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福軍帶人回到廠區(qū)時，物資科的姜科長和保衛(wèi)處的人，還在給之前拉地瓜的車輛卸車。

　　倉庫門前有大磅，車子從上面駛過，記下載重，等把地瓜卸下，空車再過一趟，就大約能知道地瓜的重量。

　　麻袋的重量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記的。

　　看見楊福軍帶隊回來了，除了一輛車滿載外，其他的車都是空著的，姜科長將手里的記錄本交給身邊的人，小跑著迎了過來。

　　“楊廠長，怎么不運了？”

　　楊福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還能為什么，不運了，不讓運了唄。”

　　姜科長聞言一愣，看向一起回來的李干事，用眼神問道：‘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

　　李干事?lián)u搖頭，示意不要多問。

　　兩個小時，前前后后一共拉回了十八車，這已經(jīng)算是一項奇跡了。

　　可這份量，跟倉庫里堆積的地瓜山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楊福軍是想起來就后悔，后悔沒能多叫些人過去裝車。

　　姜科長見問不出什么，就聳聳肩繼續(xù)清點地瓜去了。

　　幾乎是忙乎了一整夜，到凌晨天見亮的時候，所有地瓜才清點完成。

　　車子裝的有多有少，再加上地瓜占地方，零頭不計，平均一輛車拉了七噸左右，共計一百二十六噸，合約二十五萬二千斤。

　　楊福軍帶著人回廠里后也沒回家，幫著把地瓜卸完，看著點清入庫，就在辦公室的桌子上瞇了一會兒。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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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上保衛(wèi)科來叫運輸班的人，你們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啊？”

　　“不光運輸辦，連搬運班的都叫走了，三、四十號人呢。”

　　“這是個大任務(wù)吧？不然哪用得了這么多人？”

　　“誰知道呢。”

　　“你們知道嗎？物資科昨天忙了一晚上，不知道干什么。”

　　“物資科還能干什么啊，肯定跟物資有關(guān)唄。”

　　“我聽說……商工昨晚不在家，你們說會不會和他有關(guān)？”

　　“是不是商工又給我們弄什么好東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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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昨天晚上保衛(wèi)科喊人的時候沒有避諱大家，很是驚動了不少人。

　　一早上，到處都是打聽和議論這件事的人。

　　昨天參與了整個事件的人都被叮囑過了，沒人在外面亂說。

　　被問到了，也只是笑笑就過去了。

　　許大茂在軋鋼廠的存在感很足。

　　昨天晚上他也被叫到廠里幫忙卸貨，知道楊廠長他們拉回來十幾車地瓜，但具體怎么來的就不知道。

　　被問的煩的，就說道：“就是個運輸任務(wù)，因為時間緊，所以多叫了幾個人幫忙。”

　　等廠里的領(lǐng)導都上班了，楊福軍就把人集中到了小會議室。

　　楊福軍說道：“昨晚，技術(shù)科的商榷同志，幫咱們廠爭取來了十八車的地瓜，我和物資科的姜科長粗略地統(tǒng)計了一下，大約有二十五萬二千斤。”

　　“這批地瓜，現(xiàn)在就存在咱們廠的倉庫里。現(xiàn)在我們研究一下地瓜的分配問題，看是直接給大家分了，都拿回家去慢慢吃，還是交給食堂，給職工們當午餐。”

　　聽到有這么多的地瓜，副廠長高博第一反應是問道：“這么多地瓜哪來的？商榷不會犯錯誤了吧？”

　　李干事立即解釋道：“沒有，這地瓜是商工從別的地方給我們協(xié)調(diào)過來的，來源沒有問題。”

　　其實李干事也不知道商榷從哪里弄來的地瓜，但首長都出面了，也同意他們把地瓜拉回來了，那就絕對沒有問題。

　　但，這事不能明說，只能含糊過去。

　　李干事這個人大家還是知道的，他岳父就是主抓這方面事情。

　　所以他出面說這地瓜來源沒問題，大家是相信。

　　“我看……”軋鋼廠的郭明若思記員開口道：“可以發(fā)一部，有些工人家里早就接不上頓了，如果都放在食堂，解決不了工人家里的實際困難。”

　　姜科長問道：“那這糧票怎么收？要不要收？”

　　平時工人們在食堂吃飯是要交糧票的。

　　郭明若思記員，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看可以不收或少收，這些地瓜不在配額之內(nèi)，可以不用糧票，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緩解大家的困難。”

　　副廠長高博點點頭，沒有說話，他也認為是這樣。

　　大家又把目光轉(zhuǎn)向李干事。

　　李干事雖然現(xiàn)在還不是廠領(lǐng)導，但因為他岳父的關(guān)系，廠里的一些重大事件他都有參與。

　　往往他的態(tài)度取絕于事情的結(jié)果。

　　這種躲避風險的行為，給軋鋼廠省去了不少麻煩。

　　而且昨天晚上的事，他全程都有參與，也是有發(fā)言權(quán)的。

　　李干事也明白大家的意思，說道：“可以不收糧票，這方面我完全贊成廠里的決定。”

　　李干事也想把地瓜拿家，他家里和岳父那邊也是缺糧的。

　　這種涉及到大體利益的事，他和他的岳父是不敢出面反對的。

　　楊福軍又說道：“那我們再研究一下，是一次性分發(fā)下去，還是分批分次的發(fā)。”

　　“我建議是分批下發(fā)。”李干事說道：“咱們廠里有些職工家里不懂操持，不會過日子，一次性發(fā)給他們，他們就能一次性都給吃了，等沒有了又會哭鬧著找廠里要，到那時候還得廠里想辦法解決，不如分批下發(fā)，每次發(fā)一點，支撐的時間還能長一些。而且不知道下一批配給什么時候能到，我們得省著點吃，至少要堅持要秋收后。”

　　李干事說是像賈東旭這樣的家庭，而且跟他家類似情況的人也不少，確實是需要考慮的情況。

　　楊福軍對李干事的提議表示贊同。

　　又看了看其他，見沒有人表態(tài)，就拍板道：“那就這樣決定，姜科長你拿出個方案來，我看可以考慮一下，每個月發(fā)兩次，每次發(fā)個五斤、十斤的，這樣一個月也能有些添補，而且發(fā)放的時間可以是下一次糧站開市之前，這樣就能給大家繼上流，不至少斷頓，再加上原有的配額……應該夠吃，細水長流嘛。”

　　郭明若思記員和高博副廠長也都點了點頭。

　　李干事也表示贊成。

　　楊福軍看了一圈，最后拍板道：“行，那就這么辦。”

　　“李干事，你等姜科長那邊確定好數(shù)量，然后就通過廣播告訴全體職工，讓他們下班時到物資科領(lǐng)地瓜。”

　　李干事應聲而答：“是”

　　散了會。

　　姜科長返回物資科準備第一批地撤的發(fā)放。

　　李干事則回到宣傳科，準備廣播稿。

　　最后想了想，又去了廠長辦公室。

　　楊福軍正準備抽空休息一下，見他進來，就問道：“李干事，還有什么事嗎？”

　　李干事走到辦公桌前，站定才開口說道：“廠長，我想了想，咱們不能在廣播里告訴大家分地瓜的事。”

　　楊福軍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李干事說道：“這地瓜可就咱們有，如果被外面的人聽見了……”

　　楊福軍一拍腦袋，說道：“對對對，你要不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事了，是不能在廣播里說。”

　　李干事說道：“那就得麻煩廠辦公室的人，逐個車間通知一下，最好把時間錯開，免得一窩蜂都擠過去了。”

　　楊福軍點點頭，叫來廠辦公室主任錢軍，讓他先去找姜科長確認數(shù)量，再讓人通知各車間主任，讓他們安排各車間的職工下班后去領(lǐng)地瓜，同時強調(diào)一定要錯開時間，不要一下子都擠過去。

　　錢軍看了眼在廠長辦公室的李干事，應了一聲出門找姜科長去了。

　　楊福軍看著李干事說道：“小李啊，你心細，以后這樣的事情要多多留心，你年輕再歷練一、二年是要加擔子地。”

　　李干事感激地說道：“謝謝廠長栽培，我一定好好干。”

　　下班前，各車間都收到了分地瓜的消息，同時也叮囑了大家不要到外面張揚。

　　地瓜定的是每人六斤，一個月發(fā)三次，今天發(fā)過之后，下一次是在糧站開市后的第六天，這樣相當于多領(lǐng)了一份糧。

　　每一個領(lǐng)到地瓜的人都很高興。

　　同時也按照廠里的叮囑，悶聲發(fā)大財，不對外張揚。

　　畢竟任何時候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傻柱把地瓜領(lǐng)了回去，時間就比平時晚了一些。

　　因為商榷沒有上班，傻柱還幫著把他的那份也領(lǐng)了里來。

　　老太太這才想起一整天都沒看見商榷了。

　　眼瞅著到飯點，可商榷還沒過來。

　　老太太讓傻柱把地瓜給商榷送過去，順便看看商榷是不是工作的忘了時間。

　　傻柱聽到商榷一整天都沒出屋就覺得不好，連地瓜都沒拿就跑了過去。

　　剛要敲門，發(fā)現(xiàn)門沒有上鎖。

　　傻柱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就見商榷側(cè)躺在床子，半個身子耷拉在床子，鞋子也沒脫，人不知道怎么了。

　　傻柱叫了幾聲，商榷都沒反應。

　　他立即沖到院子里，扯著嗓子喊道：“劉光天、閻解成、許大茂快過來，商工病了。”

　　這一嗓子驚動了整個院子里的人。

　　最先跑過來的是住在中院的許大茂。

　　他沖進商榷的屋子，看見商榷躺在床子，伸手在他頭上一摸，喊道：“壞了，這得送醫(yī)院。”

　　劉光天過來看了一下，又沖回家去拿門板。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商榷抬到門板上，匆匆忙忙地就往醫(yī)院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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