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聚散終有時
待走出密道回到墓外，見到天上已經(jīng)淡去一半的殘月，以及遠處即將冒頭的晨陽，江涼夜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明明在里面待了不到兩個時辰，卻似乎已經(jīng)過了幾百年。
一想到父親真正的，永遠離自己而去了，他的心就又是一陣絞痛。那瞬間撲面而來的哀傷，簡直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敢在此久留，于是發(fā)足狂奔起來，之后不知怎么就在路上遇見了雪飛。
雪飛見他一臉憔悴，也不太去親熱他，一人一鹿一前一后的下山了。
他們下到峰底時，天已全亮了，一路上竟也沒有守衛(wèi)，并有游人已經(jīng)在往山上走，不知是去給先祖祭墓還是去瞻仰人王。
混混沌沌間，江涼夜跟著雪飛回到了淺云客棧。
客棧才開門，其中人影稀疏。江涼夜也不管有沒有熟人，路過別人并不招呼，徑直往自己屋子而去。進入屋中，他一頭栽入柔軟的床里，但并不是為睡眠……他睡不著……是為哭。
人只有到了這種時候，才會明白，原來失去至親的痛，并非驚天動地，而是幽幽的，只有個人自己明了。就像是，在角落里，將心一點一點的撕碎。那股傷痛開始像洪水猛獸，給人以猛烈沖擊，然而真正的痛苦卻在后頭……每一個寂靜的時刻，離別的場景都會在腦海里里無數(shù)次重演，悲傷也會被無數(shù)次重溫。
不知過了多久，江涼夜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抬起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苦義爺爺。
“涼夜，怎么了？到離開的時候了。”
“離開的時候……離開，去哪？”
“西京，宗門大比，你怎忘了？”
“啊！好好，離開。我……我沒事，那我收拾一下便出發(fā)。”
苦義見他不想說發(fā)生了什么，也就沒有多問，于是出去等他。
江涼夜抹掉臉上的淚，去照了照鏡子，發(fā)現(xiàn)眼睛已經(jīng)腫得不像樣子，便要從石戒中取出藥粉擦一擦以消腫。但是他剛?cè)〕觯窒氲剑何覟楦赣H心痛，乃是天經(jīng)地義，真性情所在，又何必遮遮掩掩，反倒顯得不真誠。
于是他終于沒有給眼睛消腫，只是收拾了一下衣物，和心情，便出門了。
沒想到他一出門，迎面便見到了楊璞。
“哎呦，她怎的來了？給她看到我這副樣子，那可……罷了！她看到便看到吧，我在她面前又何必如此謹(jǐn)慎，反正她對我不冷不熱，我也不必擺出一副完美的樣子。”
江涼夜本想對著楊璞笑一笑，可是竟發(fā)現(xiàn)自己哭得太久，臉部的肌肉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哭的表情，如今要笑一笑卻辦不到，所以只好一直保持木然的神態(tài)。
“江涼夜，我來看看你恢復(fù)的怎樣……你的眼睛，怎么腫了？還有你身上，怎么遍體鱗傷的！”
楊璞本來語氣十分平靜，可是看到江涼夜的眼睛和肌膚時，卻又帶上了緊張。
江涼夜這才發(fā)覺，昨晚渡劫造成的皮肉傷還沒全好，不過已經(jīng)不痛了，于是道：“我沒什么大礙，我的眼睛，是因為哭得太久了。多謝關(guān)心，無妨的。”
“哭得太久？是為什么？”
楊璞小心的問道，并且做好了接受他不回答的準(zhǔn)備。
沒想到江涼夜說：“因為，我和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分別了。”
楊璞“噢”了一聲，半晌才道：“離別這事，的確是很令人難過的……但其實離別，也不過像這天上的云，聚散終有時。”
江涼夜抬起頭望天，正見天上云卷云舒，幾朵云偶然相遇，隨后又很快分離。他就這樣望著，竟看呆了。
許久，江涼夜緩緩低下頭，道：“是啊，聚散終有時……沒準(zhǔn)，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遇呢？你說是不是？”
楊璞一愣，旋即溫柔地一笑，道了一聲：“對呢。”
江涼夜也終于笑了。久久看著楊璞，他不由得心想：要是世間少了她，我可怎么過活？
楊璞見他開心了些，心中不知怎的生出有一種放心的感覺。而待她發(fā)現(xiàn)到自己心里的這種感覺時，又禁不住臉紅起來，于是趕緊要離開，只留下兩句話：“你舒心了便好。今天就要出發(fā)去西京了，到時候宗門大比緊張激烈，可沒功夫叫你傷心。”
江涼夜看著楊璞離去的身影，心中有絲絲甜蜜之感，似乎剛剛他們的相處，已成立了戀人間獨享的美好時刻……至少他是這么認(rèn)為的。
江涼夜又抬起頭，看著天上變化莫測的云朵，漸漸的，竟似乎看到了父親江澤海的面容，并且也在微笑。
“爹，真希望您也能看到……不知道我娘，是不是和她一樣完美呢？不，一定是的！一定是和她一樣溫暖的，我相信！”
江涼夜的喃喃低語，并沒有讓在遠處招呼他的苦義聽見。
看到苦義駕著車來了，江涼夜便上車，出發(fā)去往西京，參加宗門大比！
一路上，江涼夜為了不讓自己又想起父親的死，于是將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修煉上。鉆研了一個上午，才終于將領(lǐng)域這東西弄明白了。
所謂領(lǐng)域，就是當(dāng)武者悟道達到一定境界而自然凝練生成的一種非實體的東西。領(lǐng)域的大小和強度是完全由武者說了算的，當(dāng)然這也關(guān)系到武者的真元與領(lǐng)悟大道的程度。擁有增幅型領(lǐng)域的武者，像江涼夜的“蕩魔領(lǐng)域”，主要是用來削弱敵人，所以濃縮到體內(nèi)就發(fā)揮不出作用了，除非是身體相互接觸。
“可是奇怪，我剛?cè)牖煦缇常趺淳箷鲱I(lǐng)域來？難道我領(lǐng)悟的武道，竟與別人并不相同？”
江涼夜如此一想，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武道的大部分領(lǐng)悟，幾乎都是與人王沾邊的：從開始在獸都中看到的“盡”字封魔紋，到后來在海神殿中所見“心”字紋，以及不久前在離山地下宮殿見到的“斬”字紋，最后就是人王的《蕩魔志》……他的每一次大領(lǐng)悟，幾乎都與人王有關(guān)！
江涼夜不由得苦笑，心想：沒想到人王逝世一百多年后，仍然能給像我這樣的人以益處。唉，如此偉人，我輩如何能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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