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W發出警告，“請注意，在接下來的回答中，禁止使用比喻，反問或暗示。

“此類溝通方式可能造成嚴重的空間站事故。

“五，四，三…”

劉培強開口了，“遠離親人，我很遺憾。”

他看著攝像頭緩緩說道，“但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550W立刻問道，“您指的不得不做的事，是指您是被迫從事這項工作的嗎？

“五，四，三，二…”

劉培強聽到如此刁鉆的問題，面帶怒氣，扭頭看向旁邊的鏡面。

他只能從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身影，但他知道，在那后面坐著正在觀察自己的考官們。

“你們明明什么都知道，為什么還要這樣？”

房間里的監測儀器上，劉培強的心跳正在加速。

圖恒宇微皺眉頭，神情凝重，他再次抬眼看了下550W。

“再次警告，禁止使用比喻，反問或暗示。”

劉培強沒有搭理它的警告，朝著考官們的方向繼續說道，“我中簽了，但我老婆兒子沒中。”

圖恒宇看著劉培強，玻璃上也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我只要入選空間站，我兒子就可以成為特惠人員，我老婆也可以以未成年監護人的身份，和我兒子一同進入地下城。”

圖恒宇感同身受。

那玻璃上的倒影，也漸漸和劉培強重合。

“我只想讓我的家人活下去。”

馬兆敏銳的察覺到圖恒宇的變化，微微側頭盯著他。

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躺在實驗室瀕死的女兒。

這是一道他始終邁不過去的坎。

……

直播間。

“反問：你知道加加林時代為什么不讓帶酒上太空嗎？”

“好一個BBC式理解。”

“BBC喂的素材太多了吧？”

“劉培強這里還把MOSS當機器人呢。”

“一個父親，點醒另一個父親。”

“重疊的兩人代表著相同的心境，為了讓家人活下去。”

評委席。

周凱倫搖了搖頭，“MOSS三次追問，就是要逼迫劉培強，讓他親口說出自己最不愿意面對的事情。

“劉培強三次用委婉的話語遮蓋自己的傷疤，卻還是被掀開最后一塊遮羞布。

“而這也是他最憤怒的地方。

“考官們不可能不知道考生的具體信息。

“那問這個問題的意義何在呢？就為了羞辱人嗎？

“劉培強轉頭看向鏡面，是因為他知道在那層玻璃后面坐著一眾考官。

“他這是在質問眾考官。”

張國利說道，“劉培強認為，是考官們控制MOSS問出的這種話。

“他才會扭頭質問。

“而圖恒宇則看向了MOSS，這種反應肯定是因為MOSS的問題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就是說，這些問題并不是受人指使才問的，而是它自己發揮的。

“巧合的是，MOSS問的這幾個問題，剛好同樣可以適用在圖恒宇身上。

“在那扇玻璃的反光上，兩人的身影也漸漸重合。

“MOSS的ToF雷達組既然可以收集考生的信息，那肯定也可以收集考官的信息。

“圖恒宇的人生經歷躲不開它的調查。

“我甚至都在懷疑，它是不是話里有話啊？”

……

550W突然問道，“那另外一個家人呢？”

劉培強和圖恒宇同時抬頭看向550W。

“你什么意思？”

劉培強的怒火要壓不住了。

550W繼續用那毫無感情的電子機械音說道，“劉培強少校，您的岳父韓子昂先生也并未中簽，那韓子昂先生怎么辦？”

劉培強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借著低頭的動作，不著痕跡的擦了下眼角的淚水。

“五，四，三，二，一。”

劉培強捂著眼睛，沒有回答。

滴滴！

“回復超時。”

這還沒完，550W繼續說道，“您的最優選擇，是讓韓子昂先生作為監護人，帶劉啟進入地下城。

“根據您夫人的體征測算，她的生命將于84.3天后結束。”

劉培強握緊雙拳，再次看向眾考官。

在他痛苦的神色下還有極力忍耐的怒火。

圖恒宇透過玻璃，真切的體會到了受試者的心情。

劉培強再也無法忍耐，爆發了出來，“你們他媽的！”

他的大吼聲甚至嚇了圖恒宇一跳。

劉培強抓起凳子就要砸，“我…”

可那凳子是焊死在地板的，他拽了幾下愣是沒拽動。

550W冰冷的聲音響起，“應激反應測試失敗。”

劉培強深吸幾口氣，躬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評委室的監測儀器上，他急促的心率正在慢慢變緩。

劉培強重新坐回位置上，“對不起。”

但馬兆已經起身，吩咐眾人，“去十九號。”

其余考官紛紛起身，拿著水杯和資料離開房間。

只有圖恒宇還在看著玻璃那側的劉培強。

……

直播間。

“臥槽，兩個人同時抬頭。”

“MOSS真的冷靜到極致，聽到這些話我都感覺背后有些發涼。”

“84.3天后，都能精確到小數點后面，聽著更絕望了…”

“表面上是刺激劉培強，實際上也算是給了個提示吧？”

“這個應激測試真的絕殺。”

“moss：嘿，他急了！”

評委席。

周凱倫感慨道，“不得不說，550W提出的方案的確是最優解。

“這個方案可以讓配額充分利用，讓更多的人得以存活。

“劉培強也不一定就不知道這個辦法。

“但是他做不到，也不可能說出來。

“他不可能主動拋棄重病的妻子，哪怕知道對方命不久矣。

“這也是智能AI和人類最大的不同，它不會被情感裹挾。”

張國利驚嘆道，“我們之前的評價還是保守了啊。

“550W在戳人心窩子這上面，要遠超人類。

“從劉培強坐下開始面試，到他崩潰發火，這才過了幾分鐘。

“純靠聊天就能把人聊急眼，我還真沒見過。

“也難怪那凳子是焊在地上的，恐怕之前砸桌子砸凳子砸門的事件沒少發生。

“但不可否認，壓力測試還是有必要的。

“現在選拔的是未來入駐領航員空間站，為地球提前探明風險與未知的航天員。

“那個時候要面對的壓力，可絕對不僅僅是親人離去這么簡單了。

“劉培強在這里沒有頂住應激測試，卻在木星危機的時候，頂住了地球毀滅的壓力，做出了最正確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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