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林簡叫他。

        祁延接過手機，嗯啊答應：“嗯？”

        “讓周興帶你去醫院。不去醫院胃不想要了嗎？我不想等我回去以后看到一個疾病纏身的祁延。”

        等她回來？

        祁延猛地就振奮起來，她要回來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

        “你跟周興去醫院，等你胃好了我告訴你。”

        這是在哄誰？又在匡誰？

        祁延呵一聲，表示不服：“我怎么就那么聽你的話呢？你叫我去我就去？咱倆不是離了么，你現在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憑什么聽你的？”

        呵，剛剛你不還跟人家叫老婆嗎，現在翻臉不認人？

        周助理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想要堵祁延的嘴，但他用胳膊擋著，把他隔開，不讓他碰到手機。

        林簡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林簡在那頭已經聽愣了，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為什么，鼻子一酸，伸出無名指去抹眼角的淚水。

        可是她非常清楚的知道，祁延說的非常對。她不是他的什么人，沒有任何身份去管他，去要求他。

        片刻后，祁延聽到了林簡吸鼻子。

        他后悔了。

        他為什么要說那種話，就算他聽了都會傷心。逞口實之快有意思么？又不是小學生吵架。何況，她還一個人在美國，孤零零的。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林簡啞著聲說：“對不起。”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對不起。

        好正式的一個對不起。

        這是這么多年來林簡第一次正式的跟他說對不起。

        祁延把手機扔在床上，操了一聲。

        又看看旁邊“看熱鬧”的周助理，嗆聲跟他說：“愣著干什么，去開車，上醫院。”

        周助理不敢不從，走出房門去到地下停車場。

        祁延也一起走到停車場，打開后座的門，坐了進去。

        在車上，周助理想到剛剛祁延說的那幾句話，他聽了都寒心。

        他這個助理也有看不上他老板的時候了。

        什么叫不是你什么人？什么叫憑什么聽你的？

        他對他這老板，現在就是恨鐵不成鋼，怎么關鍵時刻掉鏈子。

        不是你什么人會打電話勸你去醫院，不是你什么人會叫讓你注意身體？真的是毫不相關的人誰會管你的死活？最好是死了才好。

        真的是。

        周助理看看后視鏡里惆悵的祁總，他應該也在自責吧，明明弄成現在的樣子都是因為她，卻還要說那么傷人的話，圖什么？

        祁延看向車窗外，現在臨近春節，街上已經有了非常濃的年味。

        他在回憶和林簡以前過的春節。她現在應該已經放假了，一定在廚房里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一邊做一邊嘗，感覺好吃的時候一定會夾著菜伸到他嘴邊，然后在他面前“啊～”一聲，示意他張嘴。他就會張開嘴巴把筷子上夾的食物吃掉。然后夸一句真好吃。

        現在呢，看著樓房里亮著燈，那些房子里的人他們會做什么呢？會不會也在經歷著他們經歷過的事情，會不會也有一個做飯很好吃的妻子追著你投喂。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他們真的好幸福。

        這種幸福，無關金錢，無關利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是真的體會到幸福的時刻。

        誰說幸福奢侈？如果真的感受到幸福以后，你會發現，幸福也可以很簡單。

        “祁總。”一聲祁總打破了車里的寧靜。

        祁延回過神，嗯了一聲。

        周興說：“祁總，您剛才實在不應該跟太太說那種話。”

        祁延點點頭，他又何嘗不知道不應該說那種話呢？

        周興沒等到祁延吭聲，他猶豫過后繼續說：“太太其實很關心你。”

        這個祁延又怎么會不知道。

        他按壓著眉心，問：“你都跟她說什么了？”

        周助理沒再隱瞞跟林簡的說話內容，一點一點的告訴祁延他說了什么。

        聽完周助理說的，他自嘲一聲。

        車內又恢復了安靜的狀態。

        很快車子行駛到了醫院，祁延看過急診，掛上水，坐在輸液大廳輸液。

        那幾排藍色的椅子上坐了很多人。

        他注意到的是坐在他旁邊的一對情侶。

        掛水的是一個男生。

        男生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女生蹲在他面前。那個男生看起來病怏怏的，沒有一點精神。

        扎著針的那只手老老實實的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低著的頭對上女孩光潔的額頭。

        聲音很小，聽不清女孩在跟男孩說什么。

        只能聽到柔弱的一個女生，大概是在安慰她的男朋友吧。

        祁延睜著眼靠在那里，周助理在旁邊陪著。祁延用余光觀察著他們。

        然后就看到女孩雙手捧起男孩的臉，對上他的唇，短暫的停留就離開。

        多美好啊！

        祁延也看到了女孩的臉，年紀不大，像是學生。

        祁延想起了他和林簡的大學時光。

        也是這么美好吧。

        女孩起身走過來，對祁延點點頭，然后跟旁邊的周助理說：“你好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男朋友，我出去買一點吃的。”

        周興站起來，看著面前柔弱的女生，應好。

        女孩道謝。

        在女孩轉身離開的時候，被祁延叫住：“等等。”

        女孩頓住，女孩的男朋友聞聲也看過來。

        祁延用腳踢踢周助理的腳，說：“你去買，讓一個姑娘出去不安全。”

        周助理恍然，連哦幾聲：“對，姑娘，大晚上的不安全，你們想吃點什么，告訴我我去買。順便給我們老板也帶一點。”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更不想離開她的男朋友，就告訴面前的男人要買點什么。然后深鞠躬道歉，眼里微微含著淚水。

        可能就是一個陌生人的幫助，就讓一個堅強了很久的人潰不成軍。可能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興又問自家總裁，祁延說了個隨便。

        周助理去買飯了，剩祁延一個人在這里掛水。

        女孩又蹲回了男孩身邊，男孩用那只沒有扎針的手給她擦掉眼角的淚水，輕聲說：“別哭好不好？”

        一句話，一個安慰。

        女孩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摟著男孩的腿哭起來。嘴里還嘟噥著：“為什么老天爺這么不公平，你才二十歲，還有大好的未來，為什么？為什么？”

        男孩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發。

        沒有歇斯底里，只有平靜到可怕的疑問，在質問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

        祁延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男孩究竟生了什么病。他掏出口袋里的紙巾，遞給男孩。

        男孩看到以后，點頭向祁延道歉。接過紙巾，抬起女孩的頭給她擦眼淚。應該是一只手不方便，男孩用了兩只手。

        女孩察覺到他的兩只手，連忙反應過來把帶針的那只手放號，用略帶斥責的口氣說：“你別動這只手啊，如果滾了針還要在扎，我不想你疼。”

        男孩老老實實的把手放好，說聲好，然后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女孩不哭了。

        他們對彼此，那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沒一會兒，周助理提著飯回來了。把飯遞到女孩手里的時候看到了她猩紅的雙眼，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女孩接過飯，又向他道謝，問他飯花了多少錢？

        周興說：“沒多少錢，你們吃吧。不用給了。”

        女孩還堅持著，掏出口袋里的錢。

        這是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會有年輕人帶現金？

        周興和祁延都不解。

        那口袋里皺皺巴巴的幾張人民幣，有五十的，一百的，十塊的……

        女孩抽出里邊一張五十的遞過去，塞到周興手里。周興不想接。

        他想還回去的時候被祁延叫住了：“周興。”然后看著周助理搖搖頭。

        沒再堅持，收下了那五十塊錢。又對女孩說：“你們要的飯只花了二十三塊錢，稍等。”

        然后周助理把給祁延帶回來的“隨便”遞給他，又轉身走出了輸液室。

        沒一會他回來，手里拿了一張二十的一張五塊的還有兩張一塊的，一共二十七塊錢。拿給女孩。

        女孩看著這二十七塊錢有些不知所措，但她還是接過來。二十七塊錢可能對于他們來說不算什么，可是對于她來說，可能就是救命錢。

        周助理又坐在了祁延旁邊，祁延拿出手機單手在屏幕上戳著什么。

        幾秒之后，周興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正是坐在自己旁邊的老板發來的。

        他打開看，上邊寫著：【你去里邊問問醫生旁邊的男生什么病？】

        周助理回復：【收到。】

        周助理去了急診室，問了里邊的值班醫生。

        本來醫生是不能告訴別人病人隱私的。周興告訴他，如果是什么大病他沒準能幫到他。而且他只是問一下他什么病。

        醫生也是看他們可憐，如果真的能幫到他也還算不錯。然后告訴他是白血病。

        聽到男生白血病以后，周興都愣了。

        醫生又告訴他，他們不是本地人，而且是因為沒有錢不能治病，一直拖拖到現在，已經晚期了。

        又搖搖頭，不肯在多透露一點。

        周興發微信告訴祁延：【白血病，已經晚期了。】

        祁延看到消息，立馬轉過頭去看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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