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涼州亂 三
第455章涼州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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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縣？
位于休屠澤之畔，距離武堡一百二十里，鳳鳴堡七十六里，在武威郡極北之地。
它坐落在秦漢兩座長城之間，正好守在休屠澤南面。
最初，武威縣是休屠各人的領(lǐng)地，在秦長城以西。漢武帝時，驃騎大將軍霍去病揚(yáng)威異域，置武威縣，而后又修建漢長城，將武威縣保護(hù)其中。這武威縣最初設(shè)置的目的，是為了抵御休屠澤的休屠各人襲掠。后來慢慢的，就成了羌胡錯居之地。休屠各人被趕走以后，休屠澤便成了羌人聚居地，聲勢極為壯大……
不過由于馬騰和羌胡之間的關(guān)系，使得羌漢之間的關(guān)系日趨緩和。
為表現(xiàn)出善意，馬騰將武威縣讓出，不駐兵馬，羌胡可居于縣城，羌漢混居于此。
鳳鳴灘一戰(zhàn)，唐蹄慘敗，一病不起。
羌胡頓時陷入一片慘淡愁云的籠罩之下。昔日四大豪帥之一的越吉，開始蠢蠢欲動。唐蹄戰(zhàn)敗后，聲威大減。而四大豪帥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也就顯得彌足珍貴。
建安八年十一月，燒戈羌發(fā)生***。
昔年豪帥燒戈，由于戰(zhàn)死于鳳鳴灘，使得燒戈羌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向漢室求和，一派則力主為燒戈報(bào)仇。雙方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到后來，竟演變成一場武裝沖突。雙方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甚至連累得許多羌胡部落，也受了波及。
越吉以羌王唐蹄之命，奉命平息叛亂。
十一天內(nèi)鎮(zhèn)壓燒戈羌***，力主求和的部落大人，被殺戮一空。旋即，越吉卻沒有收兵，而是趁勢將燒戈羌吞并，一下子成為這羌胡之中，實(shí)力最大的部落。
用‘最大’可能有點(diǎn)夸張！
至少唐蹄的部落，人數(shù)仍占據(jù)第一。
但由于唐蹄病重不能打理事物，所以唐蹄部落的人數(shù)雖然多，卻無法凝聚成一團(tuán)。
就這一點(diǎn)而言，越吉在吞并了燒戈羌后，雖然比不得唐蹄人多，可是戰(zhàn)斗力卻不見得遜色唐蹄部落。
徹里吉匍匐在武威縣城里的縣廨大廳里，痛哭流涕，大聲的哭訴著。
在大廳中央，端坐著一個男子。他身高七尺有余，看上去孔武有力。髡發(fā)之后，結(jié)成了一圈鞭子，絡(luò)腮胡子亞賽鋼針一樣，透著一股威武。只是他的氣色卻不算好，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有些萎靡，有些不振。端坐大廳，他的神色木然。
“大人，我們該如何是好？”
徹里吉半晌聽不到動靜，抬頭看去。
那男子苦澀一笑，“徹里吉，你為何帶著人退到了武威縣？”
“自從大人失蹤以后，羌王病重，根本不理事務(wù)。如今一切事務(wù)，都是由越吉一人掌控。王帳里從上到下，有一半多都是越吉的人……越吉此前曾想要招攬我，但我并未同意。本來那家伙想要用兵，不想燒戈的女人跑回老家，求來援兵。再加上蛾遮塞部落也對越吉不滿，所以越吉也不太敢對我輕舉妄動……
大人不在，部落里人心惶惶。
許多人動心思想要投奔越吉，我見情況不妙，便讓出了牧原，退到這武威縣里。
至少在這里，有城池可以依托。周圍的牧原雖說不算特別豐美，但養(yǎng)活我們已足夠了。越吉就算想要吞并我們，我們也可以憑借此城池，與他周旋，而后向羌王和馬騰求援。”
男子聞聽，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語。
這男子，赫然正是羌胡四大豪帥之一，雅丹。
鳳鳴灘一戰(zhàn)，雅丹被俘虜，卻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武威縣城里。
他沉吟片刻之后，突然問道：“徹里吉，你認(rèn)為如果越吉攻打我們，馬騰會出面嗎？”
“這個……”
雅丹苦笑一聲，“他絕不會出面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敢說，越吉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吞并，甚至視大王為無物，里面未嘗沒有馬騰的支持。燒戈羌……哼，說不定就是越吉在里面挑唆，而后才找到借口出兵。
徹里吉，大王老了！
他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控制這西涼羌胡幾十萬部眾。之前馬騰為什么會和我們交好？是因?yàn)榍己舷乱恍摹６瘢己姆治辶眩狭笋R騰的心思。我敢肯定，馬騰早就想吞并了咱們，只是苦于沒有機(jī)會。鳳鳴灘一戰(zhàn)之后，他找到了機(jī)會。”
徹里吉愕然看著雅丹，半晌后輕聲道：“大人，馬將軍不會吧……他可是咱們的朋友。”
“朋友？”
雅丹突然怒道：“他若是朋友，鳳鳴灘戰(zhàn)敗時，為何按兵不動，不肯出兵救援？那時候他如果強(qiáng)攻紅澤，至少可以給我們一個喘息的機(jī)會。但是，他沒有動作，反而兵退三十里，而后又撤退百里……燒戈羌混亂，越吉吞并時，他為什么沒有出面阻止？他和大王有多年的交情，難道不是朋友？可是他卻不理不問。”
徹里吉，頓時無語。
雅丹說：“如今蛾遮塞的人牽制著越吉，但必不長久。
等越吉干掉了燒戈的女人之后，必然會收拾蛾遮塞部落。一旦蛾遮塞部落被吞并，咱們就算是退到武威縣城，恐怕也不是越吉的對手……最多兩年，到時候連大王都無法保存。那個時候，這休屠澤就是，就是……越吉一手遮天，整個西涼，都將歸附于馬騰。徹里吉，你很聰明，可是在這大勢上，卻看得不清楚。”
徹里吉沉默無語，露出思忖之色。
“我這次能活著回來，賴朝廷之恩義。
曹將軍并未為難于我，而是于我曉之以理。他在出兵紅水集之前，曾與我有過一段話。越吉，不可信；馬騰，亦不可信。他和我打賭，說越吉一定會進(jìn)行吞并。當(dāng)時，我不太相信……可是后來事態(tài)的發(fā)展，卻不由得我不信他，信朝廷。”
“大人這次回來，莫非是……”
雅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曹將軍說，我再不回來，我這家當(dāng)，必被越吉所吞并。”
徹里吉沉吟良久，輕聲道：“大人，漢家兒可信乎？”
雅丹瞇起眼睛，想了想，低聲說：“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曹將軍，我卻是相信……”
說到這里，他突然笑了。
“徹里吉，你可能想象，堂堂河西郡太守，北中郎將，和我交談時，居然用的是羌語。只是他那羌語說的叫一個難聽，錯誤百出，讓人發(fā)笑……可就是這樣，我更能感受到，曹將軍的真誠，還有他廣闊的包容心。至少我所知道的漢家兒里，為了能和咱們交流，而專門去學(xué)習(xí)羌語的人，沒有一個……馬騰他們，生活在這里，會羌語不足為奇。可是那位曹將軍，是中原名士，居然找人一字一句的學(xué)習(xí)。正月里，他還請我吃了，吃了……哦，餃子！那味道可著實(shí)美妙。
據(jù)說，是他夫人親手所做……
徹里吉，你聽說過漢家兒的官員，讓妻子做食物，給俘虜吃嗎？”
徹里吉不由得動容，半晌后點(diǎn)頭道：“若以大人這樣說來，這位曹將軍倒是不同。”
雅丹笑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徹里吉如果還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那就真的是個傻子了……
大人分明是想要?dú)w附漢軍啊！
或者說，他想要?dú)w附那位河西郡太守。
“大人，曹將軍雖好，可畢竟是河西郡太守。而咱們的根，還是在這西涼……如果投奔曹將軍，難道要拋棄咱們的根基嗎？再說了，曹將軍終究是朝廷的人，即便對您寬宏，可是對其他人……我可聽說，那河西郡的漢民，人數(shù)不少。”
徹里吉考慮的，也不能說不對。
畢竟，羌漢之間的仇恨不小，不論是從生活習(xí)慣，還是從各個方面來說，區(qū)別甚大。
羌漢之間的矛盾，往往是源自于細(xì)節(jié)。
而朝廷對羌人的打壓，也極為酷烈。當(dāng)初羌人暴動，也正源于這一點(diǎn)……
百年前，羌人臣服于漢室朝廷，甚至甘為朝廷馬前卒。
可是朝廷卻對羌人無休止的征兵，并且施加以沉重的徭役和賦稅，令羌人極為憤怒。最后不得已，羌人發(fā)動了暴動，致使河西……包括整個涼州在內(nèi)，百年中戰(zhàn)亂不止。從永元十年，到現(xiàn)在，整整過去了一百零五年，這仇恨可大了去。
雅丹示意徹里吉坐下，“你知不知道，河西郡商會？”
“這個……聽說過。”
“那你知不知道，二月時河西郡商會組織的交易會上，河西毛奴羌，用八百頭白牦牛和六百匹上等軍馬，通過河西郡商會，換來二百石粗鹽，和三千支龍雀？”
“啊？”
“胡堡的柯里漢部落，因?yàn)槟猎粷h民墾荒，而造成了沖突。
結(jié)果曹將軍判定，被漢民開墾出了二十畝土地，作價兩百貫賠償給柯里漢，而引發(fā)沖突的漢民，更被杖脊二十，罰作三個月。柯里漢在這次交易會上，用一千頭白牦牛和兩千匹軍馬，換來五百擔(dān)粗鹽，和三萬支箭矢，以及三千支長矛。
以前，咱們和漢民交易，總擔(dān)心上當(dāng)受騙。
可如今河西那些部落，有曹將軍手下的商會進(jìn)行保障，總能獲得滿意的結(jié)果。
河西二十八萬人口，其中羌胡占居六成以上。可是所有歸附的羌胡，無一不稱贊曹將軍公平，說他是羌胡人的好朋友，是值得信賴的好官員……你說呢？”
徹里吉聽罷，再也不說什么了。
而雅丹繼續(xù)道：“至于武威河西……哈，說穿了都是朝廷治下。
曹將軍說的非常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是朝廷的天下，而現(xiàn)在的朝廷，是曹將軍的族叔，曹司空掌控。依我看，這天下早晚會改姓為曹。武威，是曹將軍的，不過早晚而已。馬騰想要對付曹將軍？非是我看不起他，他還真沒有那個本事，更沒有那個魄力。我們現(xiàn)在投奔曹將軍，漢家人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雪中送炭！等曹將軍崛起之時我們過去，可就晚了。”
雅丹被俘三個月，這談吐和見識，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就連徹里吉都認(rèn)為，自家大人比以前厲害許多……
而且，聽他這么說，似乎投靠河西郡，還真是一個最佳的選擇。不過，徹里吉從雅丹的話語里，還聽出了另一層意思：投靠曹將軍，似乎也不需要背井離鄉(xiāng)。
“大人，那你說，咱們該怎么做？”
“你立刻派人，秘密聯(lián)絡(luò)燒戈的女人，讓他們不管用什么辦法，都要拖住越吉。”
“這個容易，燒戈的女人曾派人找我求援，只是我當(dāng)時不敢答應(yīng)，但也沒有拒絕。”
“徹里吉，你做的非常好。
聯(lián)絡(luò)了燒戈的女人之后，你務(wù)必要跳動蛾遮塞部落參與進(jìn)來。這休屠澤越亂，對我們的好處就越多。等到武威郡變了天，也就是咱們崛起之日，到時候你當(dāng)為首功。”
徹里吉聞聽大喜，連連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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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三月，河?xùn)|戰(zhàn)事，呈現(xiàn)焦灼。
高干似乎對河?xùn)|戰(zhàn)局是勢在必得，不惜一切的投入兵力。在短短十?dāng)?shù)天中，高干督兵馬近十萬人，越過通天山，屯扎蒲子縣。河?xùn)|的兵力，頓顯薄弱。曹仁不得已再次向衛(wèi)覬求援，從關(guān)中抽調(diào)出兩萬人馬，與河?xùn)|兵馬并為一軍……
曹仁親自掛帥，督戰(zhàn)臨汾。
中郎將甘寧則一萬兵馬，進(jìn)駐永安縣，一邊要死守汾水，同時還要守住霍大山一線，防止上黨郡的烏丸騎兵突襲。河?xùn)|的戰(zhàn)局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曹操得知以后，也不禁為河?xùn)|感到憂慮。他有心調(diào)涼州兵助戰(zhàn)，不想河湟羌胡突然攻占了河關(guān)，直逼隴西郡。同時，韓遂在金城郡出兵，占領(lǐng)牧苑，令涼州局勢頓時緊張。原本還希望衛(wèi)覬能繼續(xù)抽調(diào)兵馬，可韓遂一動，卻令關(guān)中風(fēng)云變幻。
南陽，新野。
三月的南陽，已春暖花開。
漫山的桃紅杏白，煞是動人……
劉備坐在門廊上，修長的手指靈活動作，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編出了一只草鞋。
一晃，四年！
自東海郡戰(zhàn)敗之后，逃亡荊州，寄人籬下，已四年之久。
四年來，日子過得倒也算是安寧。只是，這安寧的生活，終究不是劉備所期望。
他希望金戈鐵馬，渴望建立功勛。
堂堂大漢皇叔，難不成這一輩子，就寄人籬下，靠著編織草鞋來打發(fā)空閑時光嗎？
“主公！”
就在劉備長吁短嘆時，外面匆匆行來幾人。
為首的兩個，正是荀諶和諸葛亮。兩人一進(jìn)來，立刻拱手笑道：“主公，機(jī)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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