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曠的苦楚臉色看的柳仙有些愣神，走上去一看，便看到黃歡兒面前堆滿了各種折子，每一條信息每一個情報都來去反復的看，思考到用神之處便用毛筆輕輕扣著書案。

        就連楚太傅進了院子她也不曾抬頭，想來是思考的十分用神。

        柳仙側目看去，便看到了黃歡兒手中的折子，不禁笑道“這天青部也算是事無巨細了，滿滿當當的折子里面什么都寫的工工整整。”

        “大人。”黃歡兒回過神來，連忙起身。

        “不必拘謹嘛。”柳仙坐下，凳子上還殘留著女子的體溫，怕是面具之下的黃歡兒此時已經皺眉。

        只是一想到這個女子冷淡的性子，自己這般作弄她倒是有趣。

        “折子看的怎么樣了？”

        “回大人，這幾日折子不少，上書大人已經徹夜未眠。”于曠此時說道，說起來他也算是徹夜未眠了。

        柳仙點了點頭“我既然回來了，就要有所行動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有所震動，連帶著剛剛進門的崔長弓和韋一清兩人。

        “下官參見大人。”

        “都起身吧。”柳仙招了招手“接下來的時日，查祭司所有人統統待命。”

        “可是大人……我們的人還在城中維持秩序。”

        “不必，這些自然有人去，我已經有了人選。”柳仙沉吟一陣“給宮中送去消息，就說我楚太傅要先斬后奏，接下來的一段時日，但凡是被我查祭司盯上的人，一個都不能跑。”

        崔長弓韋一清相視一笑，崔長弓從懷中摸出一張金色圣旨“這是帝王前幾日秘密送來的圣旨，圣旨之中，給了大人先斬后奏的權利。”

        聽到這話，柳仙臉色有些漆黑，她又怎么會不明白帝王的心思，這又是將難題給了她，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對付秦太恒和陳尚書，先給了自己這個權利。

        “我明白了。”

        “將這些折子全部收拾起來。”柳仙招了招手“以后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不要送到查祭司了，給衙門就好，若是連這上面的話都看不明白，也就不用當官了，書衡不養無用之人。”

        黃歡兒還想說什么，被柳仙一聲冷哼打斷“我給你的任務不比這個簡單，我看重你的才華，不是讓你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對于黃歡兒的才智，她還有其他的打算，在自己離開龍城前往鳳池的時間，她和莫知的重要不言而喻。

        她柳仙聰明么？

        她自己從不認為自己很聰明，在她看來，自己只是經歷得多，一個從小就經歷著眾多算計的人，能夠活到十六歲已經是一種奇跡，故此也讓她開始步步為營，小心算計起來。

        但自己不是真正的聰明，只有莫知和黃歡兒這種人，才是真正的聰明。

        黃歡兒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沒有言語，自己如今不過是一個戴罪立功的罪人，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

        隨后，柳仙將查祭司三部之人帶到了后院之中，連同莫知黃歡兒兩人。

        “斬龍教雖暫時退卻，不過也僅僅是暫時，接下來的大年，查祭司的壓力一樣不小。”柳仙緩緩說道“書衡之中真正的大魚還在暗中，并且還有一條真正的大魚連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祭天大典一戰，我們已經黔驢技窮，若不是林王的……”

        提起林王，他們三人的臉上滿是悲痛。

        “這……林王是真正的漢子，是書衡的忠孝之人！我老于一輩子敬他。”于曠說道。

        “大忠大義，死而后已，有林王這樣的王爺，是書衡之幸！”韋一清飲盡一杯熱茶，這個不善言語的中年男人，此時有些想要痛苦的沖動。

        “所以正是因為這個，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讓我的朋友插手進來，你們聽他的指示便好，他叫不知先生，你們喊先生就好。”

        三人齊齊拱手，恭敬道“先生。”

        莫知抬手，輕笑一聲“三位前輩不必拘禮，我輩分低，公事之中我是上位，底下三位才是我的前輩。”

        三人此時也有些愣神，這位不知先生聽聲音竟然如此年輕？

        只是看這般云淡風輕的模樣，倒是沒有因為輩分低而怯場，想來定是有自己的不凡之處，并且此人乃是太傅大人的朋友，那定是不簡單。

        “過幾日我會離開書衡一段時日，你們三人便聲稱我在查祭司便好，明白？”

        “屬下明白。”

        柳仙也不擔心他們三人將自己離開查祭司的消息說出去，他們三個人的把柄此時盡數在自己的手中，相信他們不敢這樣做。

        事情交代的清楚，帝王的轎子也正好到了查祭司的門口，楚太傅回了查祭司的消息幾乎是在柳仙剛剛到了查祭司門口的時候就被人傳進了宮中。

        而共同前來的，還有鎮光。

        一身黑衣不茍言笑的鎮光在見到了楚太傅那一刻竟是稍稍彎腰，要知道這位大內侍衛的末席便是見到丞相大人的時候也不見得就恭敬過。

        這一個動作，頓時讓有些眼尖的人看出來了一些不凡之處，鎮光這么做，難不成是帝王說過什么？

        “這幾日恢復可還好？”柳仙笑問道。

        鎮光點了點頭“尚好。”

        鎮光說完抬起頭，望向了楚太傅的眼神，那是一雙毫無波瀾的眸子，如此的冷靜，如同沉寂了千萬年的深潭，只是再朝著里面看去，似乎有一陣陣洶涌的暗潮涌動，如同風暴一般。

        “那走吧，對了，令兄鎮地可還好？那妖女可是兇名不小，怕是鎮地前輩的性子壓不住。”楚太傅打趣問道。

        鎮光的臉上頓時有些精彩的神色“二哥這幾日臉色確實憔悴了些許，怕是那妖女性子熱烈，不甚討得了二哥的喜。”

        楚太傅頓時呵呵一笑，心下暗嘲‘不討喜？怕是鎮地前輩討不了那妖女的喜吧。’

        不過怕是鎮光也不懂得是什么道理，此人乃是武癡，也不見得會明白這檔子的兒女私事。

        不過也不打緊，以后娶了親就明白了。

        “那走吧。”

        “帝王已經在等候，走吧。”鎮光點了點頭，有些遲疑。

        “可還有話？”

        鎮光點頭“是，二哥讓我再次多謝大人的贈藥之情，并且大哥二哥想要見一見您，只是前些日子城中一直沒有大人的消息，我們都怕……”

        “怕我死了？哈哈哈哈。”楚太傅哈哈一笑“死不了，這人啊，心里都有一股子氣，這股氣不散，誰會甘愿死是不是？這叫什么，這叫怨言，就算是運氣不好蹬腿了，也的詐尸起來散了這口氣。”

        鎮光聽了這話，臉色有些詭異，不過也明白了這其中是什么意思，看來這位太傅大人定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大人說的是。”

        轎子起轎，一路上也不見有人趕來找麻煩，如今龍城之中正是防衛森嚴的時候，一旦有人敢鬧出動靜，轉瞬就會有幾千上萬人圍堵過來。

        皇宮上下，一片縞素。

        林王，林書，書衡的西極藩王，人稱燕君，兵戎歲月數十載，從柳擎天手底下的一個小卒起身，到最后的林王，生是為了書衡，死也是為了書衡。

        “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成王站在殿外，望著夕陽薄暮，聽著耳邊的風聲沙沙，有些恍惚。

        “皇兄，心底還是有著悔意？”帝王臉上的氣色好了一些，緩緩走來，只是背影看去貌似比起前段時日要佝僂不少。

        “他說自己是為了柳家，你心底沒有一絲不愿？你防著柳家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么？”成王轉頭，幾十年，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這個弟弟有所不滿，便是自己將帝王的位置讓給他，也只是為了這片江山。

        但是如今，就是因為他的多疑，讓林書死了。

        “沒錯，我不光防著柳家，我還要防著沈家，安家，曾家，我都要防著，因為我是帝王，我是龍椅上面的那個人，皇兄，這二十多年，我被刺殺了不下于千次，我每日都要擔憂我這身龍袍能夠穿到什么時候，我的妻兒是否安全。”帝王苦澀的開口，苦笑一聲“我還要擔心父皇的話我能夠記得多久，我幾十年未曾再娶一人，只是不想要用情，若是哪天再傷一人，我又能夠受得了幾次？”

        “我不會在針對柳家了，是我對不起柳家。但是你呢，柳若婷做的那些事，你打算怎么辦？”

        成王突然沉默了，他一只手放在了玉石的圍欄之上，良久道“接下來我會保護柳家，不會讓柳若婷再傷害柳仙。”

        “可是已經晚了，不是么？”

        兩人眼神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的無奈，沒錯，已經晚了。柳若婷的手中有對柳仙致命的東西，而且就憑柳仙那一副殘破的身子，只有被柳若婷害死這一條路。

        “柳仙要是沒了……”

        “無述，無念，白塵，都是些響當當的人物啊。”

        “陛下，太傅大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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