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清情況后，長舒口氣，這才從慌張中緩過神來，震驚到空白的頭腦里浮現出驚懼與悲傷，一時哭啼聲遍野。

        啟靈抱膝團坐著，一點忙也幫不上，真是廢物一坨。

        到底是在明塵山，有眾多結界和仙人的保護，絕大部分人幸免于難，捱過了風波。

        “嗚嗚嗚，我想回家……”

        “別怕別怕。”

        大家各自安慰著，還挺團結。

        啟靈環顧四周，參與仙法大會開幕的，都是與啟靈年歲相仿或者更小的人族少年少女，依著祖上的余德或是今世家族的地位，才得到這樣的機會。說實話，啟靈都有些羨慕，誰知是這樣下場。

        自亙古屏障消散后，平界更為迷信，像九十九屆這樣的數字，應是大吉才對。

        啟靈唏噓不已，又不知為何后背發涼。

        她的心情難以平復，雖然與生死大亂相比，無書可賜顯得微不足道，但那實在是壓垮啟靈自我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從無量塔到明塵山再到躲避攻擊，啟靈實感都有些模糊，仿佛只帶了個軀殼。

        自己八年“苦修”顯得那么不自量力和愚蠢，本來就被勸過那樣繁重而重復的勞作是沒有意義的，連修練都算不上，她本以為金石為開，總會有些不同，可能此等庸碌行徑連塔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要拾起啟靈，當眾粉碎所有希冀。

        風波停下，平界其他地區有傷亡慘重的，聽說神族后母娘娘和仙界玉虛宮有在庇佑。不一會兒，玉虛宮特有的仙鶴遞了道沖子上仙口諭，說是大亂得控，傷亡區魚龍混雜，需控。

        無量塔境內及皇城天竸城歷來屬于明塵山保佑范疇，遂以明塵山只留清玄、清玉二尊者，其他長老飛往各處，連啟明師兄都不見了蹤影。

        希望大師尊老人家不要受波及才是，還有啟靈結交的第一個凡人，東姑婆婆。

        然而到底是輕敵了，許是長老們走后的一刻或兩刻鐘，極端異象再次席卷，天呈靛紫像是中了奇毒，突然手臂粗的閃電遍布，緊跟著雷聲炸開，此雷聲之轟鳴與剛才完全不同，這聲響仿佛是直接從啟靈腦內造出的，光是一聲，可致頭暈眼花，邊上更是有人耳朵出血。

        狂風復出，一時間飛沙走石，依稀辯人。

        前腳踩后腳地，風仿佛又疊了一層，力道之大，周邊巨樹四分五裂，若沒結界防護，眾人早已瞬死。

        “啊啊啊啊，師，師尊，我看到他們倒下了！”

        竟是如此！啟靈陷入絕望。

        仿佛是為了驗證那人的悲呼，連漫布的沙石都經不住這般反復折磨，被粗魯撇開，碾得粉碎。

        這才得見：山頂大殿前三人高的銅鼎宛如一方山頭，正完全違背常理地飛來，像一粒仙人彈指拂開的塵埃，眾人震撼不已，逃走不能。

        眼看著今日災難中又要添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啟靈反應過來，使出全身力氣，將眾人護在身后，然而小小的少女和銅鼎那夸張的體量比起來，蜉蝣撼樹罷了。

        原來啟靈的死期在這等著她呢，也好，總歸不用消化無量塔不授書之事，剛才自己不還想著自我了斷，總歸映了點景。

        銅鼎裹挾著的風已經吹到了身側，雷電打擊的焦味格外明顯，四周哭聲、咒罵聲、叫喚聲都變得不真切起來，唯有呼嘯的風聲。太近了！那種可以吞噬一切的壓迫感！

        “叮。”

        預想的重擊并未到來，巨響也沒有，連如刀割的厲風也停了。

        啟靈似乎被什么溫暖的東西環住。

        她晃了腦袋，從驚懼中回過神，那銅鼎不知何時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堪堪停下，被一層透著藍的靈力裹住，懸在面前。

        此狀態并未保持多久。“鏘——”，巨大的銅鼎不自然地皺了起來，緊接著“噗”地變成了一顆銅球，在空中騰躍掙扎了一瞬，似最終沒有逃脫無力下落的命運，掉入了一個手掌心中。原是那手的主人右手擋鼎，左手托住了啟靈僵硬的身軀，護住了所有人的性命，而她確乎難為情的，被剛才的沖擊嚇到不能自主。

        是掌門師尊！許久不見，真的，真的太好了，得救了。

        “我們有救了……嗚嗚嗚。”一少女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即便如今狂風雷鳴未散，但都有了劫后余生的喜懼交加感受。

        啟靈雙眼有些空洞。

        一會兒聽到有說：“這孩子受了刺激，身體倒是無礙。”，一會兒有聲音匯報：“神族已經平定，眾人莫慌。”

        緊跟著有一嘶啞聲音悲呼：“我們，我們怎能不慌，剛才也是這么說的，說已定，只求師尊們別走。”

        聲音遠近不一，一個離得極近的聲音引起了啟靈的注意，真是近到離譜！仿佛這聲音的主人正貼著她的耳朵說話，“清玄、清玉為護大家，被靈力砸傷了心神，撐到您來才倒下。”

        原來不是對她說的……

        雖是奇怪，但她并未多想，畢竟如今狀態不好，場內又嘈雜。啟靈只得瑟縮在人群間，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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