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s市某私人會所，燈光略暗的房間內(nèi)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品，盡顯奢靡。

        陳其昭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場面，他略感興趣地挑了挑眉，周圍人已經(jīng)招手讓他過去。場內(nèi)還是那么些人，有些面孔在那天晚上的酒吧見過，也多了幾個人，不認識。

        他認出坐在秦行風(fēng)旁邊的人，酒吧晚上一直跟秦行風(fēng)一唱一和。

        “小昭來了！還剪了頭發(fā)。”

        陳其昭一到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被他吸引，尤其是他的頭發(fā)。陳其昭原先的發(fā)型較喪，常年看不到他的眼睛，如今頭發(fā)剪了，在配合上他精致的五官，儼然就是個美人胚子。

        程榮咳了一聲，其他人驚覺起來，三言兩語繼續(xù)說。

        “總算來了。”

        “你真被你哥限制自由了？”

        “他丫的，我們給你打電話都被拉黑了。”

        “要不行風(fēng)哥聯(lián)系得上你，我們都想去你家里救人了。”

        一個個說得好心腸，實際上沒人去陳家。

        陳其昭沒理他們，剛剛坐下，旁邊就傳來極為炙熱的視線。

        他稍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個留著寸頭的男生，穿得極為時尚，耳朵還騷里騷氣打了耳釘。

        注意到他的視線，寸頭男生馬上喊道：“昭哥，昨天你怎么沒來，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從國外回來！”

        “顏凱麟……？”陳其昭思索幾秒，總算從久遠的記憶中找到一點印象。

        他是認識顏凱麟的，仔細一說顏凱麟跟他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兩人從小認識，陳家跟顏家的關(guān)系還不錯，玩過一段時間，后來顏家發(fā)展國外市場，顏凱麟也就跟著出去，很少在這邊冒頭了。

        當后來其他人恨不得跟他撇清關(guān)系，就只有顏凱麟給他打了錢，只是后來這人闖禍被顏家重新捉回國外，才漸漸沒了消息。

        程榮在這時候開口說話：“哎，可不就是。昨天麟仔回來，大家給他組局接風(fēng)，就你一個沒來，今天要沒把昨天的份補上那可說不過去啊。”

        他說完開了瓶酒，直接就給陳其昭滿上。

        坐在程榮旁邊的秦行風(fēng)見到這一操作，并沒有出聲阻止。自從前幾天給陳其昭發(fā)了項目書后，陳其昭每次都表現(xiàn)得很有興趣，但關(guān)于簽約合同的事只字不提，回復(fù)消息的速度也時快時緩，使得秦行風(fēng)難以把握陳其昭的態(tài)度。

        所以程榮主動找他讓他去約陳其昭的時候，他沒有拒絕，本來這樣的場合就更適合談生意，最好是趁此機會把合同的事定下來。

        包間里并不安靜，程榮一開口，其他人就接著起哄。

        陳其昭拿起玻璃杯聞了聞，露出些許嫌棄的目光，又放了回去。

        程榮面露不悅：“什么意思？”

        “既然接風(fēng)洗塵，拿這種酒就不夠意思了。”陳其昭視線停在程榮身上，又往他旁邊秦行風(fēng)看了下，“你說對吧？”

        “哦對，這些酒確實不得勁。”顏凱麟沒注意到包間各人心思，他馬上就理解表面意思，叫來服務(wù)員。

        沒過多久，包間內(nèi)的酒又換了一批。

        陳其昭意味深長地看了顏凱麟一眼，仿佛在看一只混在狼群里的小白兔。

        顏凱麟大大方方接受打量，順帶還給陳其昭開了一瓶，“哥你試試這個，他們會所的藏品，你不來我都不開的。”

        陳其昭喝了口，“還不錯。”

        顏凱麟滿意地哼哼兩聲。

        小插曲過去，幾個年輕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事。

        秦行風(fēng)看著情況差不多，便把項目書遞給陳其昭，“小昭，先前說的那事，我朋友那邊也比較著急，你覺得沒問題的話差不多可以定下來。”

        “行風(fēng)哥跟其昭要合作啊！”

        “趁早定下來也好，小昭也該有點野心了。”

        顏凱麟對秦行風(fēng)沒什么印象，但來玩的局用來談生意，顯然有點不給他面子。

        但礙于主角之一的陳其昭在場，他也就不好說，只好道：“哥你要做生意啊？”

        所有人的目光停在正中間的陳其昭身上，陳其昭的手指在骰盅上點了點，隨意地晃動了幾下。

        停下來時，陳其昭的目光直直看向秦行風(fēng)，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秦行風(fēng)目光頓了頓。

        下一刻，陳其昭開了骰盅。

        兩個骰子，總數(shù)是9。

        陳其昭笑了笑：“你運氣真差。”

        顏凱麟湊熱鬧道：“喝啊，給他滿上。”

        秦行風(fēng)面前的玻璃杯全滿酒，周圍人起哄的對象從陳其昭變成了他。他控制著臉色把酒一口悶了，再抬頭，坐在對面的陳其昭還在看他，手中的骰盅晃了晃。

        陳其昭這是在發(fā)什么瘋？

        陳其昭見秦行風(fēng)沒回應(yīng)，眼睛看向程榮，又往骰盅里加了幾個骰子，語氣隨意：“一個人玩多沒意思。”

        “來啊。”

        “今天把昨天的份補上。”

        “再開兩瓶。”

        秦行風(fēng)剛剛開口：“我……”

        顏凱麟打斷：“你什么啊，來，再滿上，我們繼續(xù)。”

        有人道：“行風(fēng)哥不太會喝酒的。”

        顏凱麟略微不悅。

        陳其昭有點遺憾，看向秦行風(fēng)：“行風(fēng)哥不會喝？我之前看你挺能喝的。”

        顏凱麟一聽陳其昭的話，擺出一張臭臉：“不喝酒來干嘛？在旁邊干看著嗎？能不能行了？”

        “沒事。”秦行風(fēng)抬了抬眼鏡，白襯套在他身上很合適，總有一種歲月靜好卻又格格不入的感覺。

        可顏凱麟不吃他這一套，他又叫服務(wù)員上了酒，跟著其他人玩了起來。

        陳其昭與顏凱麟碰杯。

        秦行風(fēng)被迫加入了這個游戲，看著面前幾乎滿杯的酒，旁邊的紙質(zhì)項目書已經(jīng)被人遺忘在腦后，這跟他預(yù)料的完全不一樣。

        他下意識地以為是陳其昭知道了什么，可又回想起網(wǎng)上聊天時陳其昭感興趣的表現(xiàn)以及程榮信誓旦旦的話，可陳其昭前后的態(tài)度怎么會相差怎么大？

        “三個六！”

        “四個！”

        “開開開！”

        而這只是剛剛開始，既然玩骰子罰酒，總有人喝多喝少。

        一經(jīng)玩開，年輕人暢所欲言。

        “說到投資啊，小昭都跟行風(fēng)哥做生意了，行風(fēng)哥有什么可以支招賺錢的地方別忘了跟兄弟們分享。”

        秦行風(fēng)道：“有好項目一定跟你們說。”

        “我老子最近在搞醫(yī)療投資，說是前景還不錯。”

        “不是說咱們市要搞新興區(qū)嗎？”

        秦行風(fēng)第四杯滿杯剛剛下肚，視線剛剛看向陳其昭的方向。

        身穿黑色外套的男生裸露在外的皮膚十分白皙，臉上神色沒變，握著骰盅的手輕輕晃著，面前的那杯酒似乎一直沒動。

        注意到秦行風(fēng)的目光，陳其昭忽然笑了：“說到這事，陳時明最近在看c城的項目。”

        “c城的項目？小昭說說唄。”

        “我哪知道這些，他跟老頭子說得起勁，我最煩這些了。”陳其昭語氣未變，話里都對話題的不感興趣，“輪到哪了？”

        顏凱麟接話：“喝酒談什么事，小杰，到你了。”

        秦行風(fēng)捏著酒杯，酒意漸漸上漲。

        沒過半小時，他已經(jīng)有點醉意。

        “行風(fēng)哥去哪？”

        “我去趟衛(wèi)生間，你們繼續(xù)。”秦行風(fēng)站了起來。

        許久沒這么喝，秦行風(fēng)從來就沒這么被動過，他知道程榮這些人喝瘋玩瘋后會怎樣，所以每次出來酒局，他都會少喝一點。但顏凱麟是個意外，他以前沒跟顏凱麟接觸過，顏家這個小公子不按常理出牌，說話做事霸道，除了陳其昭就沒給過其他人面子。

        顏凱麟似乎注意到他，每次都會給他滿上。

        明明是年紀相仿，可顏凱麟就比陳其昭難應(yīng)付，秦行風(fēng)就沒遇到這么不講道理的人，而且這人會玩，上的酒度數(shù)都不低。他暫時還不能得罪顏家人，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喝。

        洗手間顯然陰涼很多，秦行風(fēng)在洗手臺前沖了把臉，渾噩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行風(fēng)哥酒量不錯。”

        旁邊忽然冒出一個聲音，秦行風(fēng)一偏頭，發(fā)現(xiàn)陳其昭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他旁邊。

        秦行風(fēng)：“你…你怎么在這？”

        “我在這不是很正常嗎？”陳其昭打開了洗水臺的水閥，“行風(fēng)哥，項目的文件我看了，正好有個朋友在這方面有點人脈，我就問了他。銳振電子目前勢頭不錯，但s市以及周圍地區(qū)的市場基本上被瓜分了。”

        秦行風(fēng)見他說起項目，于是提起幾分心：“你是擔心搶占不到市場？”

        陳其昭偏頭看著他，話中字字帶著深意：“項目好是好，但銳振電子新銳公司，我家也不是主營這個。我朋友說后期不好推，也難出頭。”

        秦行風(fēng)：“這個你不用擔心，銳振電子有自己的途經(jīng)跟人脈，你不用擔心市場問題。”

        “做這個的該不會是盛家吧？”陳其昭漫不經(jīng)心問了句：“我爸跟盛家有點過節(jié)，有這事，我擔心他錢都不給我。”

        “那肯定不……”秦行風(fēng)說到一半，忽然發(fā)覺什么。

        “不會什么？”陳其昭依舊掛著那副虛心求教的臉孔，但語氣少了起伏。

        “……你放心，這個肯定沒問題。”秦行風(fēng)看著陳其昭，內(nèi)心越發(fā)感覺奇怪，但因為醉酒渾噩的大腦使得他喪失了暫時的判斷能力，他已經(jīng)放棄最開始來這目的，莫名的第六感告訴他離開這是最好的選擇，他開口道：“我先回去了，合同的事改天再說。”

        “你覺得明天怎樣？”陳其昭笑笑道：“叫上你朋友，我叫律師，我們簽個合同？”

        明明這是他早想要的結(jié)果，可莫名的，他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秦行風(fēng)：“行，那具體等明天約個時間。”

        他說完馬上就離開了洗水間。

        陳其昭站著沒動，看著鏡中倒映秦行風(fēng)落荒而逃的身影，剛剛的笑意煙消云散，眼底只剩下看不清黑。

        他慢條斯理地洗完了手，將衣袖中的兩個骰子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

        這時候，鏡中闖進來另一個身影。

        顏凱麟走了進來，見到陳其昭站在洗水臺前洗手，道：“哥你等我會，放個水就來。”

        陳其昭莫名其妙：“……你上個廁所也要人陪？”

        顏凱麟已經(jīng)走進隔間，“這不順路的事嗎？我們哥兩多久沒聚了。我回國前還給你發(fā)了消息，結(jié)果老半天沒見你回我，我還問人你vx是不是換賬號了。”

        “還有你手機是不是被你哥咋了，他們老跟我說被你拉黑，我心想也不至于。”

        陳其昭：“……”

        是拉黑了。

        很快，顏凱麟從隔間出來，邊洗手邊道：“你一走程榮就直接叫人過來了，還問我喜歡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烏煙瘴氣的，我出來喘口氣。”

        陳其昭微微挑眉：“你不喜歡？”

        “靠，我爸非得從國外殺回來把我?guī)ё撸�喝點酒沒事，玩大我也就完蛋了，更何況我現(xiàn)在寄人籬下……”顏凱麟沒說完，又問：“不對啊，哥你喜歡年紀大的？”

        陳其昭沒興趣陪小孩討論情感問題，“走了。”

        “等等我。”顏凱麟胡亂往臉上弄點水。

        洗手間拐角處昏暗，僅有懸頂?shù)拈贌簟?

        陳其昭剛拐角，迎面就撞見一人。他剛停住腳步，正想避開來人。忽然身后來了一股巨力，喝酒有點冒失的顏凱麟剎不住車，直接把他往前撞了兩步。

        “昭哥！”顏凱麟驚呼，一抬頭正好與來人目光相對，到口的話馬上就收住了，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喊了來人一聲：“淮哥。”

        陳其昭迎面撞到來人的胸膛，磕得他鼻頭發(fā)酸。

        他剛聽到顏凱麟聲音的時候抬起了頭，卻有一只手提前扶住了他的手腕。

        沈于淮扶住了人，聲音平靜：“能站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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