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羨好掩嘴輕笑了兩聲，語氣輕松的說道：“想來是娘娘在這宮里頭待的太久了，以至于……一個故事也能生出許多事來。若是娘娘愛聽，以后妾身常進宮說給娘娘聽便是。”

        皇后嘴角最后一點笑容也消失不見了。

        “故事？”

        她低眸看著自己的護甲，“這樣的故事敢問京都之中哪個說書攤子敢講，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竟然因石碑上的話擔驚受怕，身為太子竟惦記起自己的庶母，這也就罷了，最后這女人居然能做皇帝，呵，本宮實在不明，一個女人怎會有如此手段魄力，竟叫天地臣服于她腳下。”

        吳羨好緩緩喝了一口茶，附和著說道：“可若太子爺不曾接她回宮，任由她在寺里為先帝守靈祈福，又怎么會生出后頭的事呢？這一切不過是因果罷了。”

        皇后總覺得吳羨好話里有話。

        可她這個故事所言實在有些荒謬。

        她問不出個所以然，也明白吳羨好謹慎，自然是不會什么事都明說的。

        所以便暫且打發了她回七王府去。

        用過午膳后，又變了天。

        鳳儀宮院子里本養著許多牡丹花，這風雨一來倒是吹落了一地。

        皇后心中傷感，在那窗口站了一陣，看著這一地殘敗的花，又生出諸多愁緒來，一時沒留意風雨，所以當夜便起了頭疾。

        后宮里頭自然人人睡不踏實。

        位分略微高一些的在鳳儀宮侍疾，略低一些的，便在宮中的佛堂里頭拜佛求神。

        楊貴妃自從懷孕以后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從前有這樣的事時，她倒是兩眼一閉充耳不聞，今兒個來的比任何人都早。

        以至于底下的四妃到了時，竟被她好一頓責罵。

        “論起來，本宮那關雎宮離這里還要遠上一截路，本宮都來了，怎么妹妹們在宮中做什么？這會子有什么事是比皇后娘娘鳳體更要緊的？還是說，你們平日里說尊敬只是嘴上說說？”

        四妃本比她年長許多，又是潛邸的老人了。

        不過是差在這位分上頭，如今被她罵了，也只能跪在地上聽著。

        大約是吳羨好的故事一直縈繞在皇后心里頭。

        她朦朧時睜眼，正看著楊貴妃一手搭在腰上，一手摸著肚子，正呵斥著屋里的妃子，她今日一身姜黃色衣衫，雖不比以往華貴，可皇后眼神恍惚的厲害，看著她衣裳上的金絲繡花圖案，竟煥變成一只火紅的鳳凰。

        皇后一時驚坐起來，出了一身的汗，眾人忙圍過去。

        “娘娘！”

        “娘娘如今可好一些了？”

        “哎呀，怎么這么多的汗？快些拿干燥衣服來。”

        “來人！去請太醫來！”

        這些話她此刻一句也聽不進去，目光只落在楊貴妃身上。

        她是匆匆過來，所以未梳發髻，只簡單的簪了一支簪子，那簪子倒是金貴，點翠孔雀的樣式，眼眸是以夜明珠造的，如今殿中的光線略顯昏暗，所以那珠子的光輝也就越明顯。

        皇后的臉色蒼白的厲害。

        楊貴妃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來，眾人也很識趣的往后讓開位置。

        她摸出手帕替皇后擦汗，又柔聲說道：“姐姐既然身子不適那只管養著就是，皇上說了，這后宮的事務，就暫且交給本宮來處理了。”

        皇后只覺得對面這個人恐怖極了，一雙眼眸里好像燃著熊熊烈火一般。

        她一時支撐不住又重重的跌回床榻之上。

        外頭匆匆進來一宮人，手里捧著圣旨。

        眾人忙跪下來，那宣旨公公的聲音尖銳刺耳，“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賴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資乎內職，既應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資爾貴妃楊氏，祥鐘華胄，秀毓名門，溫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備，久昭淑德，以冊寶冊立爾為皇貴妃，爾其承顏思孝，務必敬而必誠，逮下為仁，益克勤克儉，恪共祀事，聿觀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贊和平之治。欽哉。”

        楊皇貴妃上前領旨謝恩，那公公又說道：“如今宮中事務交由皇貴妃娘娘處理，可娘娘又懷有身孕，所以，皇上有口諭，賢良淑德四位娘娘還要多幫襯幫襯才是。”

        四妃又齊齊跪下應道：“是，妾身明白。”

        如此那公公才掉頭離開。

        而楊皇貴妃面上雖帶著笑容，可眼神倒不和善。

        “那今夜就煩請各位妹妹守著皇后娘娘了，本宮懷有龍胎，不宜勞累，就先回去了。”

        她這頭才有，屋中眾人便長舒一口氣。

        賢妃拍桌坐下，冷哼了聲說道：“她一向囂張跋扈，如今憑借著這皇子升了皇貴妃，位同副后，日后我們的日子只怕越發難過。”

        德妃苦著一張臉，勸說道：“哎，姐妹們想來些吧，大家入宮來不都是皇上的人了，說起來也是姐妹，若是姐妹都互相為難，這日子還怎么過……誰讓皇貴妃家里頭有個立功無數的哥哥呢，又手握兵權，連皇上都得給他三分顏面，若不是皇后娘娘是太后欽點的，只怕……”

        后面的話她雖沒有說出口，可眾人也算心知肚明。

        當年若不是太后有遺旨，今日的皇后還不知在哪兒呢。

        皇后面上雖昏睡著，可并不是十分迷糊，所以這些話她也全部聽在耳朵里，這心就好像被小刀割一般的疼。

        “娘娘！”服侍皇后的秋月見她醒了又在咳血忙到跟前來了。

        “娘娘奴婢去請太醫過來！”

        秋月說著話忙起身要走。

        皇后一把將她拉住，叮囑道：“不可對外說本宮如今的病情，聽見了嗎？”

        秋月在皇后身邊服侍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皇后捂著胸口又咳嗽起來，“另外派人出宮把七王府家里頭的吳夫人接進來，就說……本宮身子不爽利，想吃她做的飯菜，請她進宮來小住。”

        秋月應下立馬照辦。

        而這頭吳羨好還忙著迎春出嫁一時。

        “這么多？奴婢……只怕受不起。”

        吳羨好微微一笑抬頭看向迎春，“這些就覺多了？可你是七王府出去的人，若是陪嫁少了，豈不是讓外頭的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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