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生對柳家怎么看？”秦太恒將手中茶盞放下，緩緩問道，對于這位后輩的話還是頗為看重，畢竟是一位仙人的弟子，在書衡年輕一輩之中，俊生所處的層次很高，他身懷仙鶴靈脈，傳說之中的仙鶴足以與那上古神獸所角力，在那個洪荒年代，仙鶴為仙人的坐騎，性情溫順，雙翅展開遮天蔽日。

        “柳家？”俊生不由得心頭一凜，眼角看向了秦太恒，卻見秦太恒之時垂眸沉吟，并未看向自己，不由得心頭一松。

        “柳家沒有柳擎天，不足為慮。”俊生開口，心頭也在猜測秦太恒的意思，別以為他侯俊生就完全信任面前的這個丞相大人，在山上，自己師傅口頭時常提起的一句話讓他記憶猶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擎天啊柳擎天，你到底在哪兒啊？”秦太恒不由得念叨一句。

        俊生走后，秦太恒獨自坐在堂屋之中，看著外面虛掩的大門，突然輕笑，他心底知曉，俊生的才智聰慧，怕是已經猜到了自己背后的勢力，只是這個外甥看似好像漠不關心這點，卻是對柳家有所顧忌。

        或許這個年輕人自己都沒有發現，在提起柳仙的那一剎那，他的眼皮突然跳動了一下，而在看到自己沒有看向他的時候，卻是肩膀往下沉了半分。

        “不管你是楚太傅還是柳太傅，總歸還是要在場變革之中泯滅。”秦太恒捏緊了拳頭，閉眼吸氣，冷笑道。

        緩緩松開拳頭，冷聲說道“枯老。”

        那位身形干瘦的老人再次出現，一身黑色斗篷掩住他的身形。

        “大人。”

        “派兩個人去探探風聲，這一次不用掩飾了，這位楚太傅，知道是我們做的。”秦太恒招手說道，枯老應了一聲便退下。

        皇宮，楚太傅動了黃家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朝野，數位大臣都已經到了大殿之外等候。

        “黃老在大理寺任職多年，怎么可能是斬龍諜子，這楚太傅也太亂來了，分明就是無法無天。”

        “那也不一定啊陳侍郎，黃卿家已經歸西，有什么事情還是等著那位太傅大人到了再說吧。”

        “是啊老陳，你一個人還是當心禍從口出啊。”

        “這楚太傅到底何方神圣？罷免了查祭司數位人員，這還一劍刺死了黃老。”

        “不管怎么樣，他也算是闖了禍，黃老的罪責太再大，也不是他可以審判的。”

        “何大夫別忘了，查祭司可是帝王親自任命的先斬后奏權利的，這位楚太傅的作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大殿門口爭論不休，正在爭論的激烈之時，一輛轎子從正宮門而進，緩緩的走過來，走過那近一百丈的漢白玉地板，踏著九十九白玉階梯往上，所有大臣的眼神也在這一刻齊刷刷轉過來，看向了這座轎子，他們都知道，這座轎子之中的人物，就是那位被傳的有些神乎其神的太傅大人。

        殿門打開，大臣們不再駐足，紛紛站好位置，在老宦官一聲尖嘯之后，所有人整理好臉上不一的神色，走進大殿之中。

        “宣，查祭司太傅大人覲見。”幾乎是馬不停蹄，老宦官立馬跑出來大聲喊道。

        楚天成坐在龍椅之上，這時候于大殿之外走來一位黑袍人，他的心底似乎在告訴自己一個聲音“這個人，能夠讓自己擺脫很多。”

        “臣，拜見帝王，不過臣有傷在身，不便行跪拜之禮，還請帝王贖罪。”

        大臣們的眼神不一，有驚愕，有平淡，也有一種無奈，少有的幾個臉上掛著一絲看戲的神色。

        而這些人，黑袍之下的柳仙一一記在心底。

        “無礙，愛卿快快請起，來人，賜座。”楚天成的聲音充滿欣喜。

        太監搬來一張椅子，楚太傅就在眾人的眼里緩緩坐下。

        “愛卿，你要見朕，所謂何事？”帝王明顯有著一種明知故問的意思。

        柳仙暗暗一笑，楚天成還是沒有打算和自己站在一個戰線，無非還是有著不信任的因素在其中，裝作不知道，但是身為一個帝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樣的大事？就連那街頭賣菜的小販此時都知道黃家遭了秧。

        “黃玉龍一家乃是斬龍教諜子，證據確鑿，其子黃世明仍在逃竄，還有便是秦丞相之子秦書我也一并扣押。”楚太傅沉沉開口。

        “秦書？太傅大人，你這番作為可是有些過了，秦書公子乃是丞相大人的子嗣，你這樣做，難道是在說丞相大人有造反之意？”先前那位開口的陳大人此時也開口了，一語話出讓眾人有所驚愕。

        陳侍郎面色激動，似乎在為秦書謀不平一般，但是這話里有沒有拿秦太恒來壓制柳仙的含義在其中也不好說。

        “陳侍郎拿什么來保證別人沒有造反之意？用你全家的腦袋么？”柳仙緩緩轉頭，聲音深沉而渾厚。

        “你！”陳侍郎氣急，怒道“你這是在污蔑丞相大人，該當何罪？”

        “滾你媽的，書衡姓楚，上面坐的才是帝王，你在帝王面前用丞相壓我，你所忠心的，是什么？是書衡，還是丞相？”

        “這……”

        大臣頓時驚愕，這像是一個太傅大人說出口的話？這和那街上罵街的潑婦有何區別？

        “我自然忠心的是帝王，是書衡。”陳侍郎反應過來被一句話壓的差點魂飛魄散，連忙匍匐在地，大聲哀嚎。

        解氣，真特娘的解氣。

        “那街邊的黃毛孩子都知道什么叫做國家，先有書衡這個國，才有你們的家，這里站著的人，其中定有那斬龍甚至是天全的探子，我告誡各位一句，有我在，你們都得被一個個抓出來。”柳仙的話仿佛擂鼓一般在眾人耳邊炸響，心中有鬼之人也低垂了下了眼眸，不敢直視。

        也有不少大臣臉色漲紅，仿佛激動，又或者是憤憤不平。

        更有不少人想要指著楚太傅的臉大罵一句‘狂妄’，那些諜子，又豈是這么容易可以挖出來的？

        “愛卿既然如此說了，那么就有勞愛卿了。”楚天成將這些話聽在耳里，卻沒有露出絲毫意動之色，僅僅是淡笑著起身，一位帝王的城府，自然是常人無可比擬的。

        “陳愛卿，朕知曉你的意思，丞相大人是你的恩師，你心懷感激自然沒有錯，只是在國家大事上，你也不可妄言誰有沒有錯，可曾明白？”

        陳侍郎匍匐在地的身軀猛地一顫，唯唯諾諾道“微臣明白。”

        “那太傅大人，對黃家一事打算怎么做？”帝王此時再次開口問道。

        “救人。”

        大臣們你我相視，紛紛不明白太傅口中的救人是什么意思？

        但是帝王此時卻是明白了什么。

        “第五將軍五萬將士被困甘州，黃玉龍雖死，可黃家的主謀并未死，用這位主謀來逼迫斬龍談條件，我本意只是想要救出第五將軍那五萬將士，并無它意。都是書衡的好兒郎，爹生娘養的，就這么白白死在那，未免太可惜了。”太傅大人的聲音壓的很低，沙啞的嗓音充滿著磁性，面具之下的柳仙想起了自己的爹。

        那三百萬紅旗軍，如今還剩下多少？

        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兩位哥哥是否還安然無恙？

        自己何時才能夠拋下一切去見見他們？

        但凡有機會，柳仙不想見到任何一個書衡的軍人死亡，就像是不想見到紅旗軍的任何一個人死去一般。

        站在柳仙身后的十數位將軍突然怔住，抬起了那顆低垂的腦袋，眼中頓時有了一絲別樣的神色。

        “主謀？”

        “應該快了。”太傅大人看向了眾位臣子，他一身黑袍的坐在那里，未免顯得有些陰森。

        “五萬人，就這么死在甘州，怕是選兩座山頭也不夠埋的。過了幾十年，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在甘州戰死的這五萬人？這個世道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是書衡的子民，更是書衡的官員，諸位同僚在朝中為官，理應多為書衡著想，時時刻刻別忘了我們的家在哪里。莫要到：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萬般寂靜，皆是在消化著太傅口人口中的這句話。

        “太傅大人高義，我等欽佩。”這時，站在下方的武將為首拱手大聲喊道，后面的十幾人臉色漲紅，皆是抱拳行禮，眼神灼灼。

        “太傅大人高義，我等欽佩。”

        柳仙面具之下的臉上隱隱有了一絲苦笑，這一刻，自己這個楚太傅，也算是正式和那遠在千里之外的斬龍教宣戰了。

        “稟報帝王，門外有一青衣男子求見，是一位武道高人。”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扯著公鴨嗓子大聲喊道。

        “這可是太傅大人的人？”帝王呵呵一笑，問道。

        “是。”

        “宣。”

        太監躬身后退，便傳來一聲尖嘯的聲音“宣來人覲見。”

        從大殿門外，走來一位青衣男子，正是青妖，他的手中提著一個碩大的麻布袋子，里面似乎像是一個人。

        “參見陛下。”青妖如今的面容還是如同在九柱連城之中相見的那般，削瘦而蒼白的臉孔，十指也是氣場無比，他的青衣將自己襯托的十分高挑。

        “愛卿快快平身，不知這袋子之中裝的是什么？”帝王問道。

        “這就是所謂的，主謀。”青妖將那巨大的袋子扔在地方，那袋子重重的砸落在地，里面似乎有個人劇烈的動了起來。

        “嗚嗚嗚……”

        袋子很快被掙扎開，從中露出一個腦袋，眾人皆是舉目看去，只見黃世明的腦袋此時從中露了出來。

        “黃公子？”

        “沒錯，所謂的主謀，便是這位黃家的二少，黃世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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