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亂
為了驗證他的猜測，他勉力更加湊近源頭，在剛才六神的周遭、靠近陰陽鏡的地方，果然隱隱約約有個陣型，之所以只是隱隱約約，是因為組成陣法的十件品器被吹得東倒西歪，原先所處的位置，依稀才得辨。
這十件可都是上古神器，平時個個威力十足，如今倒像是斷了氣般。
依照它們?nèi)缃竦奈恢�，白澤勉強辨出陣眼，那里飄著個不太起眼的小珠子。
年少時看過的經(jīng)書仿佛在腦海中飛舞，有一頁似就著如今的靈力洪流一般，狠狠拍在了他臉上，果真如此！這是個可以散去周身靈力的陣法。
此陣是一極其少見的云箓陣法，且是一項禁術(shù)，可將一生靈全身靈力盡數(shù)引出，并納入提前設(shè)置好的器皿中，此法極其殘忍，被引出靈力者的痛苦，又何止是剔骨剝皮之痛而已。
然而這等逆天的陣型自有其限制，其一，它只能由被引出靈力者開啟（這也是為何此法在黑市中并不吃香的原因，誰會想不開將自己的靈力盡數(shù)引走，最后慘死呢？）；其二，此法根據(jù)使用者的靈力強度，需要的器皿也是不一樣的，即，靈力越高，需要的器皿等級越高。
那這樣說來，如今這東倒西歪的一堆上古神器中，可是有與人族神農(nóng)鼎齊平的至寶，等級之高，可見一斑，這使用者所擁有靈力還真是強啊……
他心中感嘆不已，一個躍起，勉強停到那當作陣眼的珠子旁。
三兩件上古神器離那珠子極近，剛才看不真切，白澤如今略略瞥過，暗罵設(shè)此陣者委實暴殄天物了，這其中一件，可不就是自己一直在尋的么，他早年收集了不周山密聞七鼎當中的六鼎，就差這最后一個……
有如此多神器為輔，被指定為陣眼的，正是極品當中的極品，四海八荒，赫赫有名的，東方青龍珠。
白澤看著這顆暗淡的寶珠，平生首次端詳起其珠身上的細細裂紋。
太古時期初始，有四神獸，奉創(chuàng)始元靈之命鎮(zhèn)守四方，故而被后世統(tǒng)稱為四象獸，即，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它們在回歸大道之際，各自都留下了一個遺物，以明志。其中，東方青龍珠，威力最大，為仙界至寶，是仙界玉虛宮宮主的身份象征。此珠可使靈力循環(huán)往復，生生不息，憑一己之靈力便可抵半個尊谷。執(zhí)此珠者，更是朽木化春、起死回生，不在話下。
只可惜，白澤出世的兩月余前，彼時的玉虛宮之主，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東方青龍珠也隨著那仙凋落，自此已是一顆徹徹底底的廢珠，饒是神族想盡辦法，也無法復原。
世上皆傳，四象遺物繼承原主之志，對蒼生厚愛又嚴厲，保不準是那宮主仙人犯了什么事，或是受了什么大冤，青龍珠失望至極，是以離去。白澤當時尚未出生，又沒生在神族，遂以此事，過往云煙罷了。
白澤瞧那珠子瞧得仔細，竟生出一種兩廂互望的感覺。嗯？這是緣何？
分散靈力，尤其是分散一個主神的靈力，為天道而不容，若是那珠子還如當年那般，倒不失是個主意，恐怕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而如今……他盯著珠子久了，有些恍惚，剛才自己想什么來著？
恐怕這折磨了他半年，之后又不知會耗盡他多少心血的大亂，起因真是如此，白澤一時唏噓不已。
剛才的場景也可以猜想出來了，吊兒郎當在邊上貓著的，是無作為，而另外五位，應(yīng)該是天帝、太上老君、西王母、青玄和已經(jīng)看清模樣的九天。
那么，除了女妲，他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在這五位主神的阻攔下，將魂魄粗魯?shù)厝腙庩栫R，更想不出還有誰，會想這般做。設(shè)下此陣的，恐怕也正是她。
用東方青龍珠為陣眼，期盼著青龍珠不及萬萬分之一的復原可能，該是何等的絕望與孤注一擲。
這樣在他人看來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她會一搏，確實瘋狂，但并非沒有道理。
因為女妲與其他主神不一樣，她是個靈錨，即所有原始精純靈力流經(jīng)處，依著她，神族才得以更好的平衡靈力循環(huán)，防止靈力被居心叵測者亂用。創(chuàng)始元靈將重任托付于她時，恐怕沒有考慮她該如何卸下這重任，自此，女妲就被牢牢釘在了這四海八荒。諸神皆可回歸大道，而她，不行。
知此密辛者，又有幾個肯往這方面想，感嘆其遭遇又無能為力，神事艱難啊。
但畢竟神族為天地最精純靈力匯集于結(jié)靈草上所生，萬善萬靈之族，天道靈力的實體象征，他們自是將大道、蒼生視作己任，而她，有了這等想要逃脫的想法，令妖唏噓。白澤不禁又想起了她那日的肺腑之言：
“也許天底下能動能跳的就不適合活太久。”
“……我不用別人告訴我該怎么活，那些生靈，少指手畫腳的，這也是小事，那也是小事的，在我這，就是大事，就是大事……”
“他也不過是滄海中的一粟，活到我這個歲數(shù)，任何珍愛的東西都不可與天地相爭鋒芒，我不過是活膩了罷了，這世間已經(jīng)不容于我。”
可嘆可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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