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負責北方陣線的其他城邦的援軍也陸陸續續地進駐了獵鷹堡。在進行了新一輪的補給、整編之后，遠征軍的可用之兵也已經破萬。因此大多數客軍只能暫時駐扎在堡壘外的荒野中。

　　城堡的中央大廳里，無冬城的工匠正日以繼夜地組裝著龍弩。這種大型機械裝置十分繁瑣，也不便攜帶用于野戰，因此米利安極力主張防守反擊不是沒有理由的。哪怕是在堡壘之外決戰，架設在城墻上的龍弩也可以為士兵提供掩護。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直到月色越來越濃……

　　“該死！該死！”

　　卡爾原本已經睡得有些迷糊了，忽然聽著隔間米特拉瑪又傳來了詭異的動靜。



　　“元帥？您沒事兒吧？”

　　“德林格爾男爵！快！”

　　卡爾還在床上一邊揉著眼角，一邊套著外衣，一聲金鐵交擊之聲突然讓他從困倦中清醒了過來。

　　“元帥？！”

　　卡爾三兩步跑出自己的房間，推門便看到隔壁元帥的臥室大門敞開，一灘鮮血順著石磚的縫隙流了出來。

　　三個身披白衣的人站在米特拉瑪的臥室中，而元帥的胸口和腹部已經多了兩柄泛著墨綠色光芒的匕首。

　　“刺客？！你們是龍巫教的人？！”卡爾立刻將長劍橫在身前，醞釀起一口龍息。

　　幻術覆面，卡爾看不清那三人的容貌，三人似乎也并沒有與卡爾產生沖突的意愿。那在床邊負手而立的修長身影回頭睨了一眼卡爾，輕聲道：“德林格爾男爵……”

　　“你認識我？”卡爾被那朦朧幻術之后優雅而柔和的聲音聽得一愣。

　　“您的名聲在劍灣已經不再歸于俗流。我想，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話音剛落，三人一躍翻出了窗戶，幾步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元帥！”卡爾看得出神，幾秒之后才反應過來，在床上的一片狼藉之中拉起米特拉瑪。

　　然而這群刺客動手毫不拖泥帶水，在這四方密室之中，米特拉瑪甚至沒有機會進行什么像樣的抵抗，呼吸便已經完全停止。

　　方才米特拉瑪的呼號同樣也驚動了其他人，但等他們趕到時，一切為時已晚。

　　芙蘭莎半蹲在米特拉瑪的尸骸旁邊，輕輕用御力拔出墨綠色的匕首，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后，面色凝重道：“即便是神術，恐怕也回天乏力了。這是地底恐蛛的毒液，更甚于雙足飛龍。在路斯坎黑市，一小滴的售價就能達到上千金幣。而這兩把匕首都已經完全萃毒，對方是抱著一擊必殺的想法來的。”

　　“是龍巫教出的手嗎？”

　　“如果龍巫教有這樣的能力的話，當初在巨龍僭政的危機中，我們幾乎沒有勝算……”芙蘭莎抬起她猩紅的眸子盯著卡爾，“米特拉瑪元帥并不只是指揮上的雄主，他早年的征戰經歷已經將戰斗技巧磨練得爐火純青了。他有能力在面對任何襲擊的情況下保持警惕。通常的殺手是近不了他身的。這么多年，無論是散塔林還是影賊，想要他命的人，已經用自己的腦袋給其他刺客上過一課了。”

　　聞言，卡爾又陷入了沉默。

　　很快，米特拉瑪麾下的銀色騎士也趕了過來。為首男人的聲音在見到米特拉瑪的尸首之后變得如十鎮的寒冬一樣冰冷：“誰干的。”

　　“三個披白袍的人，其中一個是女人。他們身手很好。”卡爾簡單復述了一邊他進入房間之后看到的場景。



　　“元帥大人是銀月聯邦的主人，絕不能讓他的榮光埋沒于此——”

　　銀色騎士們飽含怒火，紛紛抽出武器：“這是對整個銀月聯邦最大的挑釁！”

　　“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英勇無畏的騎士們，但此時此刻，還不是爆發的時候。”卡爾起身安撫著眾人，“無論是誰刺殺了米特拉瑪元帥，選在這個時候，最大的可能應該是有人希望阻止遠征的進行。銀月聯邦的軍隊是遠征軍的主力，如果你們因為元帥大人的駕崩而自亂陣腳，遠征軍的力量也會大打折扣！我們難道不應該先同仇敵愾，將那幫荼毒劍灣多年的龍巫教斬草除根嗎！”

　　“銀月城已經為了你們領主聯盟的這狗屁遠征付出足夠多了！”銀色騎士啐了一口唾沫，“銀月聯邦頂在了戰線的最前面！我們犧牲了最多的同胞，無數的村莊城鎮被巨龍洗劫、摧毀、無數難民流離失所，而你們領主聯盟呢？除了稀稀拉拉地隔三差五派點兒人過來，你們為這遠征承擔了什么？”

　　“騎士先生……”

　　“甚至我們的補給輜重，在莊園被毀滅之后還要向你們這些城邦購買，而你們呢？去年秋天，深水城的糧商和那些工會居然他媽跟我們說價格還要上漲？！你們的人，在這所謂的大陸的生死邊緣，滿腦子想得竟然是賺錢？！”

　　“我們已經付出了一切！甚至失去了我們偉大的君主！”為首的騎士一把將卡爾推開，從芙蘭莎懷中搶過米特拉瑪的尸體，“你們最好期待，銀月聯邦的下一任領袖不再是老好人……即便是為龍巫教讓開一條路，我們也要讓你們試試，銀月城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么！”

　　騎士們直接推開大門離開了堡壘，銀鞍戰馬在月光下閃爍著森然的寒意。

　　姍姍來遲的米利安見此場景先是一愣，隨即將目光轉向卡爾。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恐怕……不會再有領主聯盟遠征軍這個說法了。”卡爾嘆了一口氣，“如果米特拉瑪元帥健在，銀月聯邦或許還能在他的領導下，隱忍著在自己國土上永不止息的戰火。一旦米特拉瑪逝世，整個聯盟甚至都會走向破碎。”

　　“米特拉瑪死了？！”米利安聞言也是極度驚詫，“銀月聯邦現在還能成為領主聯盟的一員，就是靠著米特拉瑪一個人在銀月城中力排眾議……”

　　“現在說這些恐怕已經太晚了……”卡爾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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