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那些晦暗的巷子，從雨奔街到南門倉庫，最危險的部分無非是城市大道和深水大道兩條主干道。而這兩條路，目前沒有半點兒消息傳來。

　　不像雨奔街這樣的城市小徑，可以依托街口的建筑和守衛的哨站防守，匯入主路長街之中，如今，已經成為了邪魔的天堂。

　　“對深水城來說，這一次的打擊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恢復了。領主聯盟的領導地位能不能保住先放一邊，人口不削減過半，都算是防守成功……”

　　出了雨奔街，下一個轉角就是人間地獄一般的景象。

　　倒塌的房屋，被從廢墟之中拖拽出來的平民，滲入每塊街面石板中的血流。沒有秩序，也沒有希望。此時，號喪與慘叫入耳已經不會覺得過于突兀。



　　卡爾走出雨奔街時的防線時，原本還在圍攻的幾個熊地精還愣了一下。或許是習慣了看眼前的人類固守在狹窄的巷子里，他們似乎并沒有預料過如果對方主動殺出來會發生什么事。

　　甚至有些家伙還在繁忙地搬運、搜刮著民居中翻找出來的財寶，幾個木箱子里裝滿了各種服裝、貴金屬餐具、擺件和錢幣。那幾個地精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

　　“一幫卑劣無膽的鼠輩！”

　　龍鱗覆身，卡爾直接催動巨角牡鹿沖進了熊地精群之中。碩大的牡鹿體型幾乎是最強壯的熊地精的兩倍，而牡鹿角的沖擊力碰撞在那些粗制濫造的鏈甲衫上之時，就像是把地精的內臟一并放入了攪拌機中。

　　噗——

　　兩個還在迷茫的熊地精口中含著一團血霧，瞬間伴隨著肋骨碎裂的聲音被擊飛到了空。

　　遠處幾個地精著急忙慌地從背后掏出了弓弩，還沒待抽出箭矢，一口龍息便將他們盡數包裹其中。

　　“啊——啊——！”

　　他們屠戮平民時所享受的哀嚎聲，此時加諸于己，聽起來就不那么美妙了。

　　“卡爾，別糾纏。這些雜種就是炮灰。布雷根傭兵團的精銳數量有限，不可能控制得了每一條街道，他們就是來填補戰線空缺的。”



　　伊歐娜迅速地丟出了兩個躍動著火焰元素的玻璃瓶，將卡爾身后直接阻隔出了一道十尺高的火墻。對于那些地精來說，這已經是無法逾越的障礙了。

　　“你自己別跳那么高。傭兵團里的卓爾火槍準頭都不錯，別給人在天上打下來了。”伊歐娜又攥住了一個煉金瓶。

　　還沒出手，一道圣光自天空中傾瀉下來，將幾個逃出火墻和龍息的地精徹底焚化。

　　“伊歐娜，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從小在路斯坎長大，而且是被賈拉索收養……”

　　原本跑在前面的伊索娜聞言停下了腳步：“你覺得我會幫卓爾顛覆這座城市的政權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卡爾連忙解釋，“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卓爾之間的恩怨矛盾具體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事情到如今，我絕對相信你是在為劍灣、為費倫的秩序而戰。”

　　“這話從紅龍嘴里說出來聽著可真別扭。”

　　城市的抵抗還在繼續。經過一夜之后，癱瘓的城防似乎已經被什么人聚攏了起來，某幾條巷子里，不時就能看到城市守衛與其他貴族私兵或者有武裝的平民依托著建筑群，向圍城的怪物展開了反擊。



　　那些巨象仍然站在城中一動不動，就意味著事情還沒有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等等！”

　　三人一路殺到了城市大道與南部區的交匯地帶。這里原本是一片繁華的，屬于半身人、侏儒、和矮人的商業廣場，但此時卻是一片肅殺。

　　用木板和彩色針織布架起來的攤位燃燒著坍圮在路邊。

　　唯一還在廣場上移動著的身影，是一個瘦高而又有些佝僂的灰袍人。他背對著城市大道過來的方向，如同這一場混亂之外的旁觀者。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場，就足以讓人警惕起來。

　　“你是什么人？”

　　卡爾手中的劍鋒指著那個身影。

　　黑袍人在陰影的包裹之中緩緩地轉過身，但他的面容，卻絕不是費倫可能存在的任何智慧生物的模樣！他的頭顱與人類無關，更像是一個不斷蠕動著的章魚。四條觸手從他的下巴上眼神出來，在空中緩慢而無序的擺動著。

　　“Zaiin-Ludis  Avi  Le”

　　一個仿佛來自深淵之中的模糊、復雜而恐怖的音節從直接刺入了卡爾的腦海。



　　眼前這個灰袍者身上沒有任何動作，但卡爾卻感覺到了仿佛有無數根針刺透了他的心靈和思維。

　　“Zaiin-Lush  Bant  Da”

　　在那復雜晦澀的心靈低語的影響下，卡爾仿佛看到了那些原本已經坍塌破碎的廢墟之中，忽然伸出了一根觸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股窒息的暈眩感涌入大腦，他想要用劍去揮砍，卻徑直穿了過去，仿佛這些觸手并不與他存在于同一位面，卻將要奪走他的性命。

　　“芙蘭……莎”

　　卡爾勉強側過頭，卻發現身邊二人的處境竟與自己類似。盡管在他眼中并沒有什么東西在傷害二人，二人卻依舊如將要窒息一般捂住了脖子，奮力掙扎著。

　　“這他媽……是什么東西……”

　　卡爾從觸手的纏繞中掙出了一只手伸向懷里，想要去拿希雅給的那根卷軸，但這恐怖的觸手的力量也顯然在他之上。

　　先是窒息感越來越強，短暫的掙扎了幾下之后，脫力感也傳遍全身。

　　這一次，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意識的流逝，眼前的場景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隱約看見，似乎有什么東西從這人寬大的袖袍中鉆了出來。

　　那是一個大腦……

　　一個長了四條腿的大腦……

　　好像聽希雅說起過……噬腦怪會吃掉人的腦子，控制人的思維……

　　他順著卡爾的身體爬了上來，四條腿嵌進了卡爾臉上地皮膚中，黏滑的液體從噬腦怪布滿丘壑的身體上滴落下來……

　　“Taiin-Lubars  Canni  Le——成為深淵的奴隸——”

　　噬腦怪的體下，伸出了一根銳利無比的探針，刺向了卡爾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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