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隱。

　　馬車離開安菲爾之后，車道就變得狹窄了起來。西樹林丘陵是整條長公路最難走的一段，也是卡爾未來優化商路的主要目標，才不至于讓車輪深陷在雨后的泥濘之中。

　　“主家，前邊兒的橋斷了，咱得繞著點兒走。”

　　“橋斷了？”

　　卡爾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眼前的河流即是由寶劍山脈融雪堆積起來的雪怪河，大概十幾年前，一場洪災摧毀過雪怪河上唯一的石橋，導致長公路這條北地最重要的商路中斷了近三個月。但是在那之后，安菲爾，包括其他附近的村鎮在雪怪河上自發搭建了好幾條可以容納兩輛馬車并行通過的橋梁，因此，就算是某一條橋斷裂，繞繞路也就是了。



　　卡爾剛把腦袋伸回車廂里，后面的伊歐娜忽然喊了一聲：“這橋是被人為損壞的，小心有……”

　　她話音未落，寂靜的林地之中忽然射出了幾點寒光，照著卡爾馬車的車窗破空而來。

　　窗口的方向只有一道簾子，自然不能阻擋鋒利的箭矢，好在這一箭擦著卡爾的額頭飛了過去，在他的腦袋上劃出了一條半寸深的血痕。

　　痛覺來得慢了半拍，卡爾直接提著單手劍沖出了馬車，透明的龍鱗在怒氣的催動下急速覆蓋滿他的全身：“襲擊。”

　　“是散塔林會的人。”莉莉安拿著剛才射入車窗的那根箭矢也跳下馬車，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到她的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淡藍色的，由流動的魔網能量組合成的法師護甲。

　　而她手中的弩箭箭身上，正刻著一條黑色飛蛇的印記。

　　“散塔林會？連他們的創始人都剛剛被撕了，這會兒來找我搗什么亂？”

　　“不好說。黑色情報網發展至今，規模比初創的時候膨脹了百倍不止。而他們的工作性質，也注定了參與其中的人里面必然有大量的社會盲流，再加上過度的人員擴張，很多被組織邊緣化的散塔林會成員，很有可能接些私活兒。比如，刺殺一些看起來很有地位的人。”伊歐娜向卡爾解釋道。

　　隨同卡爾一起前往浮石鎮的幾個豎琴手特工已經朝著箭矢飛來的方向追了過去，這批精銳是米爾特指派給雷納的，也就等于是提供給卡爾調遣，這也是豎琴手向希雅表達善意的方式。

　　“刺殺？”卡爾聽到這個詞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你們說，為什么會有人刺殺我呢？”



　　“為什么不能刺殺你，你和其他貴族有什么不同嗎？散塔林接單之后成功率還是很高的，只不過一些真正上得了臺面的人不屑于用這樣的手段罷了，也就是格勞洪德這種年輕的商人，才會不斷給散塔林會提供養料。”伊歐娜有些好笑地問道。

　　卡爾卻故作深沉地閉目思索道：“從與卡薩蘭特決戰開始算，這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兒加起來，我的名聲難道在這幫深水人之中還沒傳開嗎？我的勢力有多龐大他們不清楚嗎？他們不知道我是希雅的學徒嗎？我都這么努力了，怎么會有人用這種手段進行刺殺的？我想不到這么做對他們有任何好處啊？”

　　這自我陶醉的樣子多少有些欠打，但他說得也的確是事實，理智思考的話，以卡爾現在的威望，進行刺殺這種行為的確十分不明智。

　　豎琴手的特工們也完全沒有讓卡爾失望。只在原地等了幾分鐘之后，兩個蟊賊打扮的人便被幾個豎琴手特工像雞仔一樣拎著丟出了叢林。

　　除了穿得一身黑之外，這兩個家伙的樣子簡直和深水城碼頭區的混混沒有任何區別。

　　“要是散塔林會都是這種玩意，我會替曼松感到難過的。”

　　卡爾一把扯下了兩人的兜帽，這二人骨瘦如柴，臉上也是一片因為營養不良而泛出的蠟黃色。

　　“時間有限所以我不太想浪費時間，我也對你們的指使者并不好奇，你們可以選擇不那么體面地曝尸荒野或者說出一切之后麻溜地滾蛋。記住，按照深水律，以致命武力襲擊貴族即是死罪，無論何種理由。”

　　“是，是……”

　　兩人似乎進行了一番極其復雜的心理斗爭之后，才開始瘋狂地跪地磕頭：“是多內領主讓我們干的，就想嚇唬大人您一下，沒有傷害您的意思……”



　　“多內？”卡爾想到了那個猥瑣的中年男人的臉，“他不會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凡腦子正常一點兒做不出這種事兒。之前在安菲爾聊的那些也沒外人聽見，他那么敏感干什么？”

　　“我們……我們不知道……”

　　卡爾實際上并沒有打算放過這兩人，但是此時莉莉安在卡爾身后卻忽然開口道：“我們的馬車腳程并不慢，安菲爾到這兒一共也就一條路。如果是多內安排了你們的刺殺，你們從安菲爾出來再往這兒追，是追不上我們的。據我所知，黑暗情報網最常用的通訊工具——飛蛇，應該也不可能留出時間給你們再破壞這條橋。所以，你們應該有其他的通訊手段吧？而且，你們必須就住在這橋附近，才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把橋破壞，然后埋伏起來，至于伏擊的目的……也挺耐人尋味的。”

　　“這……”

　　莉莉安的一番話，讓兩人都變得緊張了起來，這時卡爾也聽出了一些門道。這兩個人顯然還有所隱瞞，而且，他們很可能之中很可能有施法者存在。

　　“我已經檢查過了，你們身上沒有任何魔法靈光，也沒有魔力波動，神術更是無從談起。你們之前，究竟是通過什么、通過誰傳遞消息的？”

　　莉莉安上前步步緊逼，嚇得兩人跪著向后挪去。

　　“不能說，我們真不能說……大人，大人，你殺了我們吧！”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卡爾也呆了半天：“你們是有什么把柄被捏在多內手里？”

　　“伯爵大人！救救我們的家人吧！他們都被多內大人的魔法顧問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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