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昨天晚上看到了嗎，那煙花，太漂亮了……”

        “什么煙花？我昨天晚上睡得早，不知道啊！”

        “那真是可惜了，昨天晚上的煙花放了一刻多鐘，最后天上還有字兒，反正我活了一輩子，是沒見過這樣的煙花……”

        “等等……，誰敢在城里放煙花，不怕被關(guān)小黑屋嗎！”

        “誰敢把王爺關(guān)小黑屋，聽人說那幾個字是什么“福壽”，也不知道昨天是誰的生辰，這排場，太大了……”

        ……

        清早，如意城中，人們議論不休，話題大都是關(guān)于昨晚的煙花盛會。

        小院里面，小珠洗漱完畢，準(zhǔn)備倒水的時候，看了看一旁用青鹽刷牙的小翠，疑惑道：“奇怪了，小環(huán)今天怎么還沒起來，平常她不是最勤快嗎？”

        小翠一邊刷牙，一邊含糊的說道：“不知道……，可能昨天晚上玩的太累了吧。”

        “這個傻丫頭，還以為公子忘了她……”小珠搖了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羨慕之色，說道：“昨天晚上的煙花多美啊……”

        吱呀……

        兩人身后，一處房門打開，小環(huán)從里面走出來。

        “咦，小環(huán)，你……”

        哐當(dāng)！

        小珠還沒有來得急倒掉的洗臉?biāo)�，連盆帶水砸到了地上，發(fā)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被水打濕了腳面，她也渾然不覺，目光怔怔的盯著小環(huán)，準(zhǔn)確的說，是盯著她高高盤起的頭發(fā)。

        小翠同樣目光發(fā)愣的看著她，手里的牙刷已經(jīng)掉到了地上，手臂還在來回的動著。

        這世界上有一種悲傷叫做，自己還梳著雙丫髻，比他們年紀(jì)更小的姐妹已經(jīng)盤起了發(fā)……

        她們已經(jīng)被同齡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后，然后無情的拋棄。

        她們忽然有些傷心。

        小珠撿起了銅盆，小翠拾起了牙刷，默默的走回房間。

        小環(huán)看著她們，紅著臉，小聲道：“你們……”

        “四夫人，讓我們靜一靜吧……”兩人回過頭，異口同聲的說道。

        ……

        才四歲的李端，還不能明白一些事情。

        比如他不能明白，為什么他一開始要叫醉墨姨姨和若卿姨姨，后來就要叫娘，他也不能明白，為什么叫的好好的小環(huán)姨，以后也要改口叫娘了。

        不懂就問，所以他跑來問李鈺。

        “這個……”李鈺想了想，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小孩子要聽話，不要問這么多……”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強的，李鈺的回答顯然不能讓李端滿意。

        他想了想，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恍然說道：“爹爹，我知道了，是不是都是先叫姨姨，后叫娘……”

        李鈺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李端以后就會明白，只要現(xiàn)在敷衍住他，讓他不跑過來問東問西就行。

        “那我什么時候把小姨叫做娘呢？”李端臉上露出期望之色，問道：“小姨變成娘了，她還會打我屁股嗎？”

        小姨變成娘，還會不會打屁股，就連李鈺自己都沒有那份信心。

        李鈺看著他，認真的說道：“你可千萬不能這么叫，這么叫的話，小姨會打得你屁股開花……”

        李端不敢再問了，跑出了院子，他打算去問小姑姑。

        小姑姑對他最好，不會騙他，還帶他玩，給他吃好吃的，除了爹娘、奶奶和小娘以外，小姑姑是對他最好的人了。

        他跑進一座小院子，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白頭發(fā)老爺爺，臉色一變，又飛快的跑出去。

        只跑到一半，就被人拎了起來。

        常德看著他，笑道：“小家伙，你爹當(dāng)年也逃不過老夫的手掌心，乖乖的跟著老夫?qū)W功夫，老夫的功夫，可比那個姓徐的厲害多了……”

        李端在半空中不停的掙扎，大叫道：“我不割，我不割，我不學(xué)你的武功……”

        ……

        老常硬要收李端為徒，李鈺沒有阻攔。

        有一位宗師愿意將畢生所學(xué)傳給他，這是他的機緣，反正老常不懂辟邪劍譜和葵花寶典，李端是李家的大少爺，將來需要承擔(dān)許多東西，在這之前，首先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

        已經(jīng)盤起頭發(fā)的小環(huán)在逗弄李慕，今天和昨天相比，雖然她的身份變了，地位變了，但是怎么看起來……，似乎也只是換了一個發(fā)型而已。

        她不讓李鈺給她安排丫鬟，每天仍然伺候他洗漱和生活，雖然以前那個嘰嘰喳喳一驚一乍的小環(huán)還是永久的消失在了他的記憶里，但她的臉上卻無時無刻不掛著笑容，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發(fā)呆一整天了……

        小丫鬟長大了，某些記憶，大抵也徹底的封存在他的腦海中。

        人總要成長，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些年，他親眼看著小環(huán)，壽寧，永寧，李端，甚至是如意的成長，就連李鈺自己，無論是外形還是心理上，也都發(fā)生了許多改變。

        很多事情都變了，憨厚老實的方老三一去不返，如儀這幾年一直未變，醉墨和若卿來到了他的身邊，連不食人間煙火的柳二小姐都學(xué)會了煮飯……

        當(dāng)然，也有些事情，是不變的。

        對于二叔公而言，這些年，不過是換了把搖椅，睡了幾覺，至于在哪睡，在慶安府還是京都，在蜀州還是如意城，對他老人家來說，并無區(qū)別。

        不變的事情還有很多，李軒還是那么蠢，沒心沒肺；明珠的一顆心，還是偏向于景國百姓，天下蒼生；他還是打不過如意，找不回男人的尊嚴……

        他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也有過不少敵人，他在乎的人，有的近在眼前，有的遠在天邊------回想起來，也不過只有短短的幾年。

        李端興高采烈的從遠處跑過來，說道：“爹爹，我要拜常爺爺為師，常爺爺比小姨還要厲害，我要跟著他學(xué)武功，以后也要比小姨厲害。”

        現(xiàn)在的李端還太小，有一個道理，他需要到長大以后才能明白。

        有一個女人，不僅是他父親的宿命，同樣也是他的宿命。

        如果他的一生分為四季的話，那么在他記事之前，都是春天。

        在他記事以后，準(zhǔn)確的來說，是知道“小姨”這兩個字的概念以后，他的人生就跨越了夏秋，轉(zhuǎn)到了冬天。

        李鈺不忍心打擊一個四歲的孩子，如意的厲害，他還沒有體會到，等到再過兩年，就算是他的師父，怕也不敢輕易的說出比如意厲害的話。

        要不然，老常也不會臉紅。

        幾十歲的年紀(jì)，欺騙一個四歲的孩子，是該臉紅。

        老方大步的從外面走進來，說道：“姑爺，該準(zhǔn)備的東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什么時候出發(fā)？”

        李鈺想了想，說道：“那就四月初吧……”

        世界很大，生活也不止眼前的老方與常德，還有齊國的婉如和道姑，京都的壽寧和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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