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章:正一元氣(七)靈猴與靈塵
此時,陸適已將靈塵內功由經絡里的渾濁邪氣,轉化成了四肢百骸中的清凈真氣,身心爽朗,好像同虛空融為一體,呼吸也變得綿長悠遠,且不僅口鼻,連帶身上八萬四千毛孔都在吞吐。
陸適既喜且驚,向外走去,突見竹籬前五六丈外,一只金絲獼猴正在青松底下覓食。多日不曾與生靈交往,內心雖靜而總少些生機,忽然有些動靜出現目前,不禁喜上眉梢,飛快跑去,想要跟這位不速之客見個面,打個招呼。
那獼猴本是靈敏膽小的動物,一見陸適朝它跑來,立馬卯足了勁地逃逸,只見它后足并前足,敏捷靈動,一根長尾毛茸茸的,在空中飛舞起來。
陸適氣不喘,心不跳,雙足只顧向前,也不知自己如箭離弦般迅急,三兩下功夫便追到了獼猴身前。
原來此時他體內真氣早已沖出尾閭,循背部督脈一路直上,抵達頭頂百會,又經此向下,循任脈經口鼻,到膻中穴,繼而直下,至兩腿間會陰而終。任督二脈初通,自然身輕體健,如入無人之境。
其實,若非陸適體內事先蘊藏靈塵的強勁內力,即使再有什么神功口訣,什么天才聰慧,都絕無可能在一次入定中便打通任督二脈,氣遍周身。
陸適笑道:“猴兄,猴兄!你別走啊,我給你果子吃。”他不知自己在飛奔,自然以為那位猴兄在緩慢行走。那猴兄大驚,見快被追上,猴勁一上來,徑直便爬上一棵青松。
陸適見它上了樹,也未多想,一躍而起,竟到一丈之高,與那松枝相碰,他頭吃痛,啊的一聲,向下墜去。好在急時,隨手抓住一根嫩枝堪堪掛住。
猴兄見他身手敏捷,實與自己不遑多讓,竟一時如遇大敵,起了嫉妒之心,跳到陸適身上就要撓他。
陸適雙手難騰,閃避不及,大喊一聲“不要啊”,與此同時,嫩松枝承重不起,他與齊掛而來的猴兄從枝上墜下,大驚之下真氣未提,與那猴兄雙雙重摔在地。
二位“頑童”總算消停了一會兒。
陸適倒不覺疼痛,輕松爬起,拍拍腦袋,隨即大呼:“我成功了,師父,你知道么?爹娘,你們知道么……”歡呼聲振得林間颯颯作響,音調忽而轉為悲,凄道:“爹娘,孩兒現下氣力充沛,你們卻再不能夠看到我手刃奸賊。”
遠處的一個姑娘發聲,叫道:“適弟,你報仇之時,我便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陸適驚訝望去,你道那人是誰?卻不是阿黎師姐更是何人?
“師姐,你怎么來了?”
“你不歡迎我么?”
“不不不,你來了很好,很好。”
只見阿黎換了行頭,扮個小道姑模樣,一身靛袍不加修飾,密密縫合,顯得得體飄逸,束發盤髻,一支玉簪橫臥,點綴得恰到好處。她一手提個竹籃,一手挽個布袋,慢步生花,笑語盈盈,朝陸適與獼猴走來。
阿黎語氣嬌嗔:“小家伙,你練得神功,竟忘了我,也忘了這七日的約定嗎?”
陸適摸摸頭,詫異道:“哎喲!我只上坐一堂,不想有七日了。”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饒是入定功夫甚深的老修行也極少能夠一坐七日,忘卻時空。
陸適笑道:“師姐你快來坐下,我怎能忘了你,你來我給你引薦個朋友。”他邊說便過去迎阿黎,把她手里東西接過,只覺得輕如鴻羽。
陸適牽著阿黎的手,拉她并肩坐到青松底下,指指躺在地上驚魂未定的獼猴道:“你看,這是猴兄,我剛結識的新朋友。”
他又指了指阿黎,道:“猴兄快別生氣了,這是我師姐,快跟她打個招呼吧。”
那猴子不知是喜歡阿黎還是喜歡她帶來的一竹籃鮮果,它嗚嗚哇哇地亂叫一通,好像是在請求阿黎做它朋友。
只見獼猴通體金毛,兩個眼睛烏溜溜,那尾巴更是獨樹一幟,紅彤彤毛絨絨的煞是可愛。
阿黎指著這個奉承她的猴兄道:“這個小家伙呀,你可算靈活了,卻不想今日還有比你更靈活的。來來來,我知道你餓了,給你果子吃。”
語罷,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凄厲的野獸啼鳴之聲,這聲音越發密集,想是群獸遇襲,仔細聽時,與猴兄啼叫聲無異,怕是同類的呼喚。
果然,猴兄不待告別,緊急竄去,它不顧兩位朋友的招呼,徑直往那凄厲之聲跑去。
阿黎覺得有些不妥,她道:“適弟,我們看看去吧,或許它遇到了麻煩,我們幫幫它。”這姑娘心甚良善慈悲,即使是一野獸遇難,也心存憐憫,想要伸以援手。
陸適與猴兄相處雖短,卻早把它當成朋友,眼見朋友有難,怎能袖手旁觀?他早想隨猴兄去了,柔聲道:“師姐,你在這我不放心,不如你跟在我身邊,我好時時保護著你,便心安了。”
阿黎心中一凜,“保護”二字在她小小的心臟里久久縈繞,頗受感動,她點點頭。陸適也不難為情,徑直伸出手指去拉阿黎一只白凈無比的小手,只覺柔軟細膩,好像抓在水中。
陸適正色道:“緊緊抓著我的手,千萬不可松開。”阿黎望著他那嚴肅而又自然的神情,不禁大喜,心道:“我若一輩子被他這么握著,可也不慮什么生老病死。”她也緊握陸適之手,二人仿佛連在了一起。
陸適運足真氣,一個勁地向金絲獼猴方向奔去,雖帶著一個少女,卻與不帶一般輕松,阿黎被強力拽得手指通紅,但她始終緊握著絲毫不松開。
四條腿追四條腿,終于在一片紅杉的盡頭雙雙停下。這里橫過一條三丈寬的溪流,溪對岸數株枯松傾頹,恰倒在一座矮山腳下,凄厲聲正是從那里傳來。
那猴兄急停,忽然向后退上幾步,緊跟著一個前撲,勢在躍到對岸。但見它在空中停留一個響指功夫,隨后穩穩落在岸邊。又急匆匆地向矮山逸去。
看得二人不禁喝聲彩道:“好極!”
但麻煩已到,縱然陸適內力再強,輕功再妙,沒有外功如鷹爪功等強勁指力的輔佐,他也萬不能挾帶阿黎一齊躍到對岸。
陸適無奈道:“師姐,眼下只能我一人過去,你暫且在此等我,我去去便回。”阿黎十分不愿,但她轉念一想:“我去了不是平添累贅嗎?只會幫倒忙,還不如在此候他回來。”
想到此處,阿黎從袍中取出一柄一尺長的短劍交給陸適,柔聲道:“適弟,你把它帶上,雖然你不會劍法,但必要時運上內力亂舞,也威力難當,足以護身。”
陸適喜道:“妙!我把竹笛給你,若遇到危險,你便吹響它,我定能聽見,到時出來找你。”他把阿黎給他的笛子交還給她,阿黎點點頭接過。
陸適忽而走到岸邊,倒退幾步,縱身飛去,但見他身姿綽約,如鷹如燕,展翅滑翔,乘著百骸四肢的精氣神,一下便到了對岸,穩穩落地,且比金絲猴那一跳更遠尺許。
阿黎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心道:“平安歸來。”
陸適循著陣陣猴啼,來到矮山腳下,只見前方分明有一個山洞,且上題有文字,為爬山虎覆蓋半邊,陸適不識字,只顧向里走去。
山洞初時甚黑,聲甚小,越往里,聽得啼聲越大,也見里面越發明亮,他甚是疑惑:“爹爹媽媽曾帶我走過山洞,常常是走不到底便因黑暗而不得不出來,此洞卻正好相反。”
他走著走著,原先的狹窄巖道瞬時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仿佛置身于光之世界,光亮之盛使他一度不能睜開眼睛,除聽得許多猴啼,又似有水流傾瀉,撞擊著巖石,嘩嘩啦啦的聲音近在耳邊。
突然,一個熟悉的力道拍打在他肩上,他大吃一驚,手懷短劍在空中亂舞,他大吼一聲,瘋魔般地手舞足蹈起來。
但對方再未出手,陸適定了定睛,總算見到了眼前的一切。
此處不同方才狹長的洞穴,卻似有人鑿出一個寬大四方的石室,每邊大約三四丈長,里面石床石凳石幾應有盡有。
那強烈光線原是從三面洞壁懸掛著的火把射出,正前石壁上兩丈處開個橢圓的窗口,接納矮山上方漂流而至的山泉,山泉傾瀉有如水瀑,瀑流落在地面石池,而石池不滿溢,想是其下鑿有通道排水而出。
猴兄被一個矮胖的家伙提溜起來在空中不停掙扎,那人邋里邋遢的,雙腳穿著草鞋,道道血痕,一身青袍破破爛爛,坦胸露乳,垂頭喪氣,長發高蓬,好似經年未洗。
這人正是五大散人之首,大師兄靈塵!
陸適又驚又怒,二話不說,提起短劍就要結果了他的性命。
靈塵一步退,步步退,被逼得十分狼狽,得虧手里有那獼猴,每到險要之境便舉起它來,陸適每每停手,錯過許多機會。
終于是靈塵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絕望道:“小娃娃,你動手吧,俺你不過。”他把手里的擋箭牌放了,雙臂垂下,閉目待宰。
陸適一劍就要捅向靈塵小腹,電光火石之際,手腕一擰,劍尖偏出,隨手將它扔出,那劍直射入地,擊打在石巖上,濺起一團火花,沒入半尺。
他雙手作爪,用力一蹦,向靈塵臉上撓去,隨后又攥成拳,擊向靈塵胸口。雖然毫無章法,卻都迅捷剛猛,那靈塵的胖臉被撓得血赤呼啦,胸骨被捶得節節斷裂。
不知過了幾時,他忽地一聲長嘯,震得洞內洞外石屑紛飛,清泉激蕩,回音如雷久久不覺。
陸適眼淚紛紛雨下,又圓睜怒目,好像要吃人一般,倏爾停下了手,道:“你我仇怨,從此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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