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垂眸，悠悠吐出三個字。
“多則惑。”
夢魚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不停地回味著陸辰這句話。
字面的理解，便是貪多，則疑惑。
可大師兄告訴自己的是這些嗎？
夢魚總覺得這話里頭，還有其他的意思。
隨著臨近飯點，小飯館里逐漸變得嘈雜起來。
夢魚沒有多問，悄悄地把陸辰的話記在心上。
兩日后。
陸辰和夢魚到達鐵匠鎮。
村子變了模樣，那棵梧桐樹也已不在。
來到村東，陸辰停下腳步。
久年不歸，還以為房屋早已破敗不堪。
沒成想，門口卻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絲毫沒有滄桑之感。
“大師兄，這是你家？”
夢魚看看面前的房子，又轉身看向陸辰，話語當中充滿不可置信。
陸辰微微點頭。
“對。”
話音剛落，一位婆婆便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兩位，你們找誰？”
“婆婆，這戶人家可是姓陸？”
婆婆拄著拐杖向前一步，“對，這是鐵匠鎮陸大善人的家。”
陸大善人？
陸辰愣住。
自從最后一次離家到現在，已經歷經百年。
幾百年的風雨滄桑，那個青澀稚嫩的小男孩也成了人們嘴里的陸大善人。
想想，還真是感慨。
看到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婆婆滿是皺紋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話語間也皆是自豪。
“你們是外鄉人吧？”
“陸大善人，陸辰可有聽說過？那可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幾百年前，陸善人以一己之力，鎮守魔窟，造福萬千百姓。”
“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以陸大善人為榮！”
說著，婆婆還對著那房屋拜了拜。
陸辰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婆婆可知陸大善人長什么樣子？”
“陸大善人身高三丈，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揮手間，壞人便能灰飛洇滅。”
婆婆一臉激動。
一只手努力地比畫著。
如果不是另外一只手要拄拐杖，估計兩只手都能用得上。
陸辰一下子被逗樂。
對面的夢魚直接看呆了。
大師兄……笑了，那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
“婆婆，我們能不能進去看看？”
夢魚輕聲詢問。
婆婆點頭，隨即又開始囑咐。
“可以啊，不過你們可要小心一些，不要弄壞了里面的東西。”
“這些都是要留給后人看的。”
陸辰和夢魚同時答應。
在婆婆的注視之下，兩個人一起走進去。
院中陳設與自己離開時一般無二。
北屋四間，東邊一間茅草屋，是當年母親做飯的地方。
茅草屋旁邊有一口水井，阿姐經常在那里洗衣服。
陸辰神情有些恍惚。
似乎看到當年情形。
父親出去砍柴，母親在茅草屋里做飯，阿姐洗好衣服，自己幫著曬到繩上。
微風陣陣，笑語連連。
夢魚站在陸辰身后，始終不曾言語。
知道陸辰回過神來，夢魚才笑笑。
“師兄，你說如果村子里的人知道你就是陸辰，他們會作何感想？”
在眾人記憶當中，陸大善人應該是個頭發花白，德高望重的老人吧？
再怎么著，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年輕年輕人。
“別笑話我了，進屋，我燒飯給你吃。”
“我來幫忙。”
傍晚。
茅草屋里冒出裊裊炊煙。
很快，飯香四溢。
坐在木桌旁，夢魚也感覺到了一絲不真切。
甚至，心里還有些奢望。
如果能夠一直跟師兄在一起，一直過這種平淡的生活，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腦海當中閃過這個想法，夢魚急忙低下頭，悄悄掩飾住臉頰那一抹羞澀。
而對面的陸辰，依然在過去的思緒當中。
“母親跟父親都算是高壽，九十多歲離世。”
“姐姐活到了七十多，也算兒孫滿堂。”
“姐姐出嫁那次以后，至死都沒有見上我一面，這始終是個遺憾。”
“這次回來，為他們掃墓，也算是圓了當年所愿。”
說著，陸辰悠悠嘆了一口氣。
“師兄，明日掃完墓，你是不是就要離開？”
夢魚的聲音當中透露的緊張。
陸辰嗯了一聲。
“過了明日，你就回玄靈圣宗，總在外面，不好。”
陸辰沒有說過多的話，但夢魚感受到了陸辰對自己的關切。
擅自下山，有了陸辰的消息未曾稟報，光是這些，按照宗規，就已經是重罰了。
如果自己再逗留，恐怕在宗主面前都沒法交代。
可是，夢魚還是有萬般不舍。
偷偷的下頭，夢魚沒有接上陸辰的話茬。
第二天。
早飯過后，陸辰專門做了一些飯菜，又在酒肆買了兩壺桂花釀。
來到村頭山坡處，陸辰緩緩停下。
家人的墓碑，已經被村子里的人打理得干干凈凈，陸辰上香叩拜。
抬手撫摸墓碑上的字跡，陸辰沉默不語。
這一次。
應該是自己最后一次回來了吧！
滄海桑田，轉瞬即逝。
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做到置身事外。
夢魚站在陸辰身邊，神情凝重。
心中既有對逝者的尊敬，也有將要分別的沉重。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陸辰轉身。
“走吧，他們已經來了。”
“誰？”
夢魚聲音當中充滿不解。
順著陸辰的目光望去，突然神色大驚。
“師兄，你怎么知道……”
話沒說完，夢魚本能地擋在陸辰面前。
“之前跟你說的話都忘了，那么沖動。”
陸辰神色平靜，一臉淡然。
夢魚的目光，始終停在不遠處幾個人的身上。
為首的中年男子，長袍加身。
劍雖未出鞘，劍柄卻已經被那人緊緊握住。
男子身后，幾名年輕人身著白衣，行動一致。
那些人衣服的左胸口處，皆用金線繡了一個“玄”字。
玄靈圣宗二長老徐青山，還是找到了這里。
夢魚柳眉微蹙，眉宇間皆是擔憂。
“師兄與玄靈圣宗再無任何瓜葛，二長老這次過來，恐怕不善。”
“師兄放心，即便是同門弟子，我也必護師兄周全。”
說話間，一聲“錚”響。
夢魚手中寶劍，瞬間出鞘！
玄靈圣宗眾弟子大吃一驚，紛紛看向徐青山。
徐青山上前一步，目光卻是落在陸辰的臉上。
“夢魚，你這是要……同門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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