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和秦雨文來到演唱會出口處，密密麻麻的人流混淆了殺生丸對味道的嗅覺。

        殺生丸只能在斷斷續續中，捕捉些許郭妮的味道。

        “怎么樣？這么多人，能夠聞出來嗎？”秦雨文期待殺生丸的嗅覺。

        殺生丸的臉孔如冰山一般繃著，眼睛盯著前方，對秦雨文的問題毫無反應。

        “得，當我沒說。”秦雨文翻了個白眼，放棄了和冰山交流的想法，盯著人群。

        一群少女說說笑笑地走出。

        一名少女攙扶著一個老人慢慢走出。

        一對情侶挽著手走出。

        秦雨文凝神于郭妮的特征，突然心有所感，抬腿往左邊移動。

        殺生丸瞥了秦雨文一眼，冷冷地收回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嗅覺上，記住秦雨文身上的氣息，緊接著繼續捕捉人群中的信息。

        在他們左邊的不遠處，一名老人一眼就看到了顯眼的白發青年，通紅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殺生丸似有所感，看了過來，看到一個老婆婆看著他，他隨意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人群太過密集，他靈敏的嗅覺如今反倒成為負累，不僅找不到混雜其中的熟悉氣息，還因為氣味太多，都有點混淆他對氣息的記憶。

        老人注意到殺生丸陌生的目光，眼眸下垂，默默轉身，從右邊的出口處離開。

        殺生丸和秦雨文兩人分開，秦雨文憑著冥冥中的直覺往右邊移動。

        “郭妮。”秦雨文試探道，她也不確定前面的老人是否就是郭妮。

        郭妮轉頭疑惑地看了秦雨文一眼，見對方看著自己，似乎是在叫自己，但郭妮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人，便駐足問道：“小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你就是郭妮吧？”秦雨文這次用的是陳述口吻，雖是問句，但其實已經確定。

        “你是？”郭妮疑惑，她的拐杖拄在地上，支撐著她的身子，她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我叫秦雨文，是時空穿梭天賦者，受郭老將軍委托來帶你回家。”秦雨文自我介紹道。

        老邁的雙手握緊了拐杖，郭妮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回家？”聲音微弱，帶著點顫抖。

        秦雨文點頭：“是的！”秦雨文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信物，“這是郭老將軍給我的，說這個可以取得你的信任。”

        郭妮的手慢慢抬起，接住了信物，腦海深處的記憶浮現，郭妮不舍地撫摸著信物，又還給了秦雨文，搖頭道：“謝謝，我就不回去了。”

        “為什么？”秦雨文不解，她以為她找到郭妮，郭妮會十分高興，卻沒想到是這般反應，這讓秦雨文有些迷茫。

        郭妮雙手重新拄著拐杖，一邊慢慢地往前走，一邊說道：“是郭英小弟叫你來的？不過也無所謂，我現在六十幾歲了，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五十幾年，在這里，我已經有了事業，有了朋友，有了孩子……離不開了。”郭妮惆悵地搖搖頭。

        事實上，兩三年前，郭妮就獲得了權限，可以離開了，一直沒有離開就是因為放不下這里的親友。

        她在現實世界生活十幾年，但在這里已經生活五十幾年了，她放不下這里的事業，也放不下這里的孩子。

        雖然很意外會有人這么久了還惦記著自己，但那個世界，她唯一惦記的也只有她的父親了，然而這么久了，自己的父親怕是早就過世了。

        “不是，是郭老將軍，你的父親！”秦雨文強調道。

        郭妮猛地轉頭看向秦雨文，秦雨文重重點頭，再次道：“沒錯就是你的父親。虛界和現實是有時差的！”

        郭妮一臉迷茫，腦子很混亂：“你等等，我有點混亂，我理理。”

        郭妮沉思了許久，開口問道：“你是說，距離我穿越，外面只過去了很短的時間？”

        “不到兩個月。”秦雨文說道。

        郭妮感到荒謬，原本毅然留在這個世界的天平開始往回家處傾斜，雖然她已經老了，也正因為她已經老了，她想在老死之前再和父親見見，也想達成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執念。

        “我知道了。我得和我的家人朋友們說一聲。”郭妮很快就有了決定，她一向是很有主見的人，她已經陪伴了家人朋友大半輩子了，剩下的日子，她想回去陪陪自己的父親。

        即便年老至此，郭妮還是堅信，自己的父親是不會嫌棄她的。

        ‘其實回去了也未必不能再回來。’秦雨文這么想著，但沒有說出來，畢竟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

        這時候，殺生丸走了過來，他面無表情，停在了郭妮的身前，雙眼凝視著郭妮，十分專注認真。

        郭妮略微有些尷尬，看著眼前舊情人仍舊英俊的面龐，感受自己老邁的身軀，但隨即釋然，笑道：“好久不見，殺生丸。”

        “為什么？”不來找我？這是一種簡單的困惑。

        殺生丸的問話沒有說全，年輕時候的郭妮肯定是聽不懂的，年老的郭妮卻多了許多生活閱歷，聽懂殺生丸的潛在意思，也愿意給出一個答復：“一開始是自卑和自負，后來是不敢，再后來就不需要了。”郭妮喃喃著，似乎是給年輕的自己一個交待。

        “為什么？”我們會變成這樣？

        如果是年輕時候的郭妮會回答是因為人妖之間的差異是愛情不可逾越的，但是如今，郭妮反倒釋然了：“因為我們相愛，但不夠相愛。愛情對我們都是新鮮珍稀的東西，但都不是我們的最看重的東西。”

        所以即便到如今，郭妮對這段感情仍舊有著遺憾，有著傷心，但卻不再后悔當初的分離。

        “殺生丸，很抱歉。”郭妮歉疚地說道。

        殺生丸雙目凝視著郭妮，良久，道：“謝謝你。”

        殺生丸果斷地轉身離開。

        “總覺得你們再打啞謎。”秦雨文忍不住吐槽道。

        郭妮了結了一個心結，心情頗為欣慰，“殺生丸其實就是在糾結當年為什么會被我放棄。”

        秦雨文覺得郭妮和殺生丸之間的氛圍和她想象的那種虐戀情深，但好像不是，好奇地問道：“我以為你們是那種虐戀情深，但好像不是。”

        郭妮笑道：“年輕時候，可能還真是虐戀情深，不過只是我自己一個人在虐戀情深。妖怪的感情很純粹，不像我們人類那么復雜，相愛著就想到了一輩子，小姑娘，給你一個建議，不要把愛情看得太重要，但也不要逃避它，”

        秦雨文見郭妮如今的態度頗為豁達，忍不住問道：“你當年是逃避了愛情？”

        郭妮笑瞇瞇，應道：“十幾歲的小姑娘嘛，嘴上說著愛情不重要，心里還是把愛情看得很重，所以就愛做些傻事，不過也是不錯的經歷。我得回去道別一下，你要和我回家嗎？”

        秦雨文想了想，道：“還是不了，我怕你的家人不歡迎我。”秦雨文想了想殺生丸的敵視態度，難以想象感情更豐沛的人類會怎么個敵視法。‘我明明是來做好事的，怎么好像成了惡人？！’秦雨文感覺好無奈。

        郭妮點頭，沒有強求：“一周后，我們在食骨之井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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