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他說。

“那你到這邊來看吧。”警察讓開了位置。

桑胤衡挪動腳步，慢慢走過去。

他穿的是皮鞋，鞋跟敲擊大理石地面，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咯噔，咯噔...

他在尸體邊站住，看到了她的臉。

他不止一次見過尸體。

沈珈藍(lán)的遺容他也見過。

以前他覺得人活著和死了，應(yīng)該就是差一口氣，血液不流動了，不能給心臟供養(yǎng)，所以皮膚會呈現(xiàn)難看的灰白色。

僅此而已。

但自從他見過沈珈藍(lán)最后一面后，他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死了和活著差別這么大。

生與死的差距。

而此刻面前這具女尸的。

就不止生與死的距離了。

一個月的距離，就是皮肉從骨骼上脫離的距離。

是一個人變成了一副骨架的距離。

從南楓出事以來，他從來都覺得南楓不可能死。

他分析的種種跡象，對南楓的各種了解。

他判定這只是南楓的一個局。

一個聰明女人要從他身邊逃走的一個局。

所以，他還是不甘心地問警察：“真的確定她就是南楓？”

“我們用了她的頭發(fā)和她弟弟的DNA樣本進(jìn)行比對，你放心，樣本比對結(jié)果我們是反復(fù)驗證的，絕對不會有錯。”

警察捏著拉鏈準(zhǔn)備拉起來，忽然，桑胤衡又問：“她的腳上有傷嗎？左邊小拇指，曾經(jīng)骨折過。”

兩年前，南楓穿高跟鞋從他的演講臺上跌下來了，左腳小拇指骨折，一瘸一拐了好久，上下車都是桑胤衡抱著的。

這是桑胤衡最后的倔強(qiáng)了。

警察仔細(xì)看了看報告，尸體在水里泡了很久，水下的情況復(fù)雜，她有好幾個腳趾都被鐵絲網(wǎng)給刮斷了。

警察秉著嚴(yán)謹(jǐn)?shù)膽B(tài)度對桑胤衡說：“她左右腳趾都有脫落的情況，不能以此判斷是否骨折過，但如果受過傷，那會更容易脫落的。”

也就是說，應(yīng)該就是她了。

他還在堅持什么呢？

DNA報告，骨齡，身高，都和南楓一模一樣。

他還不信嗎？

他不信是因為不甘心，是尚小昂說的那樣，是對自己的迷之自信？

他認(rèn)識的南楓，是他認(rèn)為的聰明，謹(jǐn)慎，甚至有點狡黠的。

他覺得她不會讓自己身陷險境的。

但，這一切只是他認(rèn)為而已。

或許，這個世界，不是他以為的，就是真的那樣了。

從警察局出來，高凡等在門口。

他把尚小昂送回了家，她沒什么大礙，就是情緒很差。

等了一會看到桑胤衡從里面走出來，高凡急忙迎過去。

忽然，他愣住了。

因為，他現(xiàn)在看到的桑胤衡，和幾個小時前的桑胤衡，好像是兩個人。

其實，臉還是那張臉，人也還是那個人。

變得是眼神。

晦暗的，絕望的眼神。

高凡覺得他應(yīng)該讓尚小昂看一看桑胤衡此刻的樣子。

也許就不會一直罵了他幾個小時了。

尚小昂罵他自以為是，根本不愛南楓，只是把她當(dāng)做死了初戀的情感慰藉。

但是，高凡卻覺得并不是。

死了一個替身的眼神，不是這樣的。

“桑先生...”他走過去，踏下臺階的桑胤衡忽然身體晃了一下，他趕緊伸手過去扶住他。

“桑先生...”他驚愕道：“您發(fā)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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