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回到公寓，已然七點。

        走廊的燈光一開，周幼彎腰脫鞋，窗簾拉上了，半吊顯得灰蒙蒙一片。林然行云流水地開門，關門，往客廳里直去。

        在外面草草吃了飯，閑了逛一下，兩人并沒什么言語，也不疲憊。

        他跟在林然后面，走過玄關，看看幾個小時前已然回來過的地方。

        恍惚間好像感覺到有了些不同。

        薄薄的，簡單的。

        又別有情調的氛圍。

        燈光微微亮著，她往前走接二連三地開著。

        他不卻知道她是因為什么也選的這間公寓。一開始選這間公寓時他什么都沒想過，只是覺得好看、舒服、順眼。

        看著她的背影，他站在原地頓了一下。

        光影模糊。

        飯桌上多了一個花瓶，什么也不插，就擺著。

        陶白色的流線型，瓶口細窄，甁肚隆起，簡潔、漂亮。

        “姐，”他叫一聲，聲音中帶著點細弱的氣息，空氣中漫散出燈光，那花瓶似乎更加潔凈。

        林然聽聞聲音，回頭，順著目光投向花瓶，微微一頓，“哦，那個�！�

        她猶豫了思考一下，

        “是朋友送的�！�

        周幼凝視著那個花瓶，釉色靜止著在燈下散發光澤。

        原地站在那兒，過了一會，他轉身進入房間。

        翻找行李箱拿出一個盒子，打開拆下厚厚的保護膜，雪白之中露出一個花瓶來。形狀和外面擺著的那個別無二致，只是他的是瓷灰色，看上去要再那么冷清一點。

        拿出去，擺在隔壁。

        飯桌上兩個圓肚長頸瓶并著。

        林然余光瞥見，細膩地微微驚訝道，“你也有�！�

        “嗯，”他緩緩點頭，回應，“拍節目時嘉賓送的。”

        林然凝視了一下他，轉而點點頭，表示明白。

        周幼節目拍攝結束時，郭儀給他和呂文杰每人送了一個。

        “……”

        飽滿、總覺得有種完璧歸趙的感覺。周幼看了許久那兩個藝術品花瓶。

        “那你先洗個澡吧�！绷秩徽f道，轉身撥弄了一下沙發上的半件衣服，順手摸了本雜志，坐下。

        洗手間并著浴室，兩室一間。林然很有風度讓未成年人，她自己等。

        “好。”周幼回答，幾乎有點出乎她意料的很聽話，不多一句收拾好衣服，出房間就往浴室里去。

        三兩下，就只看見關上的門和聽到隱約的窸窣聲。

        林然定眼，挑一挑眉，躺在沙發上，掏出手機，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

        手機自動給她推送了最新的新聞，她沒什么興趣，摁下了一個刪除鍵。

        淅淅瀝瀝的水聲開始傳來，公寓始終是小公寓，僅僅有一墻之隔，距離也近。浴室里的燈光偏亮，和外面的色調不同，林然時不時就被吸引著不自覺抬眼，瞥一兩眼那充滿聲音的小房間。

        他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從第一眼見到他就感覺到了。

        臉色沒有往常自然，白得蒼薄，不知是涂了粉沒搽干凈還是什么的，眼睛腫了。

        她想了想，不關己事，也就沒繼續深思。

        時間度秒如年，林然盯著手機時間過了一分鐘，目光認真，一瞬間感覺找不到事做。百無聊賴地打開了朋友圈。

        臨近開學，因為接了個實驗項目的原因，不少學校新生加林然，因此動態雜亂得有些不堪入目。

        往下翻翻，抱著隨眼一看的心態。

        去游樂園的。

        賣化妝品保健品的。

        大多都沒什么意思，她不過也就圖一樂。再看一眼時間，推算他出來的時刻，已經準備切屏，掏出藍牙小耳機。忽然起了點看video的興致。

        【今天遇到了小幼真的炒雞開心，我恨不得上去就一陣啵啵啵，真人非常非�？蓯塾帜處�，說句話都輕飄飄的我的天是小天使吧！那一瞬間竟不知道自己是女友粉還是媽粉總之就是好愛他啊啊啊啊啊��！要簽名合照的時候他還主動跟我說“下次吧”阿偉阿偉阿偉awslslslsl�。�！寶貝真的好蘇好體貼嗚嗚嗚好感動大家聽到了嗎寶貝他說我們還有下次見面的機會（捂嘴痛哭）！

        ps：放一張悄咪咪的偷拍（經過本人允許了）

        [照片]】

        林然停下掏耳機的動作，頓住，大拇指輕點開來。

        照片，側身，模糊得有些離譜，卻依稀能辨出他的身影。

        真的是周幼。

        她在往上劃動看這條動態的主人。新面孔，名字備注是：陳語柯，有點印象好像是自己組的。頭像是……極為熟悉，一張p得她都認不出來的周幼。

        �。。�

        她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這有些離譜。

        林然甚至腦海里不自覺地蹦出一個標題：狂愛粉學妹與擁有不可說秘密老學姐的活動研究

        點進這名學生的朋友圈，里面滿滿當當，每一條動態都帶著周幼二字。無論內容是生活還是學習，字里行間慢慢地都透露著周幼的氣息。

        雖然她不混這種圈子，但起碼還是知道，眼前這個就是個周幼妥妥的鐵媽粉。

        【寶貝兒，我的小幼寶貝愛心】

        【媽媽愛你啊啊啊啊，這個妝發我太可了，好可愛awsl】

        【我去好受，忍不住了冥王星冥王星冥王星】

        “啪——”

        門開了。

        他揉著過耳的凌亂微卷，打著哈欠從霧氣蒸騰的于是推門而出，朦朧著迷糊的眼睛，宛若剛剛睡醒的模樣。身上圍著的白色浴袍邋遢地歪到了一邊，極其隨意地露出了嫩的鎖骨和半邊肩。

        清俊秀麗，慵懶微惰。她眼前莫名花了起來，忽地好似自帶濾鏡，竟覺得是個人間極品。

        她：“洗完了？”

        周幼乖巧地點點頭：“嗯�！�

        她：“洗這么慢？”

        周幼：“好兇。”

        她強硬著面無表情地掠過他，起身，心里念叨一百遍……這只是個孩子不懂事……然后一手抓起沙發上的衣服，“啪”地一聲把浴室門一把合上。

        外面的周幼看見了竟微顫了一下。

        有點，可怕。

        進了浴室門的她反身靠在了墻上，靠得很近，冰涼，企圖將自己內心那顆躁動的心冷靜下來，砰砰砰地跳。

        艸。

        流水聲開始響起。

        -

        今天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發覺自己遲鈍了不少。

        看見對面房間燈已熄，她才吐出一口氣。安靜地關上門，拉好窗簾，不管夜景。

        壓在柔軟的被上，她放置好自己的兩條長腿，再次掏出手機。

        挨著枕頭。

        打開瀏覽器，搜索：周幼

        立即彈出來一堆東西。

        她翻翻找找，上劃下滑，周圍的空氣安靜得只剩下手機不斷耗電的微息。

        bal團體成員、16歲、歌手

        “啪嗒——”細響，她猛然抬頭。外面傳來的。

        “有事嗎？”她隱約感覺到周幼有動作，重新開了燈。

        門外隔著距離，模糊地傳來一句，“沒事，姐，東西掉了�！�

        一會兒后，周幼把燈關上了，恢復了安靜。

        林然覺得自己有點心虛，卻又不知道心虛在哪個份上。

        把下意識藏起的手機拿出來，望著接下去一堆漂亮的圖……林然點了點，放大，對比。好看，又不漂亮，差一點，又好像不差那么一點。

        逐漸像上癮了，沒停地翻。

        雖然沒接觸過這個圈子，但翻多了，也輕車熟路了。不用三十分鐘，林然就已經摸到了渠道。她感覺瀏覽器有限，順著給出的幾個網頁進去專區，成功打開了新世界。

        本來零零碎碎的視頻變成了編排好的合集，一目了然。

        下滑，快速掃過，憑著經驗排除掉營銷號，低質量，以及她不感興趣的。點進去。

        「他是人間少年三十色，煙火不及眸眼[周幼]」

        一個混剪，視頻封面制作得漂亮，她很有好感。

        閃頓，入耳，就是清亮的嗓音。干凈，純潔。

        截取了所有大大小小舞臺上、直拍里的回眸，每一次卡點，都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或長或短，或近或遠，往往鏡頭一拉，她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撲通”一下。

        雖然明知主人公就在對面不遠，朝夕相處，但總有種別樣、特殊、心中癢癢的感覺。

        怎么回事。她并不了解，之前也沒體會過這種情緒。

        突如其來，無事生端。

        點開另一個視頻，林然看了八百有多個，卻依舊沒有第一個混剪好看。

        無非就是一些可愛，安利類型，看多了發現剪來剪去都是那么些東西。她仍停留在第一個視頻的心癢階段，覺得自己欲求不滿，卻又說不上哪里奇怪�？傁袷菈艋爻鯌俚母杏X。

        退出，去找回「他是人間少年三十色，煙火不及眸眼[周幼]」，直直反復看了三遍，林然才感覺得內心有處什么空隙被填上。

        好看。真他媽好看。

        那種心癢癢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心滿意足后，一看時間，凌晨一點半。她趕緊關燈閉上眼。

        然而不知怎么地，倒在黑夜之中，滿腦子都是他。

        月光寂靜，她狠狠地閉眼。

        翻身，對著墻。努力不想。

        卡點的舒緩音樂和鏡頭浮現。咬咬唇，她倔強地把頭埋進枕頭里。

        “……”

        在床上，假裝用力地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回復往日的平靜。

        浮現的卻都是他的回首。

        去他媽的。

        林然被弄得有點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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