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棵茶樹枝干虬結、樹皮蒼老，一看就知道已經很有些年頭了。最粗的一棵樹干比趙磊的大腿還粗，足足兩層樓高，實在是蔚為壯觀。
不過趙磊也發現，正如那個茶農所說，這些茶樹的長勢都不太好。明明已經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茶樹卻沒發多少新芽，稀稀拉拉的給人感覺不太精神。
然而即便如此，這茶仙廟前也有不少人駐足觀賞這些茶樹，足可見這些植物多么有名。
而更多的人則圍著一個身材瘦小、滿臉皺紋的倔老頭，七嘴八舌地向他購買這十八棵龍井御茶出產的新茶。
趙磊不用問就猜到了，這個瘦小的倔老頭，肯定就是茶農說的那個老孫頭。
老孫頭不但負責照料這些茶樹，也是唯一有權采摘這些茶樹的茶葉并出售的人。別看這些御茶樹的產量不高，但茶葉的價格卻年年賣出天價，這個瘦小的倔老頭每年收入不菲。
別看老孫頭瘦瘦小小的，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大聲對圍住他的人道：“說沒有就沒有，今年總共就這半兩茶葉，誰想要就開價格，五克一份，總共五份，每份五千起，賣光就沒了！”
一個戴眼鏡的胖子立刻大聲喊：“我出五千！”
旁邊一個六十多的老人冷哼一聲道：“八千！”
另外一個中年人想都不想就接著說：“一萬！”
另外又有幾個人報了價格，最終第一份五克龍井，居然賣到了驚人的一萬五千塊！
眼看那個出價的付了錢，滿臉笑容地拿到五克茶葉，其他人更有危機感了，其中一人立刻大聲道：“第二份茶我出一萬！”
然而老孫頭卻冷冷一笑道：“第二份茶，從一萬五開始叫價！”
那人驚訝道：“怎么這就漲價了？”
老孫頭淡淡地道：“第一份已經賣到一萬五了，第二份當然也照這個價開始，你不買可以走啊。”
那人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還是咬牙道：“我出一萬五！”
旁邊一個人立刻出價：“一萬八！”
不遠處的趙磊看著這一幕，對老孫頭的做法深表贊同，差點就把他引為知己了，不禁一臉贊嘆地喃喃自語：“看不出來啊，這老爺子還挺有經濟頭腦的呢！”
在老孫頭強勢的態度下，總共才半兩茶葉，居然賣出了十多萬元，也讓趙磊對這位老人家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過半兩茶葉實在太少了，還有很多買家兩手空空。
一個戴著眼鏡、滿臉倨傲之色的中年人來到老孫頭面前，斜眼瞧著他冷冷地道：“我是劉鎮長的朋友，他介紹我來買這御茶樹的茶葉。”
老孫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不動聲色道：“已經賣光了，明年請早！”
“賣光沒關系啊。”中年人趾高氣昂道：“茶樹上不是還有不少嫩芽的么，你再采點下來不就有了？”
老孫頭橫了對方一眼道：“不可能！”
“我可是劉鎮長介紹來的……”沒想到老孫頭拒絕的這么干脆，那中年人還想強調自己的來歷。
然而老孫頭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皺起眉頭大聲道：“別來妨礙我做事，再不走我可要放狗啦！”
那男子看了眼栓在御茶樹周圍圍欄上的大狗，暗暗咽了口唾沫，灰溜溜地走了。
這家伙一走，另外幾個買家就都笑了。
其中一個人樂呵呵地道：“這家伙也真有趣，居然拿領導來壓老孫頭，不知道他是有名的軟硬不吃，只看鈔票的嗎？”
另一人接著道：“就是，去年老孫頭連縣長的面子都不給，這家伙居然以為抬出鎮長的名字就能嚇住他，真是搞笑！”
老孫頭也不參與到這些人的談話中，只是默默地把錢收好，面無表情地往山下走。
一直等待著的趙磊覺得機會來了，很快就趕上去對老孫頭道：“老人家，請留步！”
老孫頭立刻站住了，一只手已經緊緊握住了腰間的柴刀。
趙磊知道倔老頭是誤會自己了，連忙停下腳步道：“您別誤會，我只是有事和您商量。”
見趙磊的確不像是壞人，老孫頭放開刀柄問：“什么事？”
趙磊試探著問：“您能不能賣幾根龍井御茶樹的枝條給我？我打算回去扦插繁殖一批茶樹。”
老孫頭立刻面無表情地搖頭道：“不行！”
“別這么急著拒絕嘛！”趙磊笑著對老孫頭道：“價格隨便你開，只要給我幾根枝條就行。”
趙磊本以為貪財的老孫頭聽了自己的話，肯定會答應賣幾根枝條給自己。然而這倔老頭卻一反常態，堅決地搖頭道：“不可能！”
趙磊忍不住好奇地問：“只是買幾根枝條而已，為什么就不行呢？”
見趙磊態度還算不錯，老孫頭板著臉解釋：“這幾棵茶樹長勢越來越弱，今年采這些茶葉已經是極限了，絕對不能再修剪枝條。”
沒想到貪財的老孫頭還這么關心茶樹，趙磊忍不住問：“你剛才拒絕那個家伙再采點茶葉的要求，也是為了保護茶樹？”
老孫頭橫了趙磊一眼道：“你以為呢？”
趙磊尷尬地一笑，但還是實話實說：“我還以為您是為了保證茶葉能賣高價，所以要控制供應的數量呢。”
老孫頭只是看了趙磊一眼，并沒有搭理他，然后就默默往山下走。
雖然被倔老頭拒絕了，但趙磊并沒有死心，覺得只要和他搞好關系，應該還有機會，于是連忙趕上去問：“您這是去哪兒啊？一個人帶這么多錢可不安全，要不要我送你去？”
趙磊還怕老孫頭誤會，連忙拉開自己的背包，然他看里面幾十疊百元大鈔道：“我可絕對不是壞人，您不用擔心。”
老孫頭沉吟片刻，終于還是點頭道：“我要去鎮上一趟。”
趙磊連忙道：“沒問題，我的車就停在龍井村，送你過去吧。”
老孫頭點點頭，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從下山到趙磊開車送老孫頭去鎮里，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
直到把倔老頭送到鎮上之后，趙磊才知道自己對老孫頭有很大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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