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小孩子兩天過后，不出意料，給林然發了信息：“姐，今晚你有空嗎？”

        林然仍在酒店里，親自處理最后一點手尾，大約今天過后她就解放了，看到周幼信息，沒想太多，回：“有空，我今晚來接你。”

        周幼道了謝，沒再吱聲，乖乖地在公寓等。

        林然下班，準時收工，一出門，解放的空氣十分香甜，成團地涌入肺腔。

        她心情非常棒，想著今晚的事，向徐易明借了他一輛車，原定是那部超跑，無奈太耀眼，改成了深棕色的suv。

        車鑰匙一響，她進車內，寬敞的空間甚是舒適。

        有小花香水，有一路平安符，看出徐易明不僅愛干凈愛可愛，還怕死。林然笑笑，往超市開去，停留數十分鐘買來速凍餃子，一打雞蛋，還有些熟食充當今晚晚餐。又見面包店開著門，買了西多士和甜甜圈，打算明天當早餐。

        回到公寓，只得停車在街邊，上樓。掏出鑰匙開門，門咔噠，只見周幼也正趕來，本想幫她開門。

        “買這么多，”周幼伸手要幫她提，林然打開他手，笑罵：“別了，你這腳還想當苦力？”

        周幼覺著她今天心情不錯，沒爭。

        兩人速度吃完飯，林然洗澡，換上一套舒適的運動服，清清爽爽地夜行。

        周幼一瘸一拐地挪身到電梯，又一瘸一拐地挪到街邊，他本想再挪到車邊的，林然叫停他：“你站著吧，我去開車來。”

        周幼應承，原地等著，不久，一輛高大的suv在不濃的夜色中駛來，穩穩當當停住。周幼爬上副駕，綁好安全帶，林然踩油門：“我們吃飯有吃一個小時嗎？”

        周幼思索：“頂多半小時。”

        “那哪來一個小時，”林然想著這停車交費的事情，一小時內明明不收費，剛剛卻要繳個整整五塊錢。

        “可能你洗澡吧。”周幼補充，“好像也沒很久。”

        林然想不通了，按著導航去到周幼發給她的那家正骨所，開了車門鎖把周幼放下去，自己在車內等。

        周幼堅強地一瘸一拐進了正骨所，消失在視野里。

        林然閑下來，忽地沒事做，不習慣，聽說他至少要弄半小時，遇上人多排隊還等好一個小時往上加，這時候手機消遣娛樂的作用出來了，她亮起屏幕，看見那個自己多日未動的游戲，猶豫一下，還是點進去。

        《奇妙溫溫》正逢新活動，她一進去郵件禮物就收不停，手都累了。又去打了些關卡，循規蹈矩做日常任務。一套流程下來后，她才開始慢慢欣賞起這個花重金買來的號。

        點開衣櫥，一件件衣服慢慢看，多是裙子。她看著漂亮到花里胡哨的裙子，心里百感交雜，有些羨慕，有些平淡。

        她極少穿裙子，小時候倒是多一點，父親喜歡她這么個小女兒，每逢周末都帶她去買碎花小裙。年齡稍微大點，小的就扔了，也沒再進貨。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到現在，感覺有些誤解，心里動搖一下。

        退出去，關上手機，看起電影。車內開了小燈，擋不住漸濃夜色，黑壓壓的，車內車外是兩個世界。

        林然有些困意，打了個哈欠。

        瞥見周幼出來，一看進度條，零零碎碎一半，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周幼拉車門，上車，林然問：“人很少？”

        “還好，”周幼答，又提早道謝，“謝謝姐。”

        林然開車回公寓，一路上周幼不說話，在看手機。可能看暈了，過了會兒放下，轉向窗外風景。

        周幼似乎有些涼薄，性子一時一時，林然早就習慣。擰開車內收音機聽電臺，電臺飄出些許音樂聲，從模糊到逐漸清晰，再到占據滿車。

        周幼似乎在想那日酒店雜物間發生的事，林然意識到了，沒出聲。那事說尷尬也不算，臉皮一扯，兩人一忘，該怎么相處就怎么相處。過不去的是心理上的檻。

        “你，”林然猶豫著，還是開了口，找個話題，“最近，有什么安排嗎？”

        “沒有，下周要回去訓練，下個月有舞臺，也就這樣。”周幼中規中矩地答。

        她又想：“先前那個《放肆》，聽說好像快拍好了，殺青。你會去吧。”

        周幼想想，又翻翻聊天記錄，勇哥確實吩咐給他。

        “要去的，看時間。”

        “地點是我們酒店，”林然指出來，余光瞥見他手指劃過手機，屏幕亮得清晰，整張面龐映襯白皙透紅。

        “好。”周幼答。似乎安全帶勒得不舒服，他動了動身子。

        林然聽到這個答復，知道他仍不太自在，閉嘴不再接話，想著專心開車，眼前一白，她身體快過腦子，還未意識到什么事情，便急忙腳底一剎——

        砰！

        靠，追尾了。

        林然雙目一定，看清前車是輛全黑的保姆車，迅速記下車牌車型，頓滯半秒，腦內一片空白。

        車內鴉雀無聲。她咽一口唾沫，解下安全帶，目光轉向周幼，他也被嚇得瞪大眼睛，手腳僵住在車座，頭發絲定定地不動。她強裝鎮定，講道：“我下車看看。”

        前車的司機也打開門，下車，是個中年男人。

        兩車本來相距五十米，前面突地剎車，林然本就有些分心，想不到大半夜還遇到有人這種操作，本來就勉強的安全距離立馬變為追尾距離，沉悶一聲，前車后車各一個坑。

        林然打開后備箱，找半天，發現三角燈奇跡般地不見了——徐易明壓根沒放！

        中年司機過來，看見林然是女司機，嘆口氣無奈說：“我有，我拿。”

        黑夜中三角燈亮起，兩方才安定一點，相互看看，不約而同報警，又拍照取了證。車傷得不重，車上都載著人，林然在大黑夜中猶豫一下，主動問：“您，急嗎？”

        中年司機面目慈祥，看上去很好說話。他到保姆車后排敲敲窗，窗拉下一半，探頭與車內人說明情況，交談兩三句，回來朝林然說：“還好，不太急。”

        中年司機也是個打工的，追的車也不是自己的車，早被折磨得沒了脾氣。林然知道這回自己全責，準備打電話給徐易明要保險電話。

        剛要撥通，耳邊響起聲音：“誒，美女。”

        林然回頭，見車窗拉下，里面的人露出半張臉，戴著黑色口罩。

        車主人笑笑，兩只手搭在窗邊，交叉著，眉眼中露出些許帥氣：“不好意思了，剛剛前面有條狗。”

        “沒事，”林然答，“已經報警了。”

        車主人睨一眼后車，雖然表面樸素，實際卻也價格不菲，“富婆啊。”

        “買保險了嗎？”車主人熱情地問。

        “可能吧，”她含糊回應，手機往耳邊湊，聽到鈴聲嘟嘟地響。

        和徐易明簡單交代完情況后，林然再回過頭來，中年司機已經坐在路邊抽煙，猩紅的火點在黑夜中一閃一閃。周幼仍坐在車上，沒什么動作。

        車主人在車內玩起手機，還拍了照。不久，交警前來，本來清冷的公路瞬間被警車燈光填充得五彩繽紛。

        林然依法走了程序，對方同意私下協商。車主人也要走程序，一開始神神秘秘，后來警車敲車窗終于下車，人高高瘦瘦，一身流行時尚服裝。

        “我這邊急剎，交警同志，前面剛好有條狗。”車主人一下車就先解釋，聲音清脆明朗，闖入林然耳中，她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

        “可以自己協商。”交警說，“但程序要辦，姓名是什么？”

        對方咳嗽兩聲，捏了捏喉嚨，又咳嗽一聲，低語：“呂文杰。”

        對方簽了名字，林然也簽了名字。車不是她的，手續還要更麻煩些，徐易明已經和保險方面協商好了，交警問起后車主人的信息，“叫什么。”

        “徐易明。”林然答。

        “什么關系？”交警繼續問。

        “法律上的兄妹。”林然毫不忌諱，精準到位。

        “什么！？”對方車主人突然插話，“你是徐易明他妹？這車是徐易明的？”

        林然下意識皺皺眉，帶些許不解，“怎么了？”

        對方拍拍胸口，脫下口罩，露出一張林然覺得非常眼熟的臉：“我是呂文杰，你哥的豬朋狗友！你聽過我嗎？”

        小徐總沾花惹草，在各個圈子都有些名氣，近來更是往娛樂圈伸手，還承接下《放肆》一劇組的場地。

        林然突然被勾起年久失修的記憶：“哦哦，你是和周幼拍綜藝那個。”

        呂文杰：？？？

        呂文杰：我堂堂頂尖流量，居然變成小愛豆的掛件？

        他不由自主在意，努努嘴，瞥開目光，心不在焉答：“我認識你哥，小徐總嘛，前些天還在一起開party。你車比我貴，走保險就行了。”

        林然答：“好。”

        周幼在車內也看見呂前輩了，一是身份二是腿腳都不方便下車，借著微信詢問姐情況。林然低頭看信息，呂文杰靠在車上，兩臂壓著車弧線，擺出特別炫酷的動作：“欸，徐妹妹，你喜歡周幼？”

        “我姓林。”林然應答。

        呂文杰噎語，一時弄不清邏輯，不知是對方說錯還是自己沒聽清。

        周幼先是一個表情包【姐姐jpg】

        接下來一句：【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啊？】

        林然心中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嚇，一秒心臟驟停，一秒砰砰直跳，血液涌上頭腦。

        不過三秒，對面立馬撤回，重發一句【按錯了】

        周幼：【姐，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啊】

        林然就知道，但上升的血液已經下不去了，她一抬頭，呂文杰內心臥槽。

        “這女人怎么臉紅了，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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