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婆在前廳休息著，韓蕓進房去稍作打扮，而后便隨著蒲宗去往前廳。

        雖說她希望這個突如其來的姑婆能夠對她不滿意，否則她可能就要嫁給蒲宗了，這可不是她能承受的范圍。

        但禮數還是要周到的，起碼不能讓大老遠來的姑婆笑話她啊。

        緊張的到了前廳，韓蕓跟在蒲宗身后，一進屋子，姑婆正靠坐在屋子中的雕花搖椅上，瞇著眼睛享受著。

        聽到腳步聲，她并未睜開眼睛，但卻笑著對蒲宗說道：“你小子的府上有不少好玩意兒啊！這個椅子真舒服。”

        韓蕓悄悄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矮胖的婦人，她穿著深綠色的攢金花短衣，一身的鄉土氣息，雖然看上去不如她從前接觸到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端莊高貴，但卻是很親切，真實自然的親切。

        “姑婆要是喜歡，等你回去了，我派人給你送回去就好。”蒲宗很孝敬，要是早知道姑婆喜歡這個，他早就派人送去十個八個了。

        “嗯，就你最孝順。姑婆暫時不會走的。”她說著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是兩個人，侄子身邊的女人膚如凝脂，一頭青絲烏黑，大眼睛黑亮充滿笑意，身材嬌小，但是卻很豐滿，看上去應該好生養啊，這讓她十分滿意。

        急忙坐直了身子，沖著蒲宗埋怨道：“媳婦來了也不叫醒我，害的我都失了禮數。”她說著抬手拍了拍發鬢，然后笑著看向韓蕓，和藹的說道：“姑婆在家中習慣了，你別笑話我啊！”

        韓蕓忙上前一步，扶起欲起身卻費力的姑婆，微笑著說道：“怎么會呢？我來幫您吧。”

        韓蕓說著將姑婆掉落的幾根發絲很技巧性的掖到了發髻里面，而后輕輕撫了撫，確保零散的發絲貼了上去。

        “好了。”

        姑婆看著這個靈巧姑娘的笑臉，她笑起來更加的美麗，簡直比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美麗呢！看來她那個百般挑剔的侄子算是賺到了。

        “媳婦，你叫什么？”

        “姑婆，蕓兒還沒過門呢，您別這么叫她。”先做出回答的是蒲宗，他害怕韓蕓為難，奈何他的姑婆太過實在了，所以他只能主動做出提醒。

        姑婆當即便拉下臉來，不高興的說道：“臭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姑婆！她就是媳婦啊，我說錯了嗎？”

        韓蕓立即解圍道：“姑婆沒說錯，您喜歡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叫韓蕓，家人都叫我蕓兒，您想怎么叫都可以。”

        姑婆轉向她，馬上就換掉了之前對著蒲宗時的臭臉，笑著說道：“還是媳婦好，這名字也好聽，蕓兒啊，流金傻乎乎的，你要多包容他啊！”

        “姑婆！”蒲宗不高興的拉著長調，姑婆就是不知道給他留面子。

        姑婆才不理會她，徑自拉著韓蕓坐到一旁卻問長問短的。

        “蕓兒多大了？”

        “十六了。”

        “家中都有什么人啊？”

        “母親過世的早，父親尚在，還有一個兄長和三個妹妹。”

        “人多好，家族興旺，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父是做生意的。”

        “做生意好，富貴。”

        “你和我們流金是怎么認識的呢？”

        “……”

        這個問題韓蕓和蒲宗之前并未考慮過，現在韓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直站在一旁的蒲宗急忙上前來說道：“姑婆，蕓兒是女孩子，你有什么問題問我就好了。”

        姑婆瞪了他一眼道：“還問你呢！你說過實話嗎？要不是我聽人說你有了未婚妻，只怕你成婚了都不告訴我吧！”

        蒲宗急忙笑著說好話：“不告訴誰也不能不告訴您啊！您可是我的親姑婆啊！我和蕓兒是在一個詩社認識的，那是文人舉辦的，我和蕓兒很投緣，喜歡的都是同一類詩詞，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我們情投意合，但那時他父親不同意她出嫁，所以我們才一直隱瞞著。”

        他知道姑婆讀書不多，一定對詩社不感興趣，所以他才用這個借口糊弄姑婆，她就一定不會再深究下去了。

        果然，姑婆一聽說詩詞什么的就不懂，但看媳婦是有文化的人，為了不丟臉，她忙扯開了話題：“怎么認識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們現在就快修成正果了，姑婆替你們高興啊，什么時候能見見親家公呢？”

        韓蕓一聽險些大驚失色，她的父親可是遠在邊疆啊，要是讓姑婆知道了……

        “那個，她家遠在邊境，家人過不來，她父親是同意了我們的事所以她才過來的，所以您不需要見他們，只要蕓兒嫁過來不就好了嘛。”

        蒲宗也嚇了一頭冷汗，這個姑婆來的太突然，讓他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所以才這么手忙腳亂的，好在他應變能力強，才不至于漏洞百出。

        “這樣啊，有點兒遺憾了，不過只要蕓兒能嫁給我們流金，都無所謂了。”

        姑婆到底是簡答淳樸的鄉村婦人，根本不會多想別的，只是選擇相信。

        二人看了看彼此，都松了一口氣，可是最大的問題卻接踵而至。

        “那你們何時成婚啊？我既然來了就要喝完喜酒再走。”

        “啊？”二人不約而同的驚喊出聲。

        “啊什么啊，難道你們不打算成婚嗎？”她很疑惑，這都住在一起了，還不想成婚嗎？

        蒲宗為難的看了看韓蕓，韓蕓只會比他更為難。

        “姑婆，我們還在考慮呢，況且我們都年輕，不急，啊！”

        “什么話，你哪里年輕了？你父親在你這個年歲時，你都三歲了，你姑丈在你這個年歲，我都給她生三個孩子了，蕓兒也是，我十六的時候都懷上第一個孩子了。你們既然都住在一起了，不成婚蕓兒怎么辦？”

        二人急的只想呼天搶地，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韓蕓不住的在心中懺悔啊，她這是自作自受嗎？

        而蒲宗最大的為難其實是韓蕓，他知道她不會同意嫁給自己的，但他卻并不反對他們真的成婚，哪怕是為了糊弄姑婆，他也愿意娶她。

        韓蕓始終不說話，姑婆見她不似之前聽話乖巧的模樣，當即便不高興了，動了動腦筋，不悅的威脅道：“你們不成婚我就不走了，什么時候你們有了孩子我再走。”

        “啊？”這一句話比一句話還狠，韓蕓要不是剛剛經歷的家變的沉重打擊，心臟的承受能力很強，只怕這會兒已經暈過去了。

        “蕓兒啊，姑娘家最重要的是貞潔，雖然姑婆不知道你們到底進展到了哪一步，但只要是你在這里一天，對你的清譽就不好，但你要是嫁給了流金，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了。不是姑婆威脅你，我也是為你好，我很喜歡你這孩子，也希望你和流金喜結連理，你說呢？”

        姑婆苦口婆心的勸告，讓韓蕓無話可說，這些她當然知道，但她怎么能在家人吉兇未卜的情況下嫁人呢？

        雖然蒲宗的好官，官職不低人品不錯，她也還算滿意，可他們才淺淺的相識了一個來月，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嫁給了他，是不是太過草率了啊！

        “你們好好想想吧！姑婆該說的都說了，我累了，你們先出去吧。”

        蒲宗和韓蕓一臉無辜加痛苦的走了出去，雙雙耷拉著腦袋，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直到走到了偏房，他們也還是沉默著，蒲宗不時的看向韓蕓，她臉色很難看，很蒼白，她的為難可想而知。

        “你別擔心了，我會想辦法打發姑婆的，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蒲宗安慰著韓蕓。

        韓蕓停下腳步，抬頭看向蒲宗，認真的問道：“是不是我們成婚了姑婆就會回去？”

        蒲宗含有一絲期待的點了點頭，她這么問，是不是打算嫁給自己呢？

        韓蕓嘆了一口氣，而后認命一般的說道：“不如我們就成婚吧！反正現在周圍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成婚也是早晚的事，只要我們兩個心中有數就行了。”

        蒲宗簡直不敢相信，她就這么答應嫁給了他，他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在蔓延著，浸沒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顆細胞。

        “這樣好嗎？你確定要這樣做？”心中雖然已經因為娶到這個如花似玉的媳婦而心花怒放著，但還是要問清楚。

        韓蕓垂著眸子點了點頭道：“我確定，日子你定吧，不要太鋪張浪費。”

        蒲宗忍住想歡呼的沖動，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好，那我這就去辦，也勞煩你要多陪陪姑婆了。”

        “嗯，你放心吧。”

        “真是難為你了，你放心，我懂得分寸。”言下之意，即便娶了她也不會碰她的。這樣的承諾也讓他覺得有些苦澀。

        韓蕓明白他的話，紅了臉，不再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韓蕓一直陪著姑婆，而姑婆聽說他們決定成婚也很開心，為他們歡呼。

        因為要盡快打發掉姑婆，而韓蕓也不想太高調，又憑借蒲宗的能力，所以婚禮準備的很快，大喜之日定在了半個月后。

        韓蕓每天陪著姑婆聊天散心，姑婆親自為她挑選嫁衣，但細心的姑婆又怕她這個嬌小姐和自己眼光不同，便讓韓蕓自己做主。

        “不了，姑婆您決定就好，我就聽您的。”這些日子的接觸讓她感受到姑婆的誠懇和親切，她是真的對自己好，就像曾經的母親，所以韓蕓希望更乖巧一些，讓姑婆高興。

        “是你大喜，當然要順著你的意思，往后這個家都聽你的，流金要是欺負你，你就找姑婆，姑婆一定給你做主，打的他求饒。”

        婆媳二人忍不住大笑起來，韓蕓想，既然已經如此了，不如就既來之則安之。

        “好吧，我自己挑。”

        不管怎樣，這都是自己第一次嫁人，作為新嫁娘應該滿心歡喜和期待的不是嗎？

        不挑剔的她很快就選好了花樣和布料，作為妻子，她也給蒲宗選了與自己般配的款式。因為他們著急要，喜服大約五天之后就能趕出來。

        韓蕓在惶惶不安和勉強無奈中，等待著婚禮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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