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只是多慮了……”



　　從不安的迷夢中蘇醒時，卡爾剛睜開眼，就看到莉莉安正在窗前念叨著什么。

　　“怎么了？”

　　“在想一件事情。”

　　莉莉安忽然轉過頭，將指尖點在卡爾的眉心，那個熟悉的黏滑氣泡很快就像一個氣球一樣把卡爾包裹了起來。

　　“歐提路克彈力法球。這是一個用于保護朋友或禁錮敵人的塑能法術，箭矢、刀劍或傷害性法術并不能破壞這個屏障。但如果同樣面對經(jīng)驗豐富的施法者，它也并不那么牢不可破。”莉莉安自顧自說著，另一只手又抽取出了一些魔網(wǎng)的力量，一道純白色的光暈閃過，氣泡應聲破裂消散，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如果那個賈什對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的話，攜帶一個用于解除魔法的魔法物品應該不算費勁，他實際上也應該不是一個施法者。”

　　一頭霧水的卡爾伸出手抓住了莉莉安仍點在他眉心正中的手指，莉莉安卻沒有什么反應。

　　“最讓我奇怪的是，在沒有感到任何魔法波動的情況下，他是如何從陰影中消失的……所以我昨天一直在翻魔典，可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那現(xiàn)在呢？”卡爾疑問道。

　　這時，莉莉安昨晚放飛的渡鴉忽然從窗口飛了進來，精準地停在了她法杖的尖端，隨后，那只鳥張開嘴，發(fā)出的卻是一個卡爾熟悉而陌生的聲音。



　　一個短促的精靈語單詞，伴隨著希雅極有辨識度的清冷的聲音。

　　“地底生物。”

　　在卡爾并不漫長的龍生里，幾乎從未聽別人提起過這個稱呼。只是傳聞在劍灣地表之下，存在著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但那些出發(fā)尋找地下世界的冒險者們，幾乎沒有一人活著帶回有用的信息，因此，絕大多數(shù)人對地底的存在仍保留著懷疑。

　　“你別看我，我也沒有去過地下。”莉莉安癟著嘴將渡鴉收進懷中，“可就算是現(xiàn)有的零零散散的傳說，地下也是一個恐怖危險的世界，從地下上來的家伙，肯定沒打著好主意。只是我還有些奇怪，那家伙的模樣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人類……難道……”

　　還不等莉莉安繼續(xù)解釋，已經(jīng)穿戴好禮服的梅倫突然打開房門：“卡爾、莉莉安女士，薩斯中士等在門口了。”

　　“薩斯？北部區(qū)的那個守衛(wèi)隊長嗎？”

　　一邊匆忙整理了一下儀容，卡爾一邊拉著梅倫問到：“他找到北部區(qū)干什么？還親自來一趟？”

　　“出事了……”

　　莊園的大門是鋼制的圍欄門，隔著立柱的縫隙就能看到圍在莊園之外的一大群黑袍人。城市守衛(wèi)們大都背墻站著，似乎是在維護這里的安全，只有薩斯和他身后的兩個矮人朝著匆匆出門的卡爾等人揮了揮手。

　　“幾位辛苦了，清早造訪，進來休息一下吧。哦！格爾登大人！瞧瞧我都忘了喝酒這茬了，快來！”卡爾熟練地熱絡招呼著幾個士官。只是他有些奇怪，薩斯區(qū)區(qū)中士，居然讓格爾登這個主管北部區(qū)的尉官服服帖帖地站在他身后，



　　“啊，感謝您的邀請卡爾先生，但此行是有急切的公事……”格爾登聽到酒眼睛都亮了兩圈兒，但瞟了一眼身旁的薩斯氣勢又很快地弱了下去。

　　“咳，是這樣，卡爾先生，還有各位，我們需要向您問詢一些事情，可能會占用您一點時間，但這是上面的命令，我們知道您和您的朋友是無辜的。”薩斯面無表情地勾了勾手，城市守衛(wèi)們立刻讓出了一條道路。三架馬車依序排列，上面的徽記則來自深水城官方。

　　“為了保證信息的真實性，你們將被帶往三個不同的地點調(diào)查，而不允許私下交流信息。這是為了保護深水律的公正，請見諒。”

　　說完，薩斯虛招了一個請的手勢，便把路讓給了卡爾。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事發(fā)如此突然，似乎也根本沒打算給他們留下什么轉圜的余地，那么事急從權，走一步看一步。

　　果然，在卡爾坐穩(wěn)之后，馬車悠哉地駛向了三個方向，幸好隨著他們的離開，城市守衛(wèi)也散得一干二凈，并沒有進入莊園搜查的打算，讓卡爾為泰婭吊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很快，卡爾乘坐的馬車就穿過了北部區(qū)的地標——凱旋廣場，也路過了北部區(qū)最后一個城市守衛(wèi)堡壘，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薩斯與他一路，卡爾也不由出聲問道：“薩斯大人，我們已經(jīng)出了北部區(qū)了？”

　　“事情發(fā)生在濱海區(qū)，我們找到您，就說明了這件事情已經(jīng)牽扯到了整個深水城，請您不要在意。您也不是第一個接受調(diào)查的貴……哦，上流人士。”薩斯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與昨天初見時顯得更加沉悶。

　　“除了拜訪卡薩蘭特大宅之外，我不清楚在鉆石街發(fā)生了什么事。如果需要我配合調(diào)查的話，請至少告訴我是因為什么原由。”卡爾試探著問道。



　　馬車外的薩斯似乎沉默了片刻，但仍然在深思熟慮之后回答道：“這件事的影響力已經(jīng)擴散開來了，您很快就會知道。在昨天傍晚，鉆石街發(fā)生了一起血案，一個侏儒和一個人類遇害了。尸體就在路邊。這是對深水律的嚴重挑釁。”

　　薩斯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

　　深水律中，除了保護蒙面領主和貴族的安全之外，還有一道幾乎是為所有深水公民所熟知的鐵則——不要讓血流到深水城的街道上。

　　灰色組織、地下幫派、乃至邪神信徒，這些勢力的存在在深水城構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直接代表官方的領主聯(lián)盟似乎無意下大功夫去清剿這些勢力，而這些城市的黑暗面也如約定俗成的那般絕不逾越。

　　所有的敲詐、綁架、勒索、謀殺幾乎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發(fā)生，尤其是在濱海區(qū)鉆石街這樣的繁華城區(qū)街道上。

　　這一次，有人越界了。

　　“無意冒犯，薩斯先生。但這件事本身與我們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在日落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離開濱海區(qū)了，關于這起威脅深水律的案件，我恐怕無能為力。”

　　馬車外不再有回應，但很快，整架馬車就在一幢相當華麗的建筑前停駐下來。

　　深水城的心臟——皮爾蓋倫宮，真正的貴胄往來之地，也是深水城的政治核心，公開領主萊拉·銀手也居住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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