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他是何方神圣
吳羨好雖然有心理準(zhǔn)備,可還是被眼前桃三娘的模樣給嚇到了。
她搭在她肩頭的手被水泡的有些久了,有明顯的發(fā)白和腫脹,衣裳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頭發(fā)凌亂的散下來,整張臉浮腫的不成樣子,實在看不出半點人樣,實在駭人。
吳羨好被驚的整個人后退了兩步,可腦子里頭緊繃的那根神經(jīng)在強(qiáng)迫她清醒。
“我嚇到你了,很抱歉。”
吳羨好雖心有余悸,可也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三娘,你若是有什么話盡管跟我說。”
她看著她,吳羨好明明找不到她的眼睛在何處,可她就是感受到了她溫柔的目光。
“羨好,把一品居開下去,不管賣什么,把這塊招牌保住,這是我唯一的心愿。”
吳羨好不曾忘記自己能在廚藝上大放異彩三娘功不可沒,所以她立馬答應(yīng)下了,“好,我答應(yīng)你。”
“那就好,我再沒什么可以留戀的了,我就去了,你也要保重自身才是。”
吳羨好從夢中驚醒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
“做噩夢了?”胤時野抬手輕擦去她額頭上的汗珠,用自己溫暖的懷抱將她包裹住,希望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吳羨好不停的調(diào)整呼吸,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她的手輕攥著他的衣裳,緩緩將剛才的事說給他聽。
而胤時野的反應(yīng)卻是,“在夢里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又把你丟下了我怎么這么不靠譜呢。”
他說著這話又將她往自己懷中帶了帶,那樣溫暖的懷抱將吳羨好包裹著,像是用溫柔織就的一張大網(wǎng),讓她心甘情愿墜入其中。
“我現(xiàn)在跟你說的是這件事嗎?”
胤時野輕撫了撫她的背以示安慰。
吳羨好又說道:“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亡靈托夢這種事嗎?得知三娘死訊的那一夜,我也做過這樣的夢。”
胤時野輕拉過她的手,緩緩說道:“若是真有桃掌柜的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安心了。”
吳羨好卻再沒有睡意。
她不知道胤時野在忙著什么事,總之每天都很累似的,他從前是不打呼嚕的,近來累了夜里總打呼,連帶著吳羨好更加沒法睡了。
本以為也就她一個人帶著烏眼青,到了底下大堂卻發(fā)現(xiàn)另外幾個人都是如此。
“怎么都沒睡好?不習(xí)慣?”
白跑堂的猶豫了一陣低聲對眾人說道:“你們昨晚做夢了嗎?說來你們肯定不信,我昨夜做夢夢到三娘了。”
陸七一驚,“你也夢到了?我也是。”
三人又將目光放到了阿東身上,阿東只是點了點頭默認(rèn)了。
白跑堂的說道:“有三娘在上頭看著我們呢,我們一定得把這一品居好好的開下去。”
吳羨好選擇做火鍋還有很大的一個原因,這樣她能夠很好掩蓋自己味覺失靈的事情。
而眾人對于她的決定歷來都是支持的。
新店開張有了孟側(cè)妃之前的引薦,來捧場的人也特別多。
大家也對這類餐食感到新奇,這一傳十十傳百的,那些付不起價錢的人也烏泱泱的在外頭圍觀著。
“外面排隊等著的人也別讓人家干坐著,把后廚我準(zhǔn)備的那些小點心拿出去。”
白跑堂的歡喜的應(yīng)下,“誒,好。”
吳羨好雖沒同阿東多說話,可也能感覺到他如今沉穩(wěn)了不少,在后廚備起菜來也游刃有余。
其實這樣大的客流量,他一個人坐起來的確有些吃力。
所以吳羨好將袖口卷起來準(zhǔn)備上前去幫忙。
阿東抬頭瞥見了,先是一愣,隨后立馬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忙對著她說道:“廚房這種地方油煙重又臟污,世子妃怎么好進(jìn)來。”
吳羨好一時哭笑不得,“我從前又不是沒做過,你就這么忌憚我的身份?”
阿東垂下了頭,不知道說什么才是。
陸七掀開簾子進(jìn)來,“世子妃,外頭有人找。”
吳羨好應(yīng)下,又看向阿東,輕聲細(xì)語道:“辛苦你了,到時候我再招兩個人來幫你打先手就輕松些了。”
阿東倒是將二人的關(guān)系分的清楚,聽她如此說,立馬向她行了個禮,恭敬道:“多謝太子妃。”
吳羨好欲言又止,擺手道:“你忙去吧。”
她轉(zhuǎn)身隨著陸七的步伐出門來,外頭吃飯的人多自然也就嘈雜些,所以她低聲問陸七,“你們來的路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七低下頭,有些猶豫,隨后展露個極為勉強(qiáng)的笑容,搖頭道:“沒有。”
吳羨好透過他的臉色看出他的為難,所以也不再勉強(qiáng)他。
出了門卻看到是烏家的馬車,本以為是烏蘇靈來了,她還忙歡喜對白跑堂說道:“樓上還有一間空房吧?趕緊收拾一下,我妹妹來了。”
她迎了上去。
馬車掀開簾子,里頭坐著的卻是烏蘇靈身邊的貼身婢女香迎。
她忙捧了一旁的盒子下車來,向吳羨好行禮,“請世子妃安。”
吳羨好伸長了脖子瞥見那馬車?yán)镱^空無一人,她難免失落,可轉(zhuǎn)念一想她從不失約于她,又問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香迎也不瞞著她,“昨夜老爺突然暈厥,小姐守了一夜,本想撐著身子過來,可實在疲憊的很,所以歇下了,又叮囑了奴婢前來,讓奴婢將這東西小心送給世子妃。”
吳羨好從她手中接過,又關(guān)切問道:“我……我父親如今可穩(wěn)定了?”
“大夫來看過,一切無恙。小姐說讓世子妃好生看顧一品居的生意就成,家中一切事務(wù)自然有她打理,世子妃既要管酒樓又得顧著王府,已經(jīng)身心俱疲,小姐自然不敢再把什么話都跟世子妃說……”
香迎是個忠心的好丫頭,事事為烏蘇靈著想。
吳羨好捧著這盒子已經(jīng)掂量中里頭的東西分量不輕,可如今她心里頭才叫沉。
“你回去吧,想來蘇蘇身邊也得你幫襯,我得了空就回去。”
香迎又向她行了禮,才轉(zhuǎn)身離去。
她知道烏啟山后頭又讓人去找了采月,可把那秦淮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人。
白跑堂的從里頭出來,見吳羨好神色有些落魄,詢問道:“世子妃那雅間里頭什么都安置好了,如今……是要撤了嗎?”
吳羨好的話才到嘴邊,耳朵邊就響起一沉穩(wěn)的男聲。
“我要了。”
他的語氣多少帶著幾分高傲,臉色亦是如此。
白跑堂見他穿著簡單,通身上下沒一樣值錢的東西,冷哼了聲,“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訴你,你別來給我找茬啊!哪里來的給我……”
吳羨好忙墊腳捂住他的嘴,從前他倒是機(jī)靈,怎么今日這么沒眼力見。
吳羨好瞪了他一眼,擰著眉頭低聲道:“趕緊進(jìn)去,我來處理。”
她將手里的東西塞進(jìn)白跑堂的懷中,又換上了一副笑臉,邁著小碎步極快的走到他跟前。
那裙擺,步搖因為她的動作也搖晃得極快。
“四爺能賞臉來一品居坐坐就是我的福氣了。”
顧行之的眼神帶著幾分慵懶,似乎在馬車上小憩了一陣,他伸出手中的扇子將她凌亂的步搖撥好,“步搖不適合你,那日的珍珠簪子就很好,清新脫俗。”
吳羨好附和著他輕笑了笑,她將他身旁的小廝掃了一眼,果然不見上次那位,想來真是秦淮坊的?
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心里只嘆可惜。
顧行之長得倒是端正,到底是皇帝的兒子,身上的氣質(zhì)也算沉穩(wěn),尤其是那雙眼睛,生的漂亮極了,好像一汪深潭,里頭陷阱密布,讓人越看越琢磨不透。
他的嘴邊常常帶著一絲笑容,可并不讓人覺得和善,細(xì)看只覺得冷漠。
吳羨好側(cè)身讓開了位置,“四爺里面請?”
顧行之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自小生長在皇宮,這京都每日里頭人來人往,他也算是識人無數(shù)了,可吳羨好……好生有趣。
“你叫吳羨好?”
她點頭。
顧行之隨即問道:“烏家嫡女不姓烏?”
她也照著顧嗣南之前的話胡編說道:“我生來的命格便和父母相沖,所以取了個聲相近的音為姓。”
顧行之看上去是信了。
她走在他的身側(cè),引著路。
“在下能多問一句,世子妃當(dāng)時去秦淮坊所謂何事嗎?”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扯出一個敷衍的笑容,“不能。”
顧行之輕笑了聲,手里的扇子在另一手心里頭拍了拍,滿不在乎。
“有什么特色菜?”
吳羨好遞了菜單給他。
隨行的小廝看著桌上正微開的火鍋,又看了看一旁擺放整齊的調(diào)料,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吳羨好,“你讓我們四爺自己煮?”
吳羨好點頭,又露出笑臉,“這就是這火鍋的有趣之處嘛!想吃什么口味就調(diào)什么口味。”
顧行之緩緩道:“我吃了不會有什么事吧?”
他話音才落下,身旁的小廝立馬從懷中摸出一小盒子,里頭放著一些銀針。
吳羨好看著他們警惕驗毒的模樣,嘟囔說道:“謹(jǐn)慎一點好,畢竟你是皇子,這命金貴著呢。”
顧行之看著他手中的菜單,這菜單足足有半本書的厚度,她倒是有些細(xì)心聰慧,這上頭不知道蒙了一層什么,筆墨寫上去若是錯了用帕子一擦便掉了,方便修改。
每一種菜她都手繪了圖案,看上去生動又有趣。
顧行之隨意圈了一些遞給她。
吳羨好略瞥了一眼,隨后說道:“還請四爺稍等片刻,一會就上菜來。”
她這頭還沒轉(zhuǎn)身出門,他又在背后慢悠悠的補(bǔ)充了句,“和顧嗣南演戲不累嗎?”
吳羨好生怕隔墻有耳立馬將門合了起來,她的臉上有些驚訝,好幾秒緩不過神來。
顧行之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
“你,”吳羨好一時哽住了,“你怎么知道?”
顧行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抬手示意她去備菜。
吳羨好心里頭裝著疑惑,可也知道他不會再說下去,所以也就轉(zhuǎn)身出了門,可心里頭卻在犯嘀咕,這四爺究竟還知道多少事?
“生意好你還不高興?”
陸七的算盤撥弄的噼里啪啦的作響,從前在西子城也有生意好的時候,可也比不上今日的十分之一。
他停下來揉了揉手腕,嘴角帶著些竊喜低聲對吳羨好說道,“我這輩子頭一次看到這么多的銀子,若是三娘能親眼看見指不定高興的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可吳羨好心神不寧,壓根沒聽進(jìn)去他的話。
陸七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怎么了?”
吳羨好喃喃道:“你說那四爺……”
她欲言又止,輕咬著下唇,又沉思起來。
陸七在賬本上記上一筆,回應(yīng)道,“你想知道什么回去問世子爺不就好了,這京都的事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再說了,他同那幾位皇子年紀(jì)相仿,又沾親帶故的,這不就是一家人嘛。”
吳羨好其實有意在避開顧嗣南了。
她雖顧忌自己的身份,可她知道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和離也好,休妻也罷,總是遙遙無期的。
“嗯,你忙。”
她沒回王府,而是去了烏家。
進(jìn)了烏啟山的屋子,烏蘇靈已經(jīng)裹著一薄毯子在躺椅上睡沉了,她的疲憊寫在臉上。
吳羨好已經(jīng)盡量放慢了腳步,可她還是被驚醒了。
“父親!”她恍惚,已經(jīng)是烏啟山起來了。
所以忙起身來想攙扶她,可一時起的太猛,倒是頭暈眼花起來。
吳羨好忙扶住她。
“姐姐。”烏蘇靈這會眼前不花了,看清了來的人。
“姐姐怎么來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一品居應(yīng)該正忙,你何必往我這頭走,倒不是不讓你回來,只是我怕姐姐累著。”
吳羨好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烏啟山,明明蓋了被褥,可好像那里什么也沒有一般,可見他如今的消瘦。
她其實不太懂,烏啟山若是真對烏家夫人這么深情,又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爛桃花,和那么多的女子糾纏不清。
可他若是不深情,如今這副模樣又是做給誰看?
“父親,好些了嗎?”
烏蘇靈搖頭,擦拭了下眼角的淚珠,“已經(jīng)昏睡一天一夜了,大夫把脈倒是說沒什么大礙,可我心里總毛躁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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