綴著許多暖黃色燈盞,光線幽暗中,只見三樓拐角處站著一個人影,身形高挑,聲音森涼:“再聽見有人背后談論我,下場和他一樣。”
眾人目瞪口呆。
好家伙,實名制殺人,他未免太猖狂了!
未經允許,擅自跑到三層去住,還公開殺人,死的這個徐公子,他可是一品公爺家的獨子,他一個外室生的庶子,他怎么敢……
然而沒人敢問出口,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刀下亡魂。
瘋子……這是個瘋子!
當那黑影離去,有人跌跌撞撞往外跑,想去找侍衛,卻不知被什么東西絆倒在地,摔了個大馬趴。
“哎喲”聲此起彼伏。
等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忽然腦子一懵,像被雷擊了一下,劇痛無比,昏暗中忽然看清那具趴在地上的尸體,紛紛嚇得魂不附體。
“死人了!!”
“這是一品公爺家的少爺!他怎么死了?誰殺的?”
……
眾人亂作一團。
幼崽仰天長嘆。
不省心的臭爹爹,他竟然也在這個夢里,陰魂不散,這就算了,居然在他的夢里還這么跋扈,說殺人就殺人,還得他一只幼崽給他善后!
他抹去了那些人的記憶,侍衛沖進了看見了尸體,此時引得后宮和前朝非常震驚,一品公爺告到御前,哭天抹淚的,他就這么一個兒子,求女皇陛下一定要替他討回公道。
女皇安撫了幾句,很痛心的表示,一定幫他找到殺人兇手。
她叫來負責后宮事務的心腹女官,問她昨夜的情況。
“依臣看來,必然是那幾個公子爭風吃醋,失手殺了人。”
桑桃坐在龍椅上,揉了揉額角,“那就把人找出來。”
女官:“是……但恐怕有點難,值班守衛確定當晚沒人進出,所以肯定是沁月閣里剩下那九個人。”
桑桃唇角噙著冷笑,眼底浮起一抹陰翳:“以為朕不知道?他們送這些人進來,只是為了在朕身邊安插人手,這些年來還是不放棄。”
女官進言:“不如把九個人全放出去,讓他們狗咬狗,自相殘殺。”
幼崽正在一旁獨自玩耍,他聽到這話,琥珀色的眼珠亮起。
他撲到桑桃身上 :“母親,就聽琴姑姑的,讓他們都走,不要他們留在沁月閣。”
幼崽眨眼賣萌,使出渾身解數和桃桃貼貼。
然而這次卻遭到了拒絕。
“不可以哦,再等等,”桑桃微笑著,讓幼崽躺在她腿上,像摸小狗一樣摸他的圓腦袋,對女官道,“打發走了,他們還會再想辦法安插進來,倒不如就這一批,朕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另外——去查,哪家的人擅長用柳葉刀做武器,徹查,祖宗十八代,遠親,全都查到。”桑桃冷靜地吩咐道。
“是。”
蓮蓮被摸摸頭,舒服得快要呼嚕呼嚕了,突然聽見這句話,他直接嚇醒過來。
糟糕!壞爹爹用的柳葉刀,而桃桃又這么聰明,也許會查到他頭上!
幼崽迷茫。
爹爹雖然壞壞,但蓮蓮也不希望他在自己夢里被殺掉。
桃桃說,爹爹只是嘴巴毒,其實他曾經為了救蓮蓮,愿意將他的詛咒引到自己身上。
“母親,殺人兇手怎么會那么傻 ,肯定是故意用柳葉刀好栽贓嫁禍!”
桑桃思忖片刻,贊許道:“有道理,我寶寶真聰明。”
幼崽得意,那可不是?他可是個大聰明呢。
桑桃將他放在地上,站起來,就有侍女在走上來幫女皇整理裙擺。
只見她目視前方,神態美麗而慵懶,漫不經心道:“那朕便親自去一趟沁月閣,看看是哪些人在作妖。”
蓮蓮:“!”
不要啊!!
桃桃如果去沁月閣,見到壞爹爹,肯定會被纏上的 !
蓮蓮見過爹爹變成龍身,用尾巴纏住桃桃的粘人精模樣,簡直沒眼看!
不行,他得跟去,不能讓桃桃和壞爹爹單獨相處。
女皇陛下駕到,沁月閣上上下下全都出來迎接,一幫公子哥從早上就打扮妥當,隨時準備見駕。
蓮蓮看到一群白的綠的藍的,頭戴玉簪,腰配香囊,一個個就像在參加選美,有文藝風,小清新范,還有溫潤儒雅款……
五顏六色中混著一個黑色。
男人站在最邊上,一臉沒睡醒的冷懨表情,耷拉著眉眼,嘴角拉成一條直線,腰間別著一枚柳葉刀。
這特喵是純獄風!
簡直就把“我是殺人兇手,怎樣?”幾個字半永久焊死在臉上了。
幼崽嘴角抽了一下,心想:爹爹啊爹爹,能讓人省點心嗎,你為什么這么叛逆!
連一只幼崽都注意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女皇身邊的侍衛和女官均是臉色一變,但因為女皇在此,還沒發號施令,只好暫時按捺住。
女官低聲道:“陛下,你看那黑衣公子的腰間……”
“看到了,不錯,”桑桃輕輕瞇起眼睛,美麗的臉龐透出幾分欣賞,“小腰夠細。”
女官:……這是重點嗎?
侍衛:……難怪陛下看不上我們這群粗人,原來是我們腰不夠細。
幼崽:……嗯嗯?桃桃你在講什么,你是不是睡糊涂啦?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幾個公子面面相覷,充滿敵意地盯著黑衣公子。
桑桃徑直走到他面前,饒有興趣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閉口不言,眉眼頗為冷淡,好像萬事萬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如此高傲,屬實太囂張了,簡直是在挑釁女皇。
其中一個著艷色緋衣的公子主動站出來,對女皇道:“陛下,他是謝太師家的庶子,名叫謝辭淵,請陛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這人十分囂張,從不與我們交談,昨天還私自搬去三層居住,實在太膽大妄為了……”
桑桃抬起手,打斷他說話。
她喃喃自語道:“謝辭淵……名字很好聽,你喜歡住第三層?”
男人冷哼一聲,垂眸,眼中不帶一分情緒,“我要住,當然得住最好的。”
蓮蓮:臭爹爹,真厚臉皮,哼,桃桃現在可不認識你,才不會慣著你!
只見女皇陛下伸出手,輕輕觸碰到他腰間的柳葉刀刀柄,銀色光芒微微一閃,男人也不禁皺起眉,冷邃的眼眸充滿隱忍。
女皇抽出柳葉小刀,笑道:“這個歸朕,三層歸你,今天晚上來侍寢。”
說完,她帶著柳葉小刀轉身就走。
謝辭淵:“……”
他的眼眸暗了下來,盯著女皇離去的備用,眼神復雜難辨。
這女人不可能沒明白,可她卻無動于衷,是打算放過這件事,還是另有目的,準備秋后算賬?
這樣的危險分子,應該嚴密看管起來,怎么能隨意接近君王?
女官苦口婆心地勸了許久,勸得嘴巴都干了,女皇還是無動于衷。
“萬一他突然行刺怎么辦?陛下三思啊——”
桑桃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三思過了,朕就要他,再說了,朕會武功,還是我兄長親自教我的劍術。”
雖然如此,那也是……
女官嘆了口氣:“臣能問問為什么嗎?”那么多模樣好又溫順又聽話的,干嘛非選那個刺頭啊?
桑桃意味深長道:“他最好看,而且他不理朕,有性格,朕很喜歡。”
女官:“……”
蓮蓮:原來桃桃才是最叛逆的那個,這是什么絕世大孽緣嗚嗚嗚……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沒辦法阻止。
他在夢里的力量有限,只能操控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桃桃下定了決心,蓮蓮也動搖不了她的想法。
女官更加勸不了她,只好在宮殿外加強防守,吩咐他們,只要聽到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就立刻沖進來護駕。
對此,護衛們表示很為難。
什么叫不尋常的動靜?侍寢的時候有點動靜不是很正常?
這不是為難他們嗎!
當天晚上,女皇的宮殿外多了三重守衛,就連房頂上都蹲著人。
桑桃也知道此事,她還笑女官太過小題大做。
因此,當一身黑衣的謝辭淵突然出現在她床頭,她也不禁愣怔住,想不通他是怎么進來的。
此時正躲在屏風后面的蓮蓮:“……”
連夢里都擋不住壞爹爹。
他能看見這夢里所有人的人設,也能看到謝辭淵的,他是謝太師家的庶子,和昨晚死的那人說的一樣,是外室生的,雖然蓮蓮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從小到大,謝辭淵都被人輕視,親娘早死,親爹也根本不管他。
有相士斷過他的命格,說他命中帶煞,是天生的克星,會給謝家上下帶來災禍。
謝太師干脆把他扔去城郊的小院子,讓他自生自滅。
有一天半夜,他遭到暗殺,卻被他無意中反手殺死了,還從那殺手身上搜到一本刀譜,自學了一套刀法。
蓮蓮也看不透,他的刀法,和桃桃的劍法比起來誰更厲害。
可是壞爹爹現在沒有記憶,他不認識桃桃,他就是個瘋批,搞不好真的會傷害桃桃。
哼,有他在,沒人能傷害桃桃,他就在這里保護她,如果真要發生什么,他就馬上結束這個夢,嘿嘿。
還是他幼崽最聰明,在這里,他才是老大!
“你是怎么……進來的 ?”桑桃仰頭看著他,她發間華麗的珠翠才剛取下,一張臉美麗而明艷,卻不像平時那么高高在上,穿著素色的里衣,流露出幾分少女的嬌憨。
謝辭淵語氣平淡,卻很理直氣壯:“這皇宮里,沒有我進不來的地方。”
偷聽的蓮蓮咬手帕:不許搶我的臺詞!
桑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她坐起來,靠在床榻上,“是讓你來侍寢的,不是讓你站在那里發呆的。”
她的語調太過隨意,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突然闖入,謝辭淵手指微微一動,目光落在她身上。
“侍寢,應該怎么做?”
桑桃直言不諱:“首先,你應該在朕身邊躺下來——你進宮前沒有受過訓練嗎?連這也不知道?就只會殺人 ?”
謝辭淵眼神一閃,抿了抿唇,明顯是被激到了。
他輕輕拂了拂衣袍,看一眼桑桃,然后直接和衣躺下,睡在桑桃的身邊。
桑桃:“……”
雖然她也不了解具體流程,可她知道這絕不對勁。
誰家侍寢是穿著衣服的,還有,誰會穿著鞋子往床上躺啊!
她覺得這少年太奇怪了。
看過他的資料,他不過比她大三歲,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庶子,這次被謝太師送進來,估計是讓他當炮灰的,沒打算讓他活著回去,除非他能在她身邊獲寵,成為一枚有價值的棋子。
他難道不應該努力討好,取悅她,巴結奉承,就像其他送進宮來的公子那樣嗎?
桑桃這回猜對了,她面無表情,心底卻忍不住笑了。
在見到謝辭淵的那一刻,目光相對,她從他眼中看不出一絲欲念,他不渴望權利,也沒興趣爭寵,眼神里只有一種冷戾與厭煩混雜的情緒,桑桃曾經見過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雪狼王,與他的眼神如出一轍。
像是一只被困住的獸類,對。
桑桃問:“你為什么殺人?”
“想殺就殺了,他說話讓我很不高興。”謝辭淵想反問,明知是他,怎么還敢讓他來侍寢,這個女皇是不是腦子不好?
桑桃忽然笑出聲來,她湊過來,纖細白皙的手指挑在男人下巴上,一半認真一半戲謔道:“很好,以后你便是朕的寵臣,你看誰不順眼,盡管殺了就行。”
活脫脫一個色令智昏的昏君嘛!
謝辭淵不發一言。
他早有聽聞,這位陛下后宮里空無一人,只因為她對男人的相貌要求極高,沒一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凡是君王,總不會讓人輕易看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權衡,如果只看容貌,未免太膚淺,不像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心術。
是權衡,一定是權衡,她在試探他,也在利用他。
謝辭淵勾起薄唇,雖然笑了,眼中卻不見分毫笑意。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他進宮來前一夜,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叫他去書房,交給他一份名錄,全都是女皇的心腹大臣和近身女官。
“給為父密切留意這些人的舉動,我會隨時派人和你接應——尤其是陛下,你務必要用心,得到她的信任。”
謝辭淵對這個父親毫無感情。
他其實可以直接殺了謝無淵,隨時都可以,卻覺得染上他的血太臟,連殺這個人他都懶得親自動手。
進宮去……也好,什么都無所謂。
但謝辭淵討厭被人利用。
就算是女皇陛下也休想。
謝辭淵本來想過直接殺了女皇,這樣一來,整個謝家會被株連,這可是滅族的大罪。
這是他原本的想法。
可當他躺上女皇這張床,他想法忽然改變了。
他從小顛沛流離,受盡白眼,什么苦都吃過,卻從來沒躺過一張這么柔軟的床。
謝辭淵在床上和衣睡過一夜后,他決定,過一段時間再殺女皇。
等他睡夠了再殺。
第二天,他回到沁月閣,當天晚上就殺了一個人。
不知道是誰家的公子,半夜悄悄溜進他房間,準備往他身上扔毒蟲。
這種毒蟲他曾見過,尾部自帶一種腐蝕性液體,若爬到人身上就如火燒一般,會留下猙獰的傷口。
晚上,他又被叫去侍寢。
“昨晚那個人是我殺的。”不等女皇吩咐 ,他便熟稔地走到床邊,自顧自地躺下來。
桑桃心想,那你做得還挺干凈,又和上次一樣,找不到任何人證物證,這簡直是個天生的殺手。
“這次是為什么?”她問。
謝辭淵:“他打算用毒蟲讓我毀容。”
桑桃一愣,立刻抓住他的手,神色緊張,“你沒被毀容吧,臉上沒事,身上呢?”
謝辭淵:“……”
他有沒有被毀容,對她來說似乎真的很重要……謝辭淵扯了扯嘴角,心情突然變得很復雜。
原來她是真的喜歡美男。
殺個人對她來說都不算什么,但是他的臉不能毀。
難怪登基五年了,后宮里一個男寵都沒有,傳聞說她十分挑剔,這竟然是真的。
而她居然如此看重他……的臉。
謝辭淵簡直不知應該作何感想。
只要男寵高興,殺幾個人都不算什么,她難道真是這樣的昏君?
謝辭淵任由她捏著自己的手,感覺她的手很軟,沒有一點繭子,聽說女皇會劍術,可那又如何呢?她這雙手,一看就是沒殺過人,沒見過血的手,沒有任何威脅。
“陛下想要我做你的寵臣?”
桑桃眨了眨眼睛:“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寵臣了。”
謝辭淵無所謂地挑眉,冷淡道:“我可以,沒問題,但是陛下除了我,不可以再有其他寵臣。”
依然躲在床底下的幼崽聽得撓頭。
壞爹爹,在夢里也要霸占桃桃!
桑桃:“可以,我只要你。”
男寵什么的,一個就夠了,她本來就挑剔,頂級顏控,只見過謝辭淵這一個完美長在她審美點上的。
要那么多男寵也不知道干嘛,全是那些人送來的臥底,湊一桌好打麻將嗎?
謝辭淵緊盯著她:“陛下可是為了子嗣?”
子嗣?
桑桃回過神,她忽然笑了,眼眸在夜明珠的映襯下流光溢彩,“不要子嗣,朕早就有子嗣了,你難道沒見過朕的小太子嗎?”
床底下的蓮蓮突然被點名,驕傲地挺起小胸膛。
就是就是,桃桃已經有他了,不需要再來一只幼崽和他爭寵了。
詭計多端的壞爹爹不要妄想!
謝辭淵想了想,他在進宮那天,曾見過一個豆丁大的奶娃娃在宮里亂跑,沒人敢攔,引路太監說那是陛下的小太子。
他說:“見過,看著不太聰明。”
蓮蓮:!!!
你才不聰明!本蓮蓮可是大聰明!你全家都不聰明哼!
沒想到,桑桃卻點了點頭,贊同道:“小太子只是太過貪玩,他本是黑蓮花所化,小心眼多著呢,只是需要人管教……以后就得你多多操心。”
找男寵干嘛的?不就是給她帶孩子嗎?
蓮蓮雖然可愛,可帶孩子真的挺麻煩。
不管蓮蓮自己愿不愿意,第二天,謝辭淵被女官帶到他面前,“小太子,這位謝公子如今是陛下的寵臣,他每天都會陪著你玩。”
蓮蓮:“……”
為什么都在夢里還是要被壞爹爹管?
幼崽鬧小情緒了,他板著小臉蛋,兇巴巴地拒絕:“不要,本太子不要任何人陪著玩,只要母親……”
這時,他眼前忽然寒芒一閃。
幼崽:!
壞爹爹拿出了柳葉小刀,他竟然要對自己的小幼崽下手嗚啊啊!
謝辭淵卻只是將小刀在手中轉了一圈,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淡聲問:“想不想學?”
蓮蓮:……咬手帕。
想學想學!看著好酷哦!
就這樣,沒骨氣的太子小朋友,開始跟著陛下的男寵學刀法,許多人覺得不妥,去和女皇陛下告狀。
桑桃:“小太子玩得開心嗎?”
“開心倒是開心,可是……”
“謝辭淵有讓小太子受傷嗎?”
“沒有……”可小太子每天都玩得灰撲撲的,像外面沒人管的平民野孩子,學業上一點都不上心。
桑桃低眸淡笑,“那就無妨。”
終于把小兔崽子丟出去了,她再也不用帶娃了,美滋滋!
此刻,幼崽正在他的院子里耍柳葉刀,就像扔飛鏢那樣扔出去。
樹上綁著一個男人,已經嚇尿了褲子。
他正是謝太師安插在宮里的底細。
蓮蓮一刀扔出去,正中他頭頂,他歪了歪頭,肉乎乎的小臉被太陽曬得通紅,“好可惜啊,就差一點。”
謝辭淵靠在一旁的大樹上,閉目小休。
他皺著眉,不太舒服……還得等,到晚上才能到陛下的床上休息。
唯獨一點他不喜歡,小太子總要跟著一起睡覺,還愛霸占陛下。
他決定,今晚去和陛下再提一個要求。
以后她的床榻上,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蠢幼崽也不行。
蓮蓮開心地瞇起了眼睛。
這個夢里真好。
壞爹爹不揍他,他可以每晚挨著桃桃,不會被爹爹趕走,這個夢真的太美好了!
(番外完)
(https://www.dzxsw.cc/book/22304515/3063864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