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執(zhí)劍
江湖二字向來距離柳仙頗遠,她身處柳家的高宅大院之中,縱然是想要縱馬一生,也不得不嘆一聲‘難難難。’
朝堂之上又何來的江湖,生于柳家這樣的名門望族,柳仙的出門便背負了家族的榮光使命,這聽起來似乎很有使命感,但是卻讓柳仙很累,也埋藏了她心底的那顆童心。
入冬以來的第一個早晨倒是有些許陽光,洋洋灑灑撒落在柳家青石板的地面,柳家之中十分安靜,寬大的院子,偶爾有老婆婆來回掃地,顯得很幽靜。
柳仙洗漱完畢,丫鬟翠娥便端著吃食上來,柳家之中吃食歷來講究清淡,柳仙也吃慣了清粥小菜。
“小姐,楚云黯小姐來了。”跑堂丫鬟這時候走了上來,低頭輕聲道。
柳仙抬眼,眼里有了一絲笑意,她一向是這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不管對誰都是閑的和氣。
“來就來吧,我還沒用完早飯,等一等又何妨。”柳仙可絲毫不會給楚云黯臉子,在龍城之中,她楚云黯追求者無數,兩人之間本事相互毫無瓜葛,只是柳仙知曉,楚云黯心中有楚晉,并且楚云黯此人高傲的心性也著實不讓柳仙喜歡。
她向來直來直往,對于自己不太感冒的人從來都是毫不理會。
只是她也不知道,這一份不感冒其中有沒有楚晉的因素在。
“這就是你柳家的待人之道么?”正在此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帶著人影輕盈的走了進來,楚云黯便是那真正意義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聲音輕靈而冷冽,對于柳仙的話并未展露出怒色。
楚云黯面容皎潔,精致的鵝蛋臉無暇而水潤,丹鳳眼柳葉眉,纖細柳腰如垂鳳楊柳一般,她緩緩走進來,目光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柳仙。
“下去吧。”柳仙將幾位丫鬟喊了下去,自己滿足的擦了擦嘴,嘖嘖道“我也是沒想到郡主會屈尊來我柳府,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聽著柳仙嘴里虛假的官腔話,楚云黯連眼神都沒有變化,冷笑了一聲“柳家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柳大小姐不覺得失了點禮數?若不是帝王可憐你,你有什么資格嫁給楚晉。”
來了。
幾乎一開始,楚云黯便毫不猶豫的展示了自己的來意,她楚云黯有意于楚晉并不是一天兩天,沒想到半路會出來一個柳仙,這讓楚云黯難以接受。
“既然郡主都說了我是柳家主人,那主人怎么待客是我的事情,在郡主看來您的身份高貴,人人都要頂禮膜拜,在我柳仙看來,吃飯便是大事。”
“你這般無奈,倒也不愧是龍城的混世小魔頭,你與楚晉不合適。”楚云黯臉色淡淡,仿佛是長輩般的語氣說道。
“郡主這是想讓我違抗圣旨?怕是我柳仙還沒有那個膽子。”柳仙笑容依舊,清秀俏麗的臉蛋雖不及她楚云黯楚楚動人,卻更加的真實。便是如此一句話,讓不善表露出顏色的郡主臉色微怒,眼中有著些許恨意。
“你莫要沾沾自喜,以你的身份,坐上這個位置,不太好受,這是忠告,不是我的敵意。”楚云黯皺眉,說道。
柳仙不可置否,看著大堂之外,轉頭問道楚云黯,笑道“郡主可自認為比我強?”
楚云黯聽聞此話,心中不免冷笑,若是沒有楚晉和她柳仙的親事,她何至于來這里見她?
知曉楚云黯心中所想的柳仙也毫不在意,楚云黯在龍城甚至是整個書衡都是最出名的年輕一輩,即便是晉王殿下,也無她的名聲大,身賦神凰血脈,乃是天鳳傳人,紫竹海仙人的記名弟子。
可以說,楚云黯自出生以來便是整個書衡的年輕翹楚,無數人期待著她的成長,將來可佑書衡。
而她柳仙呢?
一個落魄世家的敗家大小姐罷了。
世上沒有絕對公平之事,她柳仙出生也享盡了榮華富貴,但她的未來,在眾人看來,只會是隨著柳家的覆滅而消亡。
“以你的姿態(tài),如此小人心性,你又談何追隨晉王,柳小姐,試問,你有何德何能?”楚云黯揚起光潔如玉般的下巴,好似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柳仙,她有這個底氣。
柳仙拿起桌上一杯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臉色還是如常,若她無此番冷靜的心性,又如何活的到今天?
“郡主地位高貴,自然看不起柳家,郡主是帝王之家,成王更是帝王的血親兄弟,地位崇高,廣受愛戴,我柳家自然及不上。”
這句話讓楚云黯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還給了自己一巴掌,看不起柳家?她楚云黯就算是如此想,也不敢表露出分毫。
若是她楚云黯看不起柳家,想必會被天下人唾罵至死。
柳家柳擎天一人打下書衡一半的江山,卻不稱帝,還是將江山拱手讓與楚家,出征之際,毅然拋棄了榮華富貴,身披金甲重出江湖。
據說柳擎天出征之日,書衡百姓自發(fā)送上糧草布匹,帝王給了三千萬白銀,而書衡百姓,卻足足湊出了近一億白銀。
這就是柳擎天的恐怖之處,她楚云黯即便是眼高于頂,也不敢小看分毫。
有人說,柳擎天的心中,是大義,是一座江湖,一座保家衛(wèi)國的江湖,江湖之上,無人小看柳擎天,但凡江湖人提起柳擎天,都會豎起大拇指。
刀王丁墨曾經談起柳擎天,敬佩道“論及武功,我敢與他一戰(zhàn),但論及江湖,我不如他。他心里的江湖,是可以裝下天下人的江湖。”
柳仙這時候笑了笑,面容也終于變得輕松起來,問道“郡主,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與你爭奪,但是是我的東西,我會不擇手段的得到。試問,你敢為了楚晉違背師恩,自毀的了仙途么?”
一句話,楚云黯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
自毀仙途?
她怕了。
天底下,誰愿意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愛情去自毀了自己的仙途?
楚云黯,不敢。
“你無靈根,自然不知仙途之事,修仙嘗盡百苦,歷經萬難,我身負鳳凰血脈,若是自毀了仙途,豈不是負了書衡的百姓?”郡主此番話大道大義皆戰(zhàn),看向柳仙的眼中顯露出了一絲不屑。
或許不久后,柳仙連和她言語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她血脈尊貴,注定是天上的神仙,而她柳仙,柳家一覆滅,剩的下什么?
“對啊,書衡百姓,我爹在東極之城抵御外敵,成王在南方橫州治理水患,即便是他楚晉不久之后也要遠走西極沙域,可郡主此去仙山修行,敢問要多少年?十年,百年?還是千年?”柳仙的話語變得咄咄逼人,她不再壓抑心中的不忿,對于楚云黯,不光對她的人,連她的性格都感到了討厭。
明明心中只有自己的仙途,竟敢妄自稱為了天下百姓。
“我若成仙,自然可保書衡無恙。不管書衡在不在,若是在,我便保護它,若是不在,我便重建一個書衡。”郡主眼中有了一絲歷色,兩人的話也變得有些火藥味。
“郡主,你心底,執(zhí)劍是為了什么?”柳仙眼神凌厲了幾分,問道。
“天下人。”郡主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她知道自己弱了下風,此時回答不再有半點的猶豫,畢竟楚云黯從小便接受的是柳若婷的教育,心緒自然堅定。
天下人?
柳仙忍不住笑了出來。
“若是你為了天下人,那是我柳仙狹隘了,郡主大義我柳仙自然及不上,楚晉之事我不會退,若是帝王心疼郡主,郡主向帝王開口,圣旨相信可以更改,我柳仙不會抗旨。”
“你此番話,說與不說,毫無用處。”楚云黯此時很惡心和柳仙說話,這人與她年紀相仿,話語間卻是進退自如,這些對話皆是她占據了上風。
至于向皇帝出言更改圣旨,她楚云黯不久后就會去往紫云海仙山修行,此時開這個口,豈不是讓母親父親失望?
但是她不會放棄,她楚云黯想要得到的事物,何時得不到過?
“我柳仙不執(zhí)劍,也不為天下人,若有一天我執(zhí)劍,也是為了我自己。”柳仙的話,讓楚云黯的心中不免生出一絲冷笑。
“你這番話,便于那仙途沒了半點緣分。”她淡淡道。
“仙途,郡主也說了,修仙之路歷經百苦萬難,我柳仙性子懶惰,可萬萬受不起這般的苦楚。”
“你根本無靈根,這番話也是沒有意義。”楚云黯搖頭道。
柳仙這時候也有些無奈,望天喃喃道“有些人即便是死了,或許也不能活出一個意義。”
“柳小姐既然這般沒有斗志,想來也不會是我輩中人,告辭。”楚云黯不想再與柳仙多言,起身離開。
她身子輕盈,即便是暫時未修仙道,卻已有仙道風骨。想來這便是她身懷鳳骨的原因。
柳仙一直看著楚云黯消失在了門口,久久未語。
“她現在是何等境界?”柳仙這時候問道。
身旁的老三如同一道鬼魅一般的出現,身形佝僂,身穿一身黃衣布衣,柳家之中自然有華貴服飾,但老三穿慣了布衣,也不舍得換。
“郡主天資聰穎,更是身懷冰凰血脈,靈根驚人,如今已經是二品上游實力,比之晉王殿下還要出色。”老三聲音沉沉,不帶一絲的感情,連夸贊她楚云黯也是一個語調。
“二品上游,到底是血脈高貴。”柳仙搖頭,有些無語,這便是靈根帶來的好處,習武之時,精進的程度數倍于常人。
柳仙起身,走出了大堂,到了屋檐之下,此時暖陽已然升空,天地顯得暖洋洋的,昨日剛換上的厚衣又換成了薄衫。
“執(zhí)劍便是為了天下人么?我執(zhí)劍,只為了我自己,劍便是我,我想做之事,才是我的事。”柳仙低語,感覺到身上一股暖洋洋的氣貫沖頭頂,愜意無比,像是那朱雀血脈在沸騰一般。
老三眼睛一直微微瞇起,此時在身后便看到柳仙身上的那股火光,不免露出了喜色。
十六年前,小姐鳳骨被奪,老三得知后恨不得自裁于柳家大門前,并且長跪了半個月,整個膝蓋都化作了爛泥。
他有愧與柳擎天,有愧與柳家。
后來他發(fā)誓要守護柳仙,這是他在贖罪的唯一辦法,天底下,誰若傷了柳仙分毫,老三必將讓他挫骨揚灰。
這便是柳擎天麾下老兵對柳家的忠誠,這份忠誠,也是柳擎天敢出征的重要緣由。
“小姐,秦丞相來了,帶了許多賀禮,說是恭賀小姐與晉王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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