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來了！”中氣十足的女聲從屋內傳來。
  門一打開，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女人，但據林向晚所知，秦百合的母親今年才五十出頭，她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要蒼老得多。
  女人的頭發已經變得灰白，稀疏而干燥，像是秋后的枯草。臉龐上的皺紋如同枯枝盤旋的藤蔓，一雙眼睛渾濁得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
  她的背已經佝僂，步伐顯得有些蹣跚，每一步都似乎承載著無盡的沉重和疲憊。
  衣服雖然干凈整潔，但顏色和款式都顯得過于樸素，甚至有些過時。身上沒有華麗的飾品，也沒有昂貴的化妝品，只有歲月賦予她的滄桑。
  女人的用手背在圍裙上蹭了一下，眼神中透露著幾分懷疑：“你們找誰？”
  “您好。”慕容毅說著，一邊出示證件，“我姓慕容，是警察。”
  女人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是預感到了什么：“你……你找誰？”
  “請問，您是秦百合的家人嗎？”慕容毅問道。
  “我……我是……是她媽媽。”女人哽咽了一下，“是百合有消息了嗎？”
  秦母眼眶里已經凝起了淚珠，下一秒就要落下。
  “我們方便進去說嗎？”
  “好，請，請進。”秦母連忙將門敞開，迎著他們進門。
  這是個兩室一廳的房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客廳，沙發上擺著幾個色彩鮮艷的抱枕，客廳的墻壁上掛著幾幅裝裱的字畫，看著十分文藝。
  秦家沒有什么傷感的氛圍，就好像是最普通不過的家庭一般。
  林向晚余光瞥見陽臺那里有什么人，定睛一看，似乎是個老人坐在陽臺。
  見林向晚的目光落在陽臺，秦母張了張唇瓣，哽咽著說道：“那是百合的父親。”
  “叔叔這是……”
  “那天本來是他要去接百合的，因為有事，所以晚了點才到。百合走丟以后，我也怪過他、罵過他。但沒過多久，我們就發現他精神不對了，總是神神叨叨地，念著百合什么時候能回來。女兒丟了、工作沒了，就那么天天盼啊盼……”說到這里，秦母已經說不下去，淚水劃過臉頰，忙不迭地伸出手擦拭。
  林向晚心里鈍痛得厲害，秦百合死了，可這世界并沒有因此抹去她存在的痕跡。她的父母還惦念著她，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等待著她歸來，甚至只是等待一個關于她的消息。
  林向晚上前幾步，從口袋里取出紙巾遞過去：“阿姨，您也別太傷心了，百合一定也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生活下去。”
  秦母接過紙巾，捂著雙頰：“你們……是有她的消息了？”
  慕容毅對秦百合的故事了解得并不多，所以戰術性沉默了。
  林向晚則是低聲說道：“節哀。”
  秦母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一聲暴哭后，朝著后方跌去。
  幸而慕容毅眼疾手快將人扶住，要不然還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樣。
  “啊！啊啊啊！”陽臺上，傳來咿咿呀呀的喊聲。
  林向晚連忙打開陽臺的門，轉到前方一看，老人臉上老淚縱橫，閃過短暫的清明。
  歲月在他們二老身上都留下了無情的痕跡，哪怕心智再堅韌，經過這幾十年的等待，他們的堅定都被漸漸抹去。
  林向晚將秦父推進屋內，又不知要如何勸坐在沙發上的秦母，一時間陷入僵局。
  “你們在哪里找到她的？”秦母突然問道。
  “在一個山區，她被拐賣了。”林向晚斟酌道。
  “那你們是怎么知道，她就是百合的？”秦母繼續追問。
  林向晚懵了，她只想到了要來告知秦家人，秦百合死亡的消息。當然，心中也存著要給一個交代的想法。
  可她畢竟不是專業的，也低估了秦父秦母對女兒的執念，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
  還是慕容毅接過了話：“對尸骨進行了DNA檢驗，與你們留在基因庫里的DNA匹配，確認了尸骨的所屬者就是你們的女兒秦百合。經過多方調查，確定她是被拐賣到山區的。”
  秦母捂著嘴唇，哭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敢想象，被他們一家捧在手心的女兒，淪落到山區后會遭受哪些非人的對待。
  她無數次幻想過女兒回來的場景，她寧愿女兒是走丟了，也不愿女兒是真的被拐走的。
  叮咚——叮咚——
  秦家的門鈴聲再次響起。
  慕容毅靠近門，看秦父、秦母的狀態都不適合開門，索性起身走到了門口。
  剛一開門，一個女人就劈頭蓋臉地問著他：“你是誰？在我家做什么？”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她后面還站著兩個穿警服的。
  “您好，有人舉報您涉嫌行騙，請出示一下您的證件。”其中一人先舉起了自己的工作證，一邊對慕容毅說道。
  在業十幾年，慕容毅是第一次遇到被同行質疑的情況。
  林向晚聽到動靜，覺得既好笑又社死，恨不能把自己縮進地縫里。
  慕容毅從懷里取出證件，遞到對方手里，耐心解釋：“都是來執行任務的。”
  與此同時，秦母也走到了門口，喚著女人的名字：“雅雅。”
  “媽。”女人走進門，小心翼翼地挽著秦母。
  片警反復檢查著慕容毅的證件，眼瞧著慕容毅是真有編制，確認過后也有些不好意思：“誤會了，誤會了。”
  “理解。”慕容毅取回工作證，“進來再查一下吧。”
  一看這架勢，門口的女人也知道誤會大了，余光瞥見還坐在沙發上的人，略顯詫異：“林晚？”
  林向晚還是剛看到女人的正臉，嚯，還是個熟面孔。那竟然是和她有過一次游戲之緣的林雅，是《最佳演員》副本里的同玩。
  “你好。”林向晚站起身朝她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雅想到她在游戲中表現出的能力，有幾分恍然：“難怪你那么厲害，原來是本職工作啊。”
  林向晚倒想說自己和警察這行業沒什么關系，可轉念一想，這時候解釋得越多還真不是什么好事，畢竟她是跟著慕容毅一起來的，便只是陪笑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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