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人越不了解卡爾的身份，就越有一種萬事的失控感。而所有的蒙面領主此刻都在議會廳中，這里有不少人還站隊曼德里希。

　　如果用威逼或是賄賂之類的手段，一定會被他們看在眼里，進而違背蒙面領主議會的規則，讓曼德里希自動當選。

　　棘手……相當棘手。

　　這時候對方還在思考，卡爾卻趁他注意力尚未集中之時突然發問道：“賈拉索在格勞洪德莊園做的事情可真是干脆利落啊……”

　　“你怎么……不，你知道格勞洪德莊園的事情？”

　　或許只是片刻的猶豫，極其微小的失言。但是在錯愕中對方慌忙改口的時候，卡爾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大多數真相。



　　賈拉索必然是明面里支持曼德里希登上公開領主的職位，而曼德里希也肯定許諾了賈拉索大量的利益，甚至在達到最終目的之前，曼德里希就很可能已經以任何形式支付了賈拉索的部分報酬。

　　巨人的襲擊究竟是不是這二人中的某一個人操控還不好說，但是賈拉索為了幫助曼德里希造勢，犧牲掉整個路斯坎的行為必然已經完全博取了曼德里希的信任，即便殺死了最重要的那張選票——奧朗德·格勞洪德，曼德里希甚至還是愿意說服自己那是一場意外。

　　或許直到涅瓦科特被推選出來，甚至與自己獲得相同票數的時候，這個深水軍的統帥才反應過來，從深水城建城至今一直延續下來的蒙面領主制度，只在短短幾天之內，就被卓爾滲透得千瘡百孔了。如果沒有其他場外因素，甚至在曼德里希的眼里，卡爾都比所謂的涅瓦科特更有資格奪得勝利。

　　只可惜，現在這場表演曼德里希甚至都沒有機會見證了。

　　“我知道，是的，我知道。”卡爾雙手垂在身前，很努力地想要發出一個嘲諷的聲調，可惜被大氅給蓋了過去，“一場沒有征兆的刺殺，一場針對性十足的陰謀，一個對選舉極其重要的人以及……一點兒地底蜘蛛的毒液？”

　　卡爾沒有控制說話的聲音，這一系列敘述，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你是……”對面的人差點就要一口點破卡爾的真實身份，幸好在即將出口之前總算被理智給收了回去。

　　賈拉索不是傻子，他肯定派了人監視格勞洪德的莊園，必然也知道這段時間人員的出入情況。薩斯和巴尼布斯雖然十分敬業，也破獲過很多案子，但是絕對不可能有如此效率，測試出毒液之中所包含的那微量的地底蜘蛛毒素成分。

　　他的腦子里逐漸浮現出了伊歐娜的面孔。是的，一個大師級的煉金專家，自己培養了多年的得力助手，現在竟然站在了卡爾身邊，還幫著這群人對付自己。

　　賈拉索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和卡爾再糾纏了。這里是議會，不是暗巷。如果可以的話，他絕對會當場給卡爾脖子上來上一刀。



　　但是此刻，他們雙方都已經猜到了彼此的身份，甚至偽裝了那么多年的涅瓦科特也將被提前拆穿，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討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不是糾纏的時候。

　　賈拉索直接轉身，走向了那些在他眼中更搖擺的，或是原本支持曼德里希的人。

　　“可是我覺得，像曼德里希這樣的人，就算再信任你，怎么會不留下什么底牌呢……”卡爾看著賈拉索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曼德里希的算計，不見得比賈拉索差多少。

　　果然，另一邊的談判，賈拉索也陷入了僵局，沒有投給他的十九個人中，除了卡爾，十七個人都是極其堅定的曼德里希的支持者，甚至還會出言譏諷幾句，數落一下那個所謂的涅瓦科特。

　　他們顯然得到了曼德里希承諾的庇護，因此就算在這兒得罪了賈拉索，也不太擔心出去后遭到報復。

　　唯一一個可能的變數，就是和卡爾一樣，雙雙棄票的人。他所在的位置是卡爾的正對面，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過，也一次都沒有舉手過。就像一尊雕像，平靜地佇立在那張鎏金的靠背椅上。

　　“關于涅瓦科特和曼德里希二人之間，您更傾向于支持誰呢？”

　　“或許您有自己的看法？想要重新進行一次提名？”



　　“深水城現在危機四伏，急需一個有頭腦的領導者站出來統領大局，您應該也看得出來吧？”

　　賈拉索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哪怕是有大氅在，也能聽得出他語氣的急促。

　　對他也好，對曼德里希也好，這都是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豪賭。勝者控制深水城，劍灣最璀璨的燈火將只為一人點亮，而敗者將一無所有，只成為某一篇傳記中的寥寥數筆。

　　只可惜，那個一直在沉默的人依舊沒有說話。

　　時間蹣跚著向前，但總會抵達終點。曼德里希與米爾特的腳步再次響起，正好是半個小時之后。

　　所有人都回到了桌子外側，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曼德里希經過半個小時的調整，又恢復到了那種無比平靜的情緒之中。只是對他來說這短暫的閑暇時光里發生了什么，就沒有人知道了。

　　“那么……如果諸位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將進行第二輪附加投票。在這一輪中，如果依然出現票數相等的情況，那么，按照深水律的相關規定，我們將提請公會委員會與貴族代表共計十一人進行最終復投。得出最后的結果。”

　　“接下來，請諸位領主之中，支持曼德里希成為深水城代理公開領主的請……”

　　“請等一等，米爾特先生。”

　　氣氛已經被米爾特調動到了最緊張的關頭，此刻，帶著面具的卡爾忽然再次開口。



　　“請問有什么事嗎？”

　　“我申請調查涅瓦科特先生，到底是否有資格出現在此刻的討論之中，是否真的有資格，參選深水城的代理公開領主！”

　　卡爾這一番話沒有語調，但卻極其致命。

　　“您有權提出建議，但必須有懷疑其資格的理由。”

　　米爾特波瀾不驚地回應道。

　　“我懷疑，涅瓦科特先生參與了一起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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