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熟悉的場地，她竟然回到了花影城的城主府，而且還是長歌的房間！
  “嗯？醒了？”
  林向晚側過頭，猛然發現長歌就坐在邊上喝著茶。
  林向晚戒備地挪了小半步，做好了應對她攻擊自己的準備。
  瞧出林向晚的防備，長歌直接笑出了聲：“不用那么小心。”
  這時，林向晚才看到桌上還有一個小沙漏，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指著沙漏，直接開口：“這是什么？”
  “這個？”長歌挑了挑眉，指尖在沙漏邊緣輕輕摩挲，“等沙子都漏完，你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哪里？”
  “離開這個副本。”
  林向晚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瑟縮著抿了抿唇：“你知道這個……只是游戲？”
  很多造夢者對于《重回》是沒有清晰認識的，他們覺得自己就處于一個他們能控制的空間里，越高級的副本，造夢者的認知、控制能力越強。可即便如此，也沒有造夢者會對玩家說“副本”這個詞。
  “我很厲害，對不對？”長歌雙手托著下巴，眼睛水靈靈地望向她，似是對她十分信任的模樣。
  林向晚就沒有這等好心情了，她深吸了口氣，連聲問道：“剛剛我看到的是什么？你制造的幻境？”
  “當然不是，你怎么會覺得那是幻境呢？”長歌撇了撇嘴，“那可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呀，你不是在其他人那里也接觸過嗎？那是我的回憶哦。”
  在別的造夢者那兒，林向晚確實接觸過回憶副本，可這次的回憶和平時她接觸的副本有著本質區別呀。
  林向晚清了清嗓子：“那最后……那個和尚……怎么樣了？”
  最后的場景里，和尚和狐貍都像是沒了氣息的樣子，想來都是死了。
  但和尚至死都是一種保護狐貍的姿態，所以大概率不會是他殺死了長歌。
  長歌掌管著花影城，又在給玩家提供的庇護之地里放上了和尚的金像。林向晚認為，長歌是在懷念那個人。
  “那個臭和尚啊……”長歌拉長了語調，像是在回憶，眼中的情緒卻騙不了人，她是在難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從回憶中掙脫出來一般，慢條斯理道：“那個臭和尚不自量力，自己沒多少本事還要和一個臭道士硬拼。最后嘛，死了唄。”
  林向晚追問道：“是追殺你的道士嗎？”否則很難解釋，一個道士和一個和尚怎么會無緣無故起沖突。
  “對啊，那個道士跟我說，世間不該有妖。”長歌冷笑，“就和那個姓江的是一個德行。”
  能被長歌這樣的大妖記在心里，可見江淮川的那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強。
  林向晚有點心虛，盡管她對妖沒什么偏見，但說到底她還是個道士。況且，長歌把副本的玩家身份都設置為道士，不恰是她心里的結嗎？
  長歌盯了林向晚幾秒，神色淡淡：“聽說你看相很準，你看看我呢，是個什么命數。”
  林向晚仔細瞧著長歌的臉，漂亮得快要讓她沉溺于美色。這一次，長歌沒有用任何幻術作為遮掩，是原原本本屬于她的容貌。
  傷克家人，命中有劫，流年大兇，氣數已盡……
  林向晚囁嚅著唇瓣，幾次都無法開口，最終撇過頭去，生硬道：“我道行淺，也從未給妖看過相，我看不出來。”
  長歌哧哧地笑了幾聲：“姐姐對我還真是不坦誠呢……呀，時間不多了，你真的不要和我再聊聊天嗎？”
  林向晚一邊懷疑長歌話里的真實性，一邊在她對面坐下，兩個人像是老友，又有著劍拔弩張的氛圍。只是，這種劍拔弩張更像林向晚單方面發起的。
  無數念頭在腦海里盤旋，林向晚最終問出口的話卻多少有點不帶腦子：“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因為我死了。”長歌亮出她的爪子，哧哧地笑了起來，“技不如人，死得挺草率。”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么會在《重回》這個游戲里。”
  “啊，這個問題嘛……”長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像是在思考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太無趣了吧。”
  這算什么回答？林向晚微微皺眉：“《重回》的媒介是什么？”
  長歌笑了笑：“是鎮魂塔噢。”
  林向晚絲毫沒料到會得到這個回答，她和陳洄曾經探討過這個問題，可鎮魂塔是只存在于記載中的神器，怎么會輕易現世？
  更何況，鎮魂塔……又是怎么成為滅世的通道？
  沒等林向晚繼續發問，桌上的沙漏突然開始加速。
  長歌嗤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姐姐，你要是再不快點問，就來不及了。”
  林向晚尚未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就聽陳洄說道：“有人在攻擊這個副本。”
  “誰？”林向晚問道。
  “不清楚，但不止一股力量。”
  林向晚感覺到了急迫，她確信，她是在這個世界里最靠近《重回》真相的人，所以要攻擊長歌的不會是現世世界的個人或團體。
  那么，只能是《重回》的力量。

  長歌這樣強大的造夢者為何會被《重回》攻擊？林向晚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她說了真話，《重回》與鎮魂塔有著緊密聯系，而背后的人擔心長歌說出更多的真相，所以要破壞這個地方。
  林向晚目光晦暗不明，有些不解：“你為什么想要告訴我這些？”
  “再美好的世界，也是鏡花水月。”長歌聳了聳肩膀，“我在這人世間停留太久，這里的一切都讓我厭惡。你和那和尚有點像，送你一份小禮物也未嘗不可。”
  沙漏快要見底，林向晚接連發問：“是誰在控制《重回》？《重回》究竟想做什么？”
  “背后的人多了去了，而且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溫柔善良又好脾氣。”長歌的聲音越來越弱，“你斗不過的……《重回》啊……它想……反……”
  咔嚓——
  沙漏還沒有漏完，眼前的畫面如同鏡子割裂開來，林向晚伸手就要去拉長歌，卻被不知道哪里來的碎片割破了手臂。
  滿天的碎片里，林向晚看到幾個虛影閃過，緊接著，紅色的液體噴濺到了鏡片上，通過折射映滿了整個空間。
  熟悉的藍色代碼浮現在眼前，林向晚有預感，這個副本要結束了。她不顧會受傷的風險，一步步踏出去，一邊畫著護身的符咒，一邊試圖尋找長歌的蹤影。
  三步的距離，她感覺到腳下踩著什么東西，低頭一看，她踩中的是尾巴，不遠處還有舌頭、眼睛，以及尸……塊……
  長歌，猶如碎片。
  仿佛，是“那些人”對她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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