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有相思無盡處
楚王府中,規矩雖多,但她馬馬虎虎也能應付,公爹公婆更從未為難。
唯獨不太順心的,除開楚漣清這個家伙,便屬出府必須獲得王妃首肯,拿到腰牌。。。
一次兩次的,趙麗群大概都會欣然應允,可如果次數多了呢。。。
”給我個理由!“
”府上日頭太悶,而且西市絡花糕點,東市香酥肉餅,北市醬鹵豬蹄,這些都是我自幼鐘情!可都必須現場吃口熱乎的,滋味才算最好!“許藝之摸了摸鼻子。
楚漣清把玩著手上的玉佩,好似在仔仔細細思索著,,
許藝之的理由只能說是半真半假,但沒成想楚漣清答應地還挺痛快:
”此事需得先和王妃通個氣,這幾日,你先在府上安穩呆著,等我好消息!“
女子頓有雀躍神色,搖晃著他,好似小舟不可載重般:”你不騙我?“
楚漣清半歪著腦袋,舉起銀票,晃了兩晃,笑的焉壞焉壞:”受人錢財,幫人辦事,此乃天經地義,還請娘子放心!”
他竟然真收下了,,,軍營里不是有俸祿?他怎么能忍心盤剝妻子的財產?他還算個男人嗎?簡直太不要臉了!
是夜,許藝之,捶胸頓足,久久不能眠。
要早知道楚漣清是個這么貪財的家伙,就應該把銀票換成面額小一些的。。
可惜了我五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
“四郎今日怎么有閑工夫來我這兒?”
趙麗群今日難得換下了那些素凈的衣裳,換上了一身更適合她這個年紀的藕粉長裙,如云的發髻一半盤起,一半慵慵懶懶垂下,就連妝容也顯得更為精神,白皙的臉頰上帶著一抹粉嫩的飛霞。
‘母親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楚漣清信馬由韁道。
”是嗎?“趙麗群有些欣喜,但很快又像做了什么壞事的孩童般,諾諾解釋道:”許是紅葉最近學了新的發髻,便鬧著要在我這練練手!“
趙麗群的年紀本就不大,只是為了襯合楚嘯,往日里便總喜歡往老氣的模樣打扮,楚漣清能看出這個女人的局促,與在這座王府中的舉步維艱,忽地便有心寬慰幾句:
“母親本就模樣標志,這樣打扮更是相得益彰,無需羞澀難堪!若父親瞧見了,定也會十分歡喜的!”
她以為自己是為了楚嘯?趙麗群某種漾起的星光很快暗淡了下去。
“對了,聽說母親最喜歡南岳的沉香,我最近偶然得到了一些,我這人沒有焚香的雅致,只怕白白糟踐了這么好的東西,想來想去還是送給母親您吧!”
“這,這怎么,,”趙麗群言語斷續,連手腳也半是因喜悅,半是因不安,顯得無處安放。
”小小禮品,母親無需掛心,其實四郎還有一事相求。。。”
直到楚漣清離開許久,趙麗群仍呆著在凳沿,癡望著他來時的方向,好似一株一輩子不曾挪動的樹木,靜靜地盛放,又靜靜地形容枯槁。
這是自入府以來,楚漣清和她說話最多的一次。
她早早藏著無盡歡愉,小心翼翼地裝扮全身,這份小女兒的心境已是多時未有。
起初,她也很開心他能注意到自己的變化,但末了,原不過是曇花一現。
他終究是為了那個女人,才會特意來此,才會恭敬微笑,小心討好,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因著他對許藝之的上心與獨特,便越是襯托出自己的可鄙,可悲。
“許藝之,她究竟憑什么?”
。。。。。。
楚漣清的消息來得很快,又聽聞今日恰逢燈會星火,許藝之一刻未緩,便帶著月隱離了王府。
二人閑散地,從寬闊的大街漸行至狹窄的巷道。
夜風微起時,潺潺溪流之上,飄蕩起層層漣漪。
三三兩兩的姑娘,或半蹲或靜立湖邊,虔誠地,望著河面上飄搖的花燈出神。
柳條依依萬絲絳,將千言萬語匯聚星火之中,沉醉不眠之夢。
河道兩邊亦有不少人家,敞開大門,做起了生意,或擺些瓜果,或沏壺清茶,人們迎來送往間,熱鬧非凡,一片興隆。
而最最開心的,還應屬純真孩童,一顆石子,一條皮筋,便能翻出無數花樣,無拘無束,樂在自得。
上輩子,許藝之曾游歷過不少古鎮,她喜歡那些斑駁的紅磚勾欄,爬滿青苔的木屋,光滑卻崎嶇的石路,讓人覺得悠悠歲月,漫漫長,平生過往,白云蒼狗,無數愁死,也都不過笑談中。
眼下,這個世界奇藝而多姿,畫中人之意,必也相附庸。
許藝之對少女們人手一個的花燈動了心思,只是尋了好些個店鋪,始終覺得不是顏色太艷,便是款式濫大街,挑著挑著,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巷尾深處。
昏黃的燭火下,老人出神地擺弄著手上的絲帶,又鄭重其事地黏貼于一盞嫦娥仙燈之上。就連許藝之已走入店內許久,那老人都渾然未覺。
”老板,麻煩把您這兒最好的花燈,給小爺我拿上來!“許藝之微笑著放下了手中的銀錠。
”得嘞!“年歲頗大,頭發灰白的男子,眼瞧來者氣度非凡,一出手,又是這般闊氣,忙指揮著門外嬉鬧的少年去了里間:
”客官請您稍等!我這鋪面太小了,大多貨物都不得不收在后院!“
許藝之點了點頭,好東西必是不會輕易示人,心中更多了幾分期待。
不一會,那名少年,便懷抱著大件小件、形式各異的花燈走了過來。
許藝之默默看了一會,輕輕搖了搖頭,拿起銀錠便作勢離開。
一名小女孩又忙匆匆忙忙跑出來,手上還拿著一串以12生肖為模板制成的連環燈會,款式獨特不說,顏色也恰到好處,若是燈火點亮后,必是越發流光溢彩。。
”這是爺爺今年做的孤品,取名為豐年,寓意年歲今朝,風調雨順,喜樂安康!
任您尋遍這一條大街,也再尋不得同樣好的東西了!“女孩說話時,眼睛鼓得大大的,溢滿了自豪與驕傲!
許藝之心里明白,這老頭深藏不露,一定還有更好的鎮店之寶,但君子絕不能輕易奪人所好。
更何況,老人家都這把年紀了,依舊勤勤懇懇養家糊口,遂留下銀錠,便要離去。
走到門口時,卻被一個橫沖直撞,渾身酒氣的男子,直嚇后退兩步,跌倒在地。
“小姐,你還好嗎?”,月隱忙關切上前。
毓陽搖了搖頭沒說話,人倒是沒事,只可惜花燈一角,那頭栩栩如生的小豬,早已癟下去再無光彩。
偏生那男子毫無歉意,嫌棄地瞟了二人一眼,擺了擺裙裾,便嚷嚷起來:
”老頭,我要你們這兒最好的花燈!“
看樣子這名男子也是有些來頭,掌柜的一瞧見到他,先是哆嗦了一下,遮掩不住的卑躬與膽怯。
許藝之才不管對方什么來頭,怒聲道:”你弄壞了我的東西,馬上道歉!“
”不自量力的東西!“男子信步游走在不大的鋪面中,挑挑撿撿著,身后一眾侍衛則圍上前,將她堵了個水泄不通。
老頭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忙陪著笑將她拉至自己身后,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求各位俠客別和這位小公子一般計較,今日,相見便是緣,老頭子愿意送每人一盞花燈,還希望俠客們莫要嫌棄!
就賣老頭子,我一個薄面吧!“
許藝之心想,老人家辛辛苦苦做的東西,憑什么說送就送!但對方各個兇神惡煞,也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若是楚漣清能夠突然從天而降就好了。。。。
男子逛了一圈后,似是沒有心儀的,半插著腰,頗為不滿朝院落走去。
老人下意識想攔,卻被身后的家奴重重推倒在地。
兩位稚氣未脫的少年、少女忙飛跑過來,當下便不住紅了眼眶。
老人倒也不怎么在意身上的傷,只是一手緊摟一個,蓄滿淚珠,不住搖頭,”保不住咯,保不住咯!“
三人默默地朝院落望去,心存最后一絲僥幸。
直到那人咧著牙根,大搖大擺走出時,老人渾濁的雙眸中,最后一點光亮也徹底暗淡下去。
女孩再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倒在男人腳側:
“梁公子,這是我生母病逝前制成的,是留給我們一家人唯一的念想了,能不能,能不能求求您不要帶走它。
您有什么要求都盡管提,我們馬上可以給您做新的!”
女孩淚如雨下,又不住磕頭,原本白皙的額頭瞬間鼓起雞蛋般的腫包。
男孩也早在悄悄逝淚,雙唇緊抿著,手上青筋爆裂跳動,渾身不住陣陣顫栗,熱血的心中,有太多不甘,不平,但在這個驕橫的梁小公子面前,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大概一向卑微地如螻蟻,除開哀求,又能如何呢?
他終也跪倒在梁峰面前,陣陣磕頭聲起,只看許藝之膽寒心驚。
他們在期盼著什么呢?
用這種慘烈地傷害自己的方式,不過是想乞求那人可能的,尚有的,殘余的良知?
只可惜,有些人從出生那刻起,便高高在上,又天真地以為這輩子絕不會跌落凡塵。
把快樂建立在痛苦之上,對他們來說,反倒又成了一種嬌榮。
因為這叫—我能夠,而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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