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跪在地上，謹(jǐn)慎的打量著吳羨好的臉色。

        見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又繼續(xù)說道：“世子爺疼的厲害，聽送回來的小廝說，人幾乎快背過氣去了。王爺和側(cè)妃娘娘上宜安寺又還沒回來，如今府中大小事務(wù)都交給穎夫人處理，可……穎夫人手邊上還有兩個(gè)孩子呢，又哪里照顧的如此周全，這么好半天也沒讓人過來問問。”

        吳羨好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湯婆子放下，“我去看看。”

        她到了書房門口，正聽見顧嗣南在里頭發(fā)脾氣呢。

        “滾！平日里頭養(yǎng)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沒一件事能做的好！滾滾滾！笨手笨腳的！”

        那屋里的小廝忙退了出來。

        “夫人。”見了她又慌張的行禮。

        吳羨好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柔聲道：“把藥給我吧，你們下去吧。”

        那小廝松了一口氣，連帶著眉頭都舒展了不少。

        吳羨好拿了藥瓶進(jìn)屋。

        顧嗣南將頭扭到另一側(cè)不去看她。

        “我看看傷的如何？聽著罵人倒是中氣十足想來問題也不算嚴(yán)重。”

        她說著就要上手。

        顧嗣南忙拉住自己的衣裳，“別！”

        吳羨好看著他，“你什么是我沒看過的？我給你上藥，這身體是真不打算要了？”

        二人冷戰(zhàn)了許久，如今倒因?yàn)檫@事開口說話了。

        可顧嗣南態(tài)度強(qiáng)硬，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幾上，“你把藥放下，我待會(huì)自己上。”

        “看得見嗎？”

        顧嗣南輕嘆了一口氣，“去把鴛鴦叫來。”

        “鴛鴦病著呢。”

        吳羨好又沒好氣的補(bǔ)了一句，“情愿讓鴛鴦來替你上藥，也不要我……”

        她將藥瓶放在他跟前，起身道：“世子爺自便。”

        顧嗣南忙拉住她，“等，等會(huì)。”

        他在皇帝面前求了這頓板子，就為了能讓她心疼心疼自己，開口說說話，她若是走了，他這頓板子不就白挨了嗎？

        吳羨好低眸看著他，“世子爺還有什么吩咐啊？”

        顧嗣南又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角，十分可憐的看著她。

        吳羨好無奈嘆了一口氣，又坐了下來。

        顧嗣南將藥遞給他，“輕點(diǎn)。”

        吳羨好笑了聲，“這會(huì)知道厲害了？怎么在御前也不謹(jǐn)慎一些？偏惹惱了皇上。”

        顧嗣南笑而不語。

        吳羨好替他上了藥，又仔細(xì)替他整理好衣裳，“你歇著吧，有什么事就吩咐底下的人做就是，我先回去了。”

        顧嗣南又怎么肯輕易放她走。

        “等會(huì)。”

        吳羨好面上帶著笑容，又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顧嗣南拉著她的手不肯松。

        “世子爺有什么吩咐盡管說。”

        他將她的手拉在懷里，閉著眼假寐說道：“就在這兒吧，別回去了。”

        吳羨好還記著先前的事，又哪里又那么快原諒他，這會(huì)他是給了臺(tái)階了，可她又不是屬猴子的，給個(gè)桿子就順著下了。

        所以嘴上仍舊不饒人的說道：“世子爺留我做什么？那秦淮坊里頭的姑娘多有趣，我瞧著個(gè)個(gè)白面粉腮的，俊俏極了，想來說起話來也軟糯動(dòng)聽，哄得世子爺不知道今日幾時(shí)，我若是世子爺也不愿整日里面對(duì)著這樣一副臉面。”

        顧嗣南的臉頰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好了，別生氣了好不好？你心里不痛快，就當(dāng)皇上替你責(zé)法過我了還不成嗎？”

        吳羨好輕哼了聲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顧嗣南抓著不肯松。

        他睜開眼看著她說道：“日后我再不說那樣的話惹你生氣了，只求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再加上受了傷臉色本就不好看，這會(huì)倒讓吳羨好心軟了。

        “姐姐，求你了。”

        顧嗣南許久不對(duì)她撒嬌，如今見什么招數(shù)都不好用，又搬出這一招來了。

        “姐姐。”

        吳羨好輕拍了拍他的頭，柔聲說道，“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這人呢總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嗎？”

        顧嗣南拍了拍身側(cè)，“姐姐。”

        他往一旁挪了挪，騰出位置來。

        吳羨好脫了鞋躺在他身側(cè)，她偏過頭看著他，“這么睡著難受嗎？”

        顧嗣南將頭靠在她的肩頭，“有姐姐在好多了。”

        二人依偎在一塊入眠。

        顧嗣南抱著她，“以后我們?cè)俨怀沉撕貌缓茫俊?

        “嗯。”

        “我心里難受極了，就……就好像那鍋里頭一點(diǎn)油也不放，把心剜出來放在里頭煎一般。”

        吳羨好沒忍住笑出了聲，“哪里就那么難受。”

        他撐著身子起來，盯著吳羨好問道：“姐姐心里就一點(diǎn)不難受？”

        吳羨好睜開眼來，正對(duì)上他的視線，“你躺著吧，這么撐著身子不難受。”

        他不依不饒，兩手臂撐在她身子兩側(cè)，輕吻著她的唇，又問道：“姐姐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吳羨好拍了拍他的臉頰，像哄孩子一般的對(duì)他說道：“有你有你。”

        顧嗣南吻著她不肯放，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活生生想將她吞進(jìn)肚子里去一般。

        吳羨好被他吻的渾身燥熱難安，又想著他身上有傷在，忙推搡他說道：“好了，好了，你身上還有傷，你惹了火又不滅，待會(huì)難受的還不是我。”

        顧嗣南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我用手好不好？”

        他的手靈巧的鉆進(jìn)衣裳里頭，吳羨好只覺得他所到之處皆落下野火一般。

        “姐姐……”

        吳羨好咬著下唇，兩手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裳。

        顧嗣南看著她的模樣，心里越發(fā)的喜歡。

        “拿出去。”吳羨好紅著臉對(duì)他說道。

        顧嗣南眼里染著情，欲，手指略動(dòng)了動(dòng)，吳羨好不可控的嬌嗔了兩聲，身子微微弓起來。

        “顧嗣南！”

        吳羨好兩手抵住他的身子，“你，你出去啊！”

        “姐姐，”顧嗣南咽了咽口水，著屋中的燭光溫和落在她的臉頰上，將她此刻的臉色襯得動(dòng)人極了，“姐姐真好看。”

        吳羨好只覺得臊得慌，拉過被子將自己蒙起來。

        顧嗣南的手退出來，他輕將她攬過來，“睡了？”

        吳羨好沒應(yīng)他的話。

        顧嗣南的手撫了撫她的衣裳，低聲道：“姐姐出汗了，這么穿著睡只怕要著涼了。”

        吳羨好從被窩里露出頭來，她的眼底還帶著緋，紅，一雙眼泛著光似的動(dòng)人。

        “你先松開我。”

        吳羨好褪去衣裳睡在他身側(cè)，他的手落在她的身上依舊不安分。

        “好累。”吳羨好這會(huì)只覺得全身軟軟的，困乏的厲害。

        顧嗣南輕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只覺得安心。

        “睡吧。”

        吳羨好沉沉便睡了過去。

        顧嗣南看著她安睡的模樣，心里只覺得溫暖，又想著雖挨了板子可也算值得了。

        顧嗣南有傷在身自然在府中靜心養(yǎng)著。

        而吳羨好心里可沒忘記那日同穎夫人遇見張媽媽的事，可她對(duì)穎夫人也有防備心，所以想獨(dú)自再去拜會(huì)她。

        正好借著去給顧嗣南拿藥的功夫，她又到了那巷子里頭。

        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那位張媽媽。

        吳羨好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只能向周圍的人打聽。

        “張媽媽？”那米鋪的掌柜的皺眉，“沒聽說過什么張媽媽。”

        吳羨好又將那張媽媽的長相模樣描述給他聽，“大約四十來歲，中等個(gè)子，雖穿著樸素，梳著尋常發(fā)髻，可總帶著幾分傲氣，平日里也不同周圍人來往，顯得有些不合群，家中只有她一人，無兒無女，更沒有什么老伴。”

        她的話說到這個(gè)份上，那掌柜的一拍手恍然大悟的說道：“你說的該不會(huì)是住在這巷子末里頭那位吧？”

        吳羨好點(diǎn)頭，“想來是她，不知她此刻可在家？”

        那掌柜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找她什么事？”

        “那位媽媽同我家母親是舊相識(shí)，前些日子在這里遇見了，也沒說上話，今日是受我家母親所托，前來看望她。”

        那掌柜的一聽她這么說，唉聲嘆氣道：“可惜了，你若是早來兩天或許能見到她。前幾日夜里，不知是何緣故那院子著火了，她那院子又離得遠(yuǎn)，等火撲滅了，她人早就死在里頭了，哎……”

        吳羨好只覺得驚訝，“死了？”

        掌柜的點(diǎn)頭。

        吳羨好坐在馬車上怎么也想不通，只覺得這張媽媽的死很是蹊蹺。

        所以一回府，她立刻就去找了穎夫人。

        穎夫人見她來了，又見她神色有些慌張，所以忙讓奶娘將兩個(gè)孩子帶了出去，又將屋里的下人都遣散了出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

        穎夫人一邊說著一邊給她倒上一壺茶。

        不等吳羨好開口，她又繼續(xù)說道：“哎，這王爺和側(cè)妃一去宜安寺這府里的事就堆在我身上，你說我哪里會(huì)做這些，還真是老太太進(jìn)城頭一回，這些日子可算把我忙壞了，就連世子爺那頭，我都還沒過去看呢，這兩個(gè)孩子前些日子也是上吐下瀉的，我也是一步不敢離開……”

        吳羨好看著她的確無精打采，可見她的疲憊。

        “我今日趁著出門去拿藥的功夫，想著再去找一下那張媽媽，可附近的人跟我說，她死了。”

        穎夫人倒是并不驚訝。

        吳羨好一看她這副神色，立馬問道：“穎夫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內(nèi)情？”

        穎夫人躲避開她的視線，語氣也十分不自然，“羨好，這事你就當(dāng)做不知道，忘了吧。”

        吳羨好在心里打了一個(gè)轉(zhuǎn)，“莫不是孟側(cè)妃下的手？”

        穎夫人坐不住了，起身往一旁的擺弄著那盆栽，“好了，好了，你回去吧，世子爺那頭也要人看著。”

        吳羨好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我一直讓鴛鴦留意著那頭，前不久府上一護(hù)院才無故辭了，我又去仔細(xì)打聽過，那護(hù)院本是個(gè)忠心耿耿的人，怎么會(huì)打發(fā)他出去了？想來他和這件事脫不了干系吧，扭頭又往宜安寺去了……難不成是害了人命心里不舒坦，所以去求神拜佛，只是不知道她走到那神佛像面前，心里頭慌不慌？”

        穎夫人的目光時(shí)不時(shí)的打量著門口，像是很為她這番說辭擔(dān)憂。

        “好了，羨好。這些話你只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別讓底下的人聽到了，若是這些話落到了她耳朵里頭，還不知道會(huì)如何呢。”

        吳羨好只做出一副氣憤極了的模樣，“她這樣草菅人命，心狠手辣，豈能讓她爬到王妃的位置上，若真是讓她一手遮天了，那不是真沒王法了？”

        穎夫人的眼眸一轉(zhuǎn)，面上卻不露聲色。

        “可當(dāng)年的事沒個(gè)證據(jù)，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吳羨好立馬追問道：“當(dāng)初的事可還有別的知情人？”

        穎夫人沉默了一陣，長嘆了一口氣，“你若是真有心，我倒是可以想法子替你找一下，只是你知道，我人微言輕，是得罪不起她的。”

        吳羨好藏住唇角的笑意，“好，這事我一人擔(dān)著。”

        穎夫人放下手中修剪枝葉的剪刀，“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你在我這里久留了，倒是引人矚目。”

        吳羨好又不動(dòng)聲色的回了屋子里。

        只見顧嗣南趴在榻上翻看著書，見吳羨好進(jìn)來了，他慌張的將書藏在枕頭底下。

        這一幕吳羨好看到了。

        她走到顧嗣南身旁坐下來，將藥碗擱在小幾上，“喝藥。”

        顧嗣南的身子始終壓著那枕頭，“好，我知道了，放著吧。”

        吳羨好又推了推那碗，“溫?zé)幔�這會(huì)喝正合適。”

        “好。”

        他嘴里說著好，可身子是半點(diǎn)也不肯挪動(dòng)。

        吳羨好又起身道：“你喝吧，我出去一趟。”

        她走到門外站了一會(huì)，聽見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動(dòng)靜，立馬折返身子走了進(jìn)去。

        顧嗣南見她進(jìn)來了，忙將手里的藥碗放下，去藏那本書。

        可他身上有傷，哪里搶的過吳羨好。

        “別看！”

        吳羨好得意一笑將那書翻看來了，而后她看向顧嗣南，二人的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吳羨好將書合上丟到他跟前去，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你這躺在床上也……果然前輩們說的對(duì)，這男人呢還真是只有掛在墻上才安分呢。”

        顧嗣南震驚，“我，我這不是為了你嗎？”

        吳羨好捂嘴笑了，反問他，“很是為了我，還是對(duì)自己的技術(shù)沒有一點(diǎn)自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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