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獲全勝的趙家姐弟妹回到家，趙霽月邊忙著給弟妹們收拾，邊做著戰后總結教育。

        這邊灶上的水都還沒燒開，一個大嗓門就在她家門口突兀的響了起來。

        “趙大妞你腳底生爛瘡的小蹄子給老娘滾出來，從靈堂跑出來的鬼玩意兒，盡會給人添晦氣。敢打老娘的孫子，看老娘不打爛你的臉。”

        小妞妞噔噔噔的跑進灶房一臉驚嚇的匯報到“阿姐是完蛋的阿奶來了”。

        說起這個完蛋的奶奶蔡氏，那可真是村里不講道理護犢子的頭一名。一張老嘴不分青紅皂白老少男女那是罵遍兩個趙家村無敵手。

        趙蔡氏本來也是趙家村有點輩分的老一代了，論起關系來趙大妞的奶奶錢氏還得喊她一聲老嫂子的。

        但奈何趙蔡氏那張嘴生的真真是人厭狗嫌，不是今天罵了東家，就是明天和西家干了戰。待到她男人趙千去世家里分家時，竟然沒人愿意跟著二兒子過活的蔡氏做鄰居。（老大占祖宅，老二得搬出去。）

        這事鬧的還挺大，就在趙蔡氏差點都要把死去的老頭趙千給罵出墳頭給她主持公道的時候，趙家村的族長和里正一合計，得了一家打包發配到小趙家村，干脆來個眼不見為凈。

        “哦，知道了”面對這種橫肉趙霽月面無表情的點頭表示聽見了，然后繼續忙著檢查著小虎子身上的傷口。

        這個時代自然是不會有什么云南白藥紅花油之類的，但這個家連基本治療跌打損傷的草藥土方也沒有的。

        看著弟弟臉上的傷口，趙霽月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著不知用涼水冰敷或者用煮雞蛋揉了有沒有作用，老天保佑可別留下什么疤痕。

        “你個小鱉犢子，開門吶，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門口的叫罵聲絲毫未弱，甚至還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只聽趙完蛋家的老太太把木門拍的啪啪作響，一邊拍一邊還罵罵咧咧的不停，聽起來中氣十足，頗有種雪姨叫門的勁兒。

        自然，農村老太太可是沒有雪姨有素質的。不止越罵越難聽，時不時還夾雜著呵tui的口痰物理攻擊聲。

        外面看熱鬧的聲音也不小，趙霽月卻并沒有管。

        倒不是她慫，一樣米養百種人她自認為是沒有舌戰農村老太太的本事的，更何況是這種罵街界頂級的存在。畢竟在她原來的時代，素質教育是根深蒂固的。

        從小住筒子樓的她當面叫罵的情況都沒圍觀過。大家習慣了躲在屏幕后鍵盤前嚼舌根潑臟水，當面陰陽怪氣卻很少有人臟字連天毫無素質可言。

        要知道那可是打游戲氣不過罵隊友一聲菜雞，都會被系統自動和諧的年代。

        故而這種農村老太罵街的情況，罵是純粹罵不過的，你也不可能和她講道理，趙霽月自然也不會上去討罵。

        反正等罵累了自然就走了，不然等著有一定戰斗力的鄭氏回來解決也行。

        趙霽月無視的毫無心理負擔，確定完小虎子都是皮外傷后又扯過小妞妞開始仔細檢查有沒有受傷。

        無人應戰看久了自然也就沒什么意思，不多一會門外的動靜就小了很多。趙完蛋家的老太拍門吐口水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

        本以為這事情估計也就這樣了。沒想到等到傍晚趙石夫妻下地歸來，趙家幾個蛋的爹趙菜頭卻又上門了。

        趙菜頭看著三十好幾的樣子，倒不像一般老農一樣黑瘦，身型略有些胖，一頭的長發看著油膩膩的卻梳的還算整齊。

        看到自來熟一屁股坐在自家堂屋的人，趙霽月不由的翻了個白眼。

        這是打了弟弟來了哥哥，贏了哥哥來了奶奶，奶奶敗了爹又上門來了。

        這個趙菜頭家怎么和葫蘆娃救爺爺似的，一個接一個，沒完又沒了的。

        本來小孩打架，沒出什么大事趙菜頭是不會管的。村里的孩子打架是常事，他家兒子又多一起上吃虧的概率也很小。再加上他罵趙家村無敵手的護短老娘，吃虧的基本也是別人家。

        誰知老娘早上來趙石家一頓叫罵，趙石家一出空城計愣是無人應戰。趙蔡氏這個氣啊，回家越想越不得勁，一會攆雞一會罵狗一會哭天一會嗆地的很是能鬧騰。搞得家里家外都沒個安生，非逼著趙菜頭去給自己心愛的孫子們去討公道。

        況且昨天才有那么好的高頭馬車來村里接趙家姐弟，趙菜頭的婆娘從昨天來來回回碎碎念念著趙石家不知是攀附上了什么富貴人家，攛掇著讓趙菜頭上門去了解一下八卦。

        兩相結合這不趙菜頭剛下完地便被趕來了趙石家。

        趙菜頭的政治任務倒是很明確，趙石這邊卻還是一頭霧水。他剛到家水還沒喝上一口，更沒來得及看到兒子臉上的傷口，趙菜頭就晃晃悠悠背著手上門了。

        趙菜頭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眼睛左瞄右看沒個停歇，嘴上倒是也沒閑著，東扯西扯倒是半句也沒有講到正題。

        趙石被一頓天氣莊稼養雞宰鴨說的云里霧里，正準備開口問一問。

        趙菜頭這邊倒是先他一步，話風一轉就沖著趙石正色道。

        “趙石兄弟，你也知道我向來是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的，都是家里老娘幫忙著拉扯。

        但今幾個娃兒打架，我家幾個蛋身上臉上全是傷，我老娘今天上門來了解一下情況，卻被你家娃兒關在門外一上午。真是回去就氣病了，現在正吃著草藥躺在炕上哼哼呢。

        小老弟啊，哥哥知道你是老實人，你看這事總得給我們家一個交代不是。”

        這沒因沒果的話，趙石越聽越黑的臉色，倒是一旁的鄭氏忍不住插嘴到。

        “他菜頭叔，這話可得講證據。我家虎子一直都很乖，咋會好好打你家完蛋呢？再說了這趙家村哪個又能讓嬸子吃虧的。”

        “誒呦弟妹，你這可說笑了我娘被氣的可還在床上躺著呢”趙菜頭自是知道他家老娘在村里的名聲，沖上門指著小輩罵也占不到什么理，他神色未變接著道

        “你可是不知道，你家虎子狠著呢，打我家完蛋，完蛋幾個哥哥上去勸，你家虎子可是連著他們一起打了呢。

        而且不止你家虎子，我家完蛋說你家大妞拿著大棍子也是沖上去了的。”

        “他菜頭叔，就算我家大妞幫忙打架了，也就兩個人。你家四個男娃還能給他倆打了不成”鄭氏嗤笑，不等趙石開口就搶著說到。

        “你家大妞那大棒子可是有那么老粗“趙菜頭伸出手比劃出一個大水缸粗的動作，咋咋唬唬的說“二話不說就往幾個娃兒身上招呼，打完了還踩娃兒的臉，你家這女娃可是狠著嘞，這不是我家幾個蛋命大可是要了人命的。”

        聽到這趙石的面色愈發的差，鄭氏倒是有點不以為意，騙鬼呢，那么老粗的大棒不說趙霽月拿不拿得動，這得去哪里才找得到啊，還能和拾柴火似的容易不成。

        剛要反駁只聽到趙石聲音低沉的道“大妞，你拿棒子打大蛋他們了？”

        “沒有”趙霽月回答的倒是很快，心理補充她用的是樹杈子“而且是大蛋他們三個按著虎子的頭一直打，虎子臉都打破了，我才去幫忙的。”

        “誒呦你這娃兒可真能白話，我家幾個蛋怎么會好好一起打你家虎子呢”趙菜頭陰陽怪氣的反駁“還不是你家虎子先打我家完蛋，他幾哥哥看不得弟弟被欺負，才上去攔一攔的。”

        “再說了，我家老太太來你家問問情況，你可是連門都沒給開呢，這難道還是我瞎說了不成？”

        簡直是莫名其妙，趙霽月壓抑著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沖動，真當誰還沒長嘴了不成，就許他趙菜頭上門胡說八道。

        “菜頭叔，我敬你你長輩，才想著好好和你講講道理。你這么斷章取義真當誰沒長眼睛不成”趙霽月目光直視著趙菜頭，倒是把趙菜頭看的目光頻頻閃爍不敢與她對視。

        這女娃眼神乍一看還蠻唬人的，倒是和一般村里女娃有點不一樣，是不是和昨天那富貴人家學的。還斷什么義的，又是個啥意思。趙菜頭眼神閃躲，腦袋卻轉得飛快。

        “第一這事情你有沒有好好了解一下到底為什么虎子會打完蛋，不是他先欺負妞妞虎子也不會揍他；第二我過去的時候大蛋二蛋三蛋的確是按著我家虎子在打得，看到的人也不算少，你們家以多欺少這事情難道不應該說道說道；第三你家老太太……”

        “好了！”趙石臉色已經徹底黑了，怒聲打斷。鄭氏看著情形不對，扯著趙霽月就往屋外去。

        趙霽月一走，屋里趙菜頭的氣焰頓時又高上了三分，只聽他陰陽怪氣的聲音里更帶些許嘲弄“老弟啊大妞這娃子你們教的可真好，現在可真真是不得了。以前倒是沒發現這么能說會道，還一二三呢，怪不得富貴人家喜歡。”

        鄭氏扯著一臉忿忿的趙霽月往灶房走，低聲道“別說了，大妞你這娃怎么回事，從哪學的一二三，再加上打人。這下趙菜頭還不到處說你潑辣，你以后的名聲可怎么辦啊。”

        她哪句話說的不沒道理了，趙霽月非常不理解，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辯解兩句都不成了？

        于是開口道“可是阿娘明明就是他不講道理……”

        “哎呦我說你這娃兒咋這么倔，可是什么可是，你阿爹會解決的。那是你插嘴的地方嗎？沒看到你阿爹的臉色嗎？少說兩句。”

        聞言鄭氏也有點急，這個以前話比她爹都少的大閨女怎么現在變得這么能說，伸手就輕拍了趙霽月兩下，扯著她進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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