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最近可謂是被攪得翻天覆地。

        先是通緝令上一眾惡人的蹤跡被泄露了，導致仇殺頻頻。

        再就是不知從哪里傳出消息是由青衣樓泄出，雖然青衣樓樓主得知消息否認了此事。

        但由于此事傳得已經人盡皆知，隨便走進一家茶樓就能聽見又有哪個惡人出沒在什么地方，已經被哪個好漢斬殺，青衣樓還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個龐大的殺手組織，已經有大批底層殺手失去蹤跡，樓里排得上號的高手也遭受了好幾波襲擊。

        青衣樓第一百零七樓里，幾乎所有青衣骨干云集其中。

        坐在最上首的是個戴著面具的人，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衣，兩手從袖里伸出，那雙手上滿是皺紋溝壑，掌心盤著兩顆核桃，已是個老人了。

        “總瓢把子，現在形勢實在不利啊，之前和我們來往密切的點翠派，凌云山，都不知道死哪去了，狗娘養的，不就是一些謠言嗎……”第九十八樓的樓主咬牙切齒道。

        “我第一第二樓也有大量殺手失蹤，幾乎是才出樓就不知下落，恐怕是全軍覆沒了。”兼管兩樓的樓主嘆息說道。

        “叫老子知道哪個人傳出來的謠言，老子非得往他臉上鉆個孔，倒上水銀把那張皮子活活剝下來不可！”

        “總瓢把子……”

        “行了，這算什么大事，”吵吵鬧鬧間，被稱總瓢把子的老者開口，他轉了轉掌心的核桃，“派一些人盯著，哪家茶樓酒肆敢開口，就把店給砸了。那些躲著官府的老鼠們有什么好怕的，要來盡管來，殺了樓里哪個人那是他自身無用，我青衣樓，不養無用之人。”

        他說話的語速和緩而平和，忽略內容倒像是一個慈祥的老人，把人生的經驗盡數告知后輩，帶著點笑意，娓娓道來。

        一百多個樓主安靜下來。

        總瓢把子這才開口:“聽說丐幫那個小子已經死了。老十！”

        掌管情報的十樓主點頭:“是的，聽說是被天一神水毒死的。”

        轉了轉掌心核桃，繼續問:“一樓二樓的候補原先不是他在管嗎，人現在死了，找到繼任者沒有？”

        十樓主:“倒是有一個人選，之前也給一二樓送過候補，叫林仙兒，很有一套勾引人的手段，是個賭徒的女兒，不過還在觀察中。”

        “這事你自己有數就好。對了，飛燕。”

        老者喚了一聲，從人群里走出一個身材曼妙的年輕女人，女人應聲抬頭，她擁有一張世間少有的美麗容貌，尤其一雙妙目，叫人看見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總瓢把子。”上官飛燕眸中閃過精光，狀似溫順地應了。

        “你們先下去。”老者命令一百多個樓主。

        不一會兒，只剩下上官飛燕和他兩人。

        “飛燕，計劃進展如何？”

        “陸小鳳神出鬼沒，據說還極度害怕麻煩，我怕他不上套，準備接近他那個好友，江南花家眼瞎的七子，花滿樓。”

        “我記得人選是楚留香。”

        上官飛燕一僵，之前計劃定好最佳人選其實是陸小鳳，但她見過楚留香一面，心里更青睞那般的男子，是以說服總瓢把子換了人。

        誰知那楚留香居然不慕她的美色，還為了三個賤女人遠遁大漠。

        “楚留香去大漠了，據說和石觀音有些牽扯。”

        “陸小鳳，那個浪子可不好糊弄，你可有把握？”

        上官飛燕垂下眼睫，眸里一片狠辣之色。

        因為時間所剩無已，她才打算曲線救國接近花滿樓，結果計劃居然被一個瘋女人打斷了。

        想到這里，她感覺胸口仍是劇痛不已，尤其是提氣時，牽扯到肺部，簡直不敢高聲語。這是被內力反噬，經脈紊亂的下場。

        該死的瘋婆子！

        當時她一醒來就發布了初級的懸賞令，可調動第一第二兩樓的殺手。

        心里想到那女人的各種死法，那張漂亮的臉會爛成臭肉，才感覺輕快許多。

        上官飛燕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保證計劃絕對能順利完成。

        總瓢把子看了她一眼，招招手:“過來。”

        上官飛燕溫順地走到上首，靠在老者懷里小鳥依人，輕輕啄吻對方面具外松馳的皮膚。

        整個青衣樓都不知，他們其實是情人關系，當然，她的情人并不只他一個。

        ＊

        寧姜三人換了套行頭，迷倒青衣樓底層的殺手后，把人全打包塞進壓縮空間里。迷藥量下得足，叫他們睡個三五天不成問題。

        然后三人再打扮一下，來到了淮城一處破爛的胡同口。

        陸小鳳直接在兩撇小胡子外面沾了厚厚的長須胡，一身土褐棉衣，膚色黝黑。

        他化名為一個叫馬見紳的混子，常年游手好閑，給初到淮城的商人介紹風景名勝，眼睛時不時瞄幾眼商人楚楚動人的妹妹。

        熱情一番招呼后，馬見紳擰開水壺喝了口水，趁機輕聲對兩人道:“要說天底下關系網最全的地方，除了青樓酒館，茶樓客棧，那就要屬丐幫了。丐幫少主是我朋友，咱們去打聽一下哪里有人口大量消失。”

        寧姜看了一眼里面重重人影，繡扇掩唇:“這胡同里可有不少人。”

        全是黃名。

        長須的馬見紳搖頭嘆息:“哎呦，貴客您可別嫌。”

        “這原先是一處老街，也曾繁華過，廢棄之后被不少乞丐占領了，那些無父無母的苦命人，難得有處遮風擋雨的地兒。

        再則個，要不從這兒走，得花一個時辰才能到丐幫的地盤呢。您二位不是要去丐幫，晚了可不好！”

        寧姜忍住笑意，心道陸小鳳演起戲還一套一套的，她可要注意一下開口時，不要一出聲就只知道哈哈哈了。

        “莫怕，那便進去吧，已逝的丐幫幫主任慈生前于我們有大恩，今天一定得去祭拜。妹妹，你若是怕了，就拉住我衣袖。”商人臉上露出糾結之色，摸摸妹妹的腦袋，一咬牙，便邁開步子往里去，肩膀卻輕輕發抖，沒走幾步，停下來。

        “你…你們還不跟上。馬見紳，你走前面。”

        一派初次當家，膽子不大的傻白甜少爺模樣。

        寧姜目瞪口呆，花滿樓演技也很好。

        她猶豫一下，上前抓住花滿樓衣角:“哥，哥哥等一下，我…今天走太久有點沒力氣。”

        但是一路走進去，方才還全是人影，現在分外冷清。

        寧姜掃了眼大地圖，皺起眉頭。

        這胡同底下是四通八達的地道，里面擠滿了人。

        全是黃名。

        快到分岔口時，昏暗的胡同里就竄出來一個身影，商人嚇得一手護妹妹，一手握成拳:“誰？什么人？”

        “是里面的乞丐，給，這有饅頭。”馬見紳從兜里掏出一個饅頭，一只瘦小如雞爪的手立刻把它搶走了。

        “別……進，來。”乞丐開口，聲音極為沙啞艱澀，但聽得出年歲不大，可能是個十來歲的小少年。

        商人露出不忍的表情，他放輕聲音問:“你們是丐幫的人？很久沒吃飯了嗎？”

        小乞丐狼吞虎咽吃完饅頭，朝寧姜伸手，眼神兇狠像小狼:“水…有？”

        寧姜遞去一個精致的小水瓶:“怎么就你一個，其他人餓嗎？”

        小乞丐一愣，還沒說話，一塊石頭砸過來，胡同里傳來兇狠的怒罵。

        “在那里廢話什么，還不給我去找東西。”

        小乞丐把小瓶子往寧姜手里一塞，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三人對視一眼，故作不知從胡同穿過去了。

        結果到了丐幫的總部，卻發現大門上，庭院的樹上，房檐上，掛滿了白綢。

        院里也吵吵鬧鬧，時不時有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控制不住怒火傳來。

        “我絕不容許丐幫的清譽被毀你休要再提——”

        另一個男聲斷斷續續說:“可南宮靈那混賬……怎么辦，難道……封鎖……可我們已經隱瞞了他的死迅，江湖上……沸沸揚揚……”

        “那就隨便拿什么打發老街那群乞丐！丐幫丟不起這人！”

        “長老，您小點聲！”

        馬見紳走到門口，悄悄問一個衣著干凈，但是打著補丁的丐幫弟子:“小師傅，無意冒犯，但是請問發生了什么事嗎？”

        “不要打聽那么多，你們來干嘛？”

        傻白甜的商人皺眉頭，悄悄往弟子手里塞了個荷包，小聲道:“里頭是為任幫主辦喪事嗎？我們兄妹承蒙過幫主大恩，前段時間聽說幫主去世，從老家匆匆趕來，沒想到還不曾錯過任幫主下葬。”

        那弟子掃了院里一眼，把荷包迅速收進衣袖，擺擺手道:“什么幫主葬禮啊，那都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算了，這事估計很快就會傳遍江湖，我就直白告訴你們，任幫主的墓在后山崖，你們進里面，最多就給少幫主燒柱香。”

        “什么，少幫主死了？南宮靈少幫主？”陸小鳳一時驚訝瞪大眼，都忘了偽裝。

        弟子白他一眼:“那還有哪個少幫主。你們認識啊？”

        “我們之前一起喝過酒…他怎么死的？”陸小鳳心情明顯低落了。

        “我哪知道，你們要進去上柱香嗎，啊，朱長老。”丐幫弟子忙躬身。

        里頭走出來一個穿著破爛的補丁衣裳，柱一根雕花拐仗，臉色十分難看的老人。

        “你們來拜祭南宮靈的？丐幫一直瞞著，你們從哪里知道他死了的？”

        他的語氣十分兇狠，一開口，寧姜就聽出來是那個在院里吵架的人。

        寧姜見花滿樓扮作的商人搖搖頭，語氣嘆息，低聲解釋:“不是，我們之前受過任幫主大恩，聽說幫主去世，特意趕來祭拜，結果就看見里面也做喪事……長老，少幫主是我們恩人的兒子，我們來也來了，可否進去上柱香？”

        “任幫主的兒子…呵，南宮靈算什么東西，你們要去祭拜任幫主就往后山崖頂上去，夫人也在。”

        “朱長老不好了！那群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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