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清澈而深邃，對岸的走獸啜飲著湖中的甘露，一邊警惕地提防陌生的來客。

　　莉莉安將目光投向四周：“附近好像沒有屋子或者草棚，夏彌娜女士會住在哪兒呢？”

　　“莉莉安……我好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卡爾伏低了身子，將手伸進水面卷起了些漣漪。



　　忽然，一團迷霧忽然從湖心擴散開來。迷霧的擴散速度極快，而且相當濃密，卡爾幾乎看不清身邊莉莉安的身影。

　　“云霧術？卡爾，這不是自然的霧氣，這是魔法效應！”

　　莉莉安嘗試著以解除魔法來干涉迷霧的擴散，卻發現3環的反制能力接觸到這層霧時，就像被吞噬了一般消弭于無形。

　　“好……好深厚的咒法！”

　　卡爾仍蹲在湖畔，水面上的漣漪變得越來越洶涌，逐漸化為海嘯般癲狂起伏的怒濤。整整五分鐘之后，湖面才重新歸于平靜。

　　而在湖心，層層迷霧的包裹之下，一個碩大無比的輪廓正在向卡爾這邊靠近。這身軀他無比熟悉，但卻又難以相信。

　　迷霧之中，那深邃濃艷的青銅色龍吻緩緩探出，停留在震驚無比的卡爾面前。

　　“為何，要打擾林地的寧靜，外來者？”

　　“我來尋求夏彌娜女士的智慧……”卡爾以龍語回應道。

　　青銅龍碧綠色的瞳孔閃過一道精芒，漫天的云霧緩緩消散。



　　“何人將我的所在告知于汝？還有，在你的身上，我聞到了暴戾與嗜血的味道。”

　　卡爾站起身：“一個叫做帕恩的浮石鎮牧師……您就是……夏彌娜？”

　　這條青銅龍光看浮在水面上的體積就至少是一條成年龍大小，甚至壽數可能已經接近成年龍的末尾。

　　“帕恩……”青銅龍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復雜。

　　“回答我。你是何人？”

　　“我乃是紅龍之王克拉維克的子嗣。”

　　青銅龍充滿怒意的呼吸帶著雷霆的力量從鼻尖噴吐出來，掠過卡爾的頭頂。她口中尖銳的獠牙幾乎已經觸碰到了卡爾的面頰，此時殺氣畢露。

　　“弱小的紅龍雛龍……你應該慶幸，我現在沒有多少進食的欲望。現在，在我最后的耐心被消磨干凈之前，滾出窖園森林，不要再踏入半步。”

　　即便青銅的龍威恐怖無比，卡爾的內心已經掀起陣陣驚駭，但此刻他并未后退半步：“抱歉，我們受到帕恩牧師的引薦而來，我所尋求的智慧，并不是教導我去殺戮、破壞，而是幫助我，在荒蕪之地上，為那些顛沛流離的苦難者重建家園。”

　　一道雷霆從晴空之間瞬間墜落，在卡爾腳邊半寸炸響。裹挾著龍怒的雷霆貫穿卡爾的五臟六腑，他的思維仿佛在短時間內也陷入了凝滯！



　　“無聊的謊言！下一次，雷怒將會把你化作齏粉！這是你最后的機會！滾出去！”

　　莉莉安趕忙扶住卡爾搖搖欲墜的軀體，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心中的恐懼抬起頭：“尊敬的夏彌娜女士，您可以看看這個——我們是豎琴手同盟的成員，也幫助深水城解決了惡魔的威脅。盡管卡爾是紅龍的子嗣，但克拉維克的紅龍一脈，與普通紅龍并不相同。”

　　夏彌娜的豎瞳聚焦在了莉莉安的掌心上，那豎琴與新月的符印正閃爍著微光。

　　巨龍綿長的鼻息吹在莉莉安的面龐上，終于讓這漫天的殺意收攏了些許：“這與我無關。克拉維克與其他紅龍有何區別，難道他龍巢中富可敵國的財富都是憑空出現的嗎？即便是吾等尊奉善行的龍族，也不會輕饒膽敢窺伺龍財的鼠輩，克拉維克手中的鮮血，絕不會比我們少。”

　　莉莉安深吸了一口氣：“但卡爾并沒有背負過罪孽，他甚至無法化身為巨龍，遑論屠殺平民？我的導師，希雅·晨霧女士也是深水城的高塔法師。我們同樣反抗那些邪惡的存在，同樣熱愛并庇護那些弱小的善者。”

　　“你們的良善如果向金龍或銀龍吹噓，恐怕還能獲得一些獎賞，但這與我何干？”

　　“我們想……”

　　莉莉安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緩過勁來的卡爾打斷：“夏彌娜女士。我的父親……不，應該說是我，希望能彌合千年來，龍類與智慧生物之間的裂隙。我希望在給予他們更多庇護的同時，重整巨龍這個強大卻混亂的族群。我希望能夠帶領龍族走向一個全新的時代。”

　　“瘋狂，而且狂妄。”

　　夏彌娜冷哼了一聲，做出了一個簡短而且尖銳的評價。



　　“你的力量甚至不及白龍的幼龍，你的思維也停滯在這種空想上。對于紅龍而言，你的確是個不錯的觀測樣本，但你所擁有的一切，根本不足以支撐這狂妄的野心。”

　　卡爾扶著莉莉安的肩膀又站起身：“所以當我知曉您是守護著奧秘與學識，掌控著江河湖海與萬鈞雷霆的青銅巨龍時，我絕不會后退半步，而將盡己所能爭取您的支持。”

　　“我？幫助你？”

　　夏彌娜直接用她帶蹼的前爪將卡爾托舉到自己面前：“你為什么覺得你自己可以說服我離開窖園森林，去幫助一個孩子完成他的空想？整合龍族……你想與所有色彩龍開戰嗎？”

　　“如果他們的內心仍然充斥著無差別的屠戮，那為什么不呢？”卡爾的目光中透露著堅定。

　　盡管這堅定在夏彌娜看來充滿了幼稚和無聊的熱血。

　　“你想要破壞的舊秩序，也是秩序。這會帶來無止境的犧牲，沖突，乃至讓劍灣甚至費倫血流成河。這是你無法承擔，也無權承擔的后果，即便是我，也絕不容許龍族之間再爆發一次內戰。”

　　“內戰是最后無可妥協的決策。而不是必須要執行的方案。”卡爾依舊堅定道，“即便您不愿意幫助我，我依然會踐行我的信仰。直到我生命的終結。”

　　夏彌娜沉默了片刻，而后將整個身子都浮出了水面。

　　“帶我去見帕恩。我要聽他的解釋。在那之前，一切都是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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