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沒有像今日這般細細琢磨了，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努力過。

        心中亂作一團，人生過得就像自己一頓胡作非為后的鬧劇。其實啟靈真沒有那么在意他人的眼光，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但是啊……也不是說完全沒有，還是有一點，有一點在意的，因為那些言語簡直就像場外話，在點評著自己的窘境。

        啟靈自言自語，喃喃著什么，外人聽不清，自己也聽不明白�？赡芤矝]說什么吧。

        自己還能再對著自己說出那句“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嗎？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么？

        還能在默默努力的時候覺著終歸有個奔頭么？

        還能再興致勃勃地制定計劃，許下豪言壯語么？

        如今回想起來，全程笑話罷了。

        她本不是一個消極悲觀之人，奈何陷入了難以自拔的低沉情緒里。

        又或者說，到了某一個節骨眼上，就真的難走了，奮斗過，也說不上來盡了多少力，但是依著現在這般不甘心的心情來看，這些年總歸是擔了許多非議，揣了許多希冀，試了許多方法，堅持了許多差點堅持不下去的東西。

        真是，徹底敗了啊。

        啟靈的人生并不長，有些情感也悟不出個多少，但是此刻這般無奈和悲慟的心情是絕對真實的。就好像自己這些年的堅持與希冀是一攤死水，無論怎樣掙扎也不會有任何回應。

        沒能成為明塵山的內門弟子，她就在大師兄的幫助下爭取來了無量塔當個打雜的；自身條件不好，難以自行練精聚氣，無法靠打坐提升，她就嘗試仙術招式；無法得到什么功法，她便天天練最基本的九式，風雨無阻。只是眾人皆知，九式無用，為何無用還要練？因為她不知道其他的方法罷了。

        畢竟進了無量塔也算是個散修，從此時間愈發緊迫，前途可走之路愈來愈窄，是到了放下的時候么？人總是在舍棄與放下的路上去嘗試與拾起新的東西。

        而所有的翻天覆地，不過兩個時辰之前的事，多么荒誕不經。

        六歲那年，啟靈便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努力，但現實不屑一顧地將一桶又一桶冰水澆在啟靈那微小的希望火焰上。

        啟靈空揣著一顆熱忱的救世之心，然而世界根本不需要她的助力，世界在將她貶得一文不值的同時，又讓她感受到了美景，遇到了好人，多么復雜而不講道理，給個巴掌再給顆糖。

        是不是只要不做夢就好了。畢竟啟靈在塔前掃了整整八年的地，而塔曰：吾一本典籍都不能給汝。

        夜深人靜，啟靈面無表情地佇立于塔前，八年如一日，只是這次她并未執掃帚，反而舉著個破舊的竹簍，細看內里好像還有東西。這竹簍是她平日做飯時丟菜葉果皮的，啟靈平時為了修練，嚴格把控飲食，完全照著苦修道人的伙食做的，攢了一天的垃圾也不過一個底而已。

        如今她不喜不悲，輕松高舉起竹簍，一個倒扣，菜葉垃圾便順勢掉了出來，落在無量塔前的空地上，落了一地。

        “就這樣吧，兩邊都不伺候了�！眴㈧`將竹簍輕拋出去，它在空中撲棱一瞬，到底沒逃過宿命，笨拙掉落在那少許垃圾上。

        她看了一眼，表情晦暗不明，片刻，渾渾噩噩地向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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